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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葉岚時常覺得, 每次和白依在一起，她身上那種清爽溫和的氣質，總是很輕易就讓人放松，如沐春風。

在娛樂圈這個地方混久了，對這樣的幹淨澄澈難以抗拒。

白依在咖啡廳坐等了會兒，埋頭打游戲消磨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光線漸漸暗下來, 白依疑惑地往窗外看去, 才發現大片烏雲已經悄無聲息地壓過來。日薄西山的時刻碰上黑雲壓城，雙重壓力讓窗外景致頗有壓迫感。

昨晚看了天氣預報, 沒雨嗯嗯。

下一秒, 打在窗上的滴答雨聲迫不及待地打臉啪啪啪，白依愣愣地湊近窗戶, 擡頭往外看。頃刻間，稀裏嘩啦的瓢潑大雨像斷線的珠子，雨聲甚至壓過了咖啡廳內婉轉的音樂聲。

“靠？！”白依懵了，出門時還是晴空萬裏，只擦了防曬的她甚至連把遮陽傘都沒帶。

難道要頂着A4紙那麽大的包包雨中狂奔？

距離程明意說過來已經快四十分鐘, 白依懷疑京城老司機是不是在迷路。于是拿起手袋換到門邊的位置坐下, 準備給程明意打個電話讓他不要過來了。

根據生活經驗, 這種毫無預兆的大雨通常都是陣雨，她等一會兒雨小了自己回去。

耷拉着腦袋, 漫無目的地望着窗外模糊的景物, 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鎖住了她的目光, 大雨傾盆的路上着實顯眼。

白依先是一愣，随即快速起身推門出去，微眯起眼聚焦，直勾勾盯着那抹黑色越來越近。

看清來人，白依驚訝道：“我還以為你迷路了。”

程明意沉穩的步伐絲毫沒有收到大雨的幹擾，淡定地說：“我怎麽會迷路，只是從公司過來需要點時間。”

白依：“你不是順路麽？”

“普通順路，走了。”程明意撐開傘伸向白依，“你沒帶傘是麽，過來。”

顯而易見的事，白依吐吐舌頭，鑽到程明意的傘下。

只是一把普通的兩人傘，在這樣的暴雨天顯得有點局促。大風裹挾着雨滴斜着飄過來，根本分不清雨從哪裏來，好像四周都是飄雨的方向，白依不得不緊靠着程明意。

雨滴打濕了一小塊左衣袖，慢慢浸開涼涼一片，白依右手臂貼着程明意，性冷淡的體溫出乎意料的高，對方身上的熱度隔着衣服真切的傳遞過來，被夾在冷熱之間的奇妙觸感，讓她開始胡思亂想。

大學校園裏有一幢幾十層的學術樓，樓前一片精心維護的寬闊草坪，巨大的堂前風全年無休地刮着。白依記得當時賣傘的小販賣力地和她誇耀，這傘多麽多麽結實，臺風天裏都能打。

“那學術樓前能打嗎？”她經常去那自習。

“那不行。”小販果斷的收起傘，“那裏什麽傘都不能打。”

冷不丁想起從前的轶事，白依撲哧笑出聲，身旁的程明意低頭看了她一眼，問：“笑什麽？”

“呃，沒什麽。”白依收回思緒，“雨很大嘛，随便笑笑。”

“你還真是愛笑。”

“愛笑不好？”

“沒有，很好。”程明意平視被大雨澆灌的模糊朦胧的前方。

尤其是這種陰冷大雨天，唯有笑容還有幾分溫度。

程明意打開車門讓她先上車，再繞到駕駛室，把車內空調開到最大。

白依這才注意到程明意摁着表盤的手指挂着水珠，再一看對方西裝右側幾乎濕透，袖口滴答往下滴着水。

白依脫口而出：“你的衣服……”

“嗯？沒事。”程明意把西裝外套脫下，随意扔到後座，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白依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眼濕得慘不忍睹的正裝，她雖然沒談過戀愛，沒買過男人的衣服，但了解過奢侈品牌的一套西裝後面能有幾個零，還有那只手表，西服要是私人訂制的那就更……

程明意接她這趟可真是太貴了！

“你怎麽了？”程明意瞥到她失神的雙眼，“是不是不舒服，剛剛雨淋到你了？”

巴掌大的雨漬，和這幾個零比起來可以忽略不計！

“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你……”的至尊裝備，後面幾個字不知怎地就是說不出口，白依看着晃動的雨刷器發愁。

程明意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唇邊慢慢漾開一抹淺笑。

這場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回到小區時雨已經停了。

晚飯還沒着落，程明意進家門先叫了小區旁一家酒店的外賣，才去洗澡。穿着濕衣服開這麽久的車真是夠嗆，白依預備着等外賣這段時間做份姜湯驅寒。

剛把姜洗幹淨放在案板上，就聽到客廳裏的手機鈴聲。白依以為是外賣到了，忙洗幹淨手跑出去接。

手機來電顯示：李冉。

第一反應，眼熟。

第二反應，哦，程明意那個全能助理。平時小李小李的叫着，居然一板一眼存了全名，白依有點想笑。

鈴聲響了一分鐘，自動挂掉。白依轉身回廚房繼續做姜湯，剛邁出一步鈴聲又響了。

還是那個李冉。

锲而不舍的鈴聲宣示了對方的決心，白依擔心這樣下去外賣的電話根本打不進來，只好按下接聽鍵。

“喂？喂喂喂！”

