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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篇民國言情,我自己很喜歡,很可惜被斃在了《飛魔幻》雜志的終審,所以放在晉江種個樹,以後還會寫民國,長短篇都寫,所以喜歡的人可以給我提意見,我會努力寫的更好,麽麽噠!
淮南舊夢
文/葉默涼
他這一輩子做過的最錯的事,便是親手埋葬了兩人的愛情,親手将深愛之人送入地獄。
【楔子】
新民三年,仍是一個動蕩的時期,平軍和臨軍在淮南縣城的郊外交戰,雙方都沒有占到任何優勢,唯一的便是平軍順利的救出了被困在臨軍的二十餘名人質。
而陸予凡,就是在那樣的場景下,再次遇見慕容婉的,她随着人流走進軍營,渾身髒亂的樣子不複當時的貴氣樣,人也瘦的幾乎脫了形,他皺了皺眉,駕馬到她面前。
還沒等他說話,便看到她似是站不穩腳跟般,倒在了他的馬前,她伸出枯瘦的手臂,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着,嘴裏吐出破碎的話語,“救……救救我。”
陸予凡怔了一秒,随即下馬,将她抱了起來,懷裏的女孩虛弱地把頭靠在他的胸口,嘴角浮起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
“好心人,謝謝你。”說完,便暈了過去。
而陸予凡聞言,也震驚地睜大了雙眸,低頭看着懷裏昏迷過去的女孩,一絲輕嘆從薄薄的唇邊溢出。
慕容婉,她果然是……不記得他了……
【壹】
将慕容婉送回慕容家後,她便是一睡不起,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卻見誰都恐懼,硬是吓退了好幾個下人。
“老爺,夫人,小姐這樣不是個辦法啊。”林媽端着安神的湯藥站在遠處,絲毫不敢接近自家小姐,生怕她一激動做出什麽事來。
“唉,你看婉兒這樣,可怎麽是好?”慕容夫人摸了摸眼角的淚水,心疼地看着抱着自己蜷縮在床腳的人,回來一天什麽都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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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慕容老爺也沒有接話,深深皺着濃黑的眉頭,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說話聲,房門被推開了,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走了進來,冷毅的面容,眼神卻在見到屋內人後變得溫柔起來。
“原來是陸少,昨日還未謝謝陸少救了小女。”慕容夫人迎上前道。
“不必客氣,我來看看她。”說着,他走向床邊,其餘的三人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動作,還未出口阻止,那人便已到了床邊。
“怎麽不吃東西?”看着床邊放着的一碗粥,陸予凡在床頭坐下,看着蜷縮在床腳的女孩,輕柔地問道。
而林媽早已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小姐居然沒有吓得大叫,她和慕容二老對視了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乖,吃點東西。”端起床邊的粥,陸予凡慢慢地接近她,将勺子遞到她的口邊,而慕容婉也沒有拒絕,張口吞下了粥,眼神卻是空洞的。
就這樣一口接着一口,她聽話地吃完了碗裏的粥,陸予凡滿意地放下碗,輕輕地扶她躺平,并将被角給掖好。
“好好休息。”陸予凡看着她一直茫然地看着床頂,下巴瘦的很尖,将一雙眼睛襯得更大,他起身走出門外,只覺得心底有個地方在隐隐地抽痛。
而他走後沒多久,一個人影便悄悄地來到了房內,慕容婉聽到了聲響倏地睜開眼睛,看見來人後驚叫着縮向床腳。
“婉兒,你不要怕,是我啊,程則哥哥,你不記得了嗎?”程則盡量放輕自己的腳步,慢慢地接近她,不料她越叫越大聲,只怕再叫下去會引來慕容家的人。
程則一步步地退後,果不其然,慕容婉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他松了一口氣,左右看了下,确定沒人後,才說道:“婉兒,哥哥過來就是想告訴你件事,那陸予凡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別和他走的太近了,那是狼,會吃人的。”
說完,他偷偷地摸了出去,徒留慕容婉一個人在房內。屋子裏安靜的幾乎只聽得到清淺的呼吸聲,良久,一聲無意識的聲音在靜谧的空氣中響起。