白依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小李焦急的聲音堵了回去。

小李：“程總，少爺有事找你。”

哪個少爺？

輕微的噼啪聲，電話被換到另一個人手上，熟悉的聲音傳來，“哥，你怎麽都不接我電話啊？”

……程明熙？

“你最近在忙什麽？公司公司不去，把項目都丢給我，不能因為我前幾個月閑了點就這麽罰我吧……好吧，我偷懶是不對，可我要拍戲還要忙公司，我還得被爸媽唠叨。下周那個酒店項目我真的走不開，哥哥你去吧。”

聽到最後，白依一陣雞皮疙瘩。程明熙這是在……撒嬌？

“哥？怎麽不說話？喂？”等了幾秒都沒聽到聲音，程明熙拔高音量，疑惑地問。

白依眼皮一跳，忙挂斷了電話。

心髒砰砰直跳，白依腦海裏不斷重複剛才程明熙的話。程明意最近沒去公司？他不是很忙麽，每天都在談項目談合同？還經常順路去劇組拎她。

白依腦子短路了，程明意到底在忙什麽？難道另起爐竈，偷偷新開了一家公司而不讓程明熙知道？電光火石間，她腦補出一場豪門家産的愛恨情仇。

“外賣到了？”

一道淡然的聲音打斷了白依的思緒。

程明意站在她身後，洗完澡換上一套真絲睡衣，剛擦幹的頭發沒來得及梳理，扣子只扣了兩顆，露出線條流暢的胸肌，雙眸沾染氤氲水霧，有種莫名的慵懶性感。

“程總的電話。”白依有點心虛，別過臉去，“我不小心挂了，抱歉。”

“哦，沒關系。”

程明意剛接過手機，電話又追了過來，他看了眼來電，拿着電話往陽臺走去。白依長舒一口氣，走回廚房繼續弄她命途多舛的姜湯。

豪門機密，裝作不知道比較好，啧啧。

等熱騰騰的姜湯出鍋，外賣也到了。高檔酒店的外賣連食盒都比普通餐館精致些，仿佛不這麽做就配不起裝着的菜品。

白依給程明意盛了一碗姜湯，讓他趁熱喝。

知道她今天是去見葉岚，程明意問起了她們的工作。葉岚那部女主劇後天開機，按照劇組安排她不用每天去，但在家也是無聊，白依還是想去當圍觀群衆，也能更好的融入劇情角色。

程明意認真問：“你這幾天閑空，要不要來我公司實習？”

“我？有什麽合适的職位？”

“你之前是從事金融哪個方面的？投資部，財務部，內審會都可以。”

白依之前是做審計，除了工作年齡沒到升職标準，她的項目經驗足以成為一個合夥人。她同時也涉獵金融投資領域，持有含金量極高的注冊分析師證書，她對自己很有自信，但程明意的信心又從哪來？

白依不禁笑道：“你不怕我能力不足？”

“你的資歷不存在能力不足。”程明意道，“而且有試用期，公司這幾年運營擴展，各部門一直在招實習生，倒不如直接請你。”

“多謝你的肯定。”白依歪着腦袋，“不過工作還是要專注一點，尤其是和數字打交道。拍戲挺磨人的，還不知道葉岚那裏強度怎麽樣，我需要休息。等什麽時候想重操舊業，再回來抱你的金大腿呀。”

“嗯。”程明意頓了頓，補充道，“你要記得。”

***

幾天後，程明意收拾了點簡單衣物，要去上海談個投标項目。

白依想起程明熙那個電話，應該是說服了程明意替他跑這趟。

想象着高大冷峻的程明熙梗着一米八五的個子，軟甜撒嬌耍賴，厚着臉皮去磨哥哥，只是為偷懶不出差，白依就跟被人狂戳笑穴似的，全然忘了自己正在喝茶。

“咳咳咳——”

被茶水嗆到，白依咳得臉色漲紅。程明意擰着眉頭，走過來，邊拿紙巾邊輕拍她的背順氣。

“怎麽跟小孩子一樣，喝水笑什麽？”

“我……咳咳……沒笑……咳……”白依咳得眼眶紅紅的，眼角溢出生理淚水，看上去有點可憐。

“我都看見你笑了。”

“我沒笑。”終于緩過氣來，白依喝了口水繼續嘴硬，“你明明在工作，哪看到我笑？”

“我就看到了。”程明意淡定地說，“我明天出發，可能四天後回來，有事打我電話，如果開會就找小李。”

“我沒事啊？”

“我是說萬一。”程明意說，“有想要的特産嗎？我辦完事去看看。”

白依認真想了兩分鐘沒想出來，歪着脖子笑眯眯地說：“暫時沒有，等我想到了發消息給小李。”

“不用找小李，直接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