“陸……予凡……”
【貳】
慕容婉這日醒得很早,于是便起身坐在屋外的臺階上,仰頭看着日出一點一點的升起,清晨的溫度還是有些微涼,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不由得在臺階上抱緊自己。
“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陸予凡鍛煉回來,便看到慕容婉一個人坐在臺階上,明明是冷的,卻不肯回去多穿一件衣服。
他嘆氣,在她的身邊坐下,将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輕輕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并不着痕跡地擋住了風口。
而她只是擡頭望着天空,什麽也沒說。
陸予凡看着那張瘦削的側臉,一絲血色也沒有,整個人都可以被一件外套包裹住,可見在臨軍做人質的時候,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餓。
不過短短四年,卻是物是人非,他看着那枯瘦的手,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特別的明顯,不禁悲從心來。
他看着她,不死心地輕問道:“慕容婉,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沒有任何回答。
就這樣過去了幾日,慕容婉的症狀還是不見任何起色,除了陸予凡,見到任何人都會吓得大叫,所以慕容二老也只能拜托陸予凡平時多抽空過來看看她,安撫安撫。
這一日,林媽剛想趁着慕容婉還沒醒的時候,進去給她掖掖被子,卻不料進了房間後,連個人影都沒有,她急忙跑出去通知老爺和夫人,而消息也很快地傳到了陸予凡的耳中。
“陸少,小姐……小姐不見了啊!”林媽見到跑進來的少年,流着眼淚說道,并把她是如何發現慕容婉不見了的過程說了一遍。
陸予凡聽完,不置一詞,轉身便沖了出去,現在正是臨平兩軍虎視眈眈的時候,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危險!
想到這裏,他又加快了腳步。
陸予凡一邊跑一邊大喊着慕容婉的名字,只要她還沒出這個縣城,那便是安全的,他擦了擦額間的汗水,幾乎已經把整個淮南縣城都翻了過來,還是沒見到她的蹤影。
正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傳入他的耳朵。
“別喊啊,小姐這麽晚一個人在城裏游蕩,莫不是缺了伴吧?”幾個混混打扮的人看着角落裏的慕容婉,調笑道。陸予凡順着聲音找過去,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住手!”陸予凡盯着那幾個人,眸中有着銳利的光芒,即使還是少年,卻帶着天生的威嚴,那幾人見是他,便吓得快速逃走了。
“沒事了。”他慢慢走過去,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轉身剛想帶着她離開,卻感覺到有一股小小的力道在扯他的衣服,“怎麽了?”
慕容婉低着頭,良久才極輕地說道:“不想動。”
陸予凡幾乎是那一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抹笑容在嘴角揚起,他在她面前站定,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她背了起來。
“走了,帶你回家。”
回到慕容家,慕容婉已然在他背上睡了過去,陸予凡輕手輕腳地将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随即在床邊坐下。
睡着了的女孩很安靜,眉頭卻一直皺着,似是有什麽解不開的結,他伸手輕輕揉着她的眉心,靜靜地看着她睡覺。
夜深了,陸予凡坐在床邊,本是困極,但她有點小動作便會将他驚醒,索性他起身去洗了把臉,然後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晚上。
熟睡着的女孩一夜好眠。
【叁】
又過了幾日,慕容家家主決定舉辦一個宴會,來慶祝慕容小姐的回來,宴請了在淮南縣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便包括陸予凡。
慕容婉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上了妝的臉不像前幾日那麽蒼白,反而透着一點淡淡的紅暈,穿着精工細作的旗袍,坐在人群遠離的地方,身邊的下人将她與衆人隔離,生怕吓到她。
“喲,陸少來了啊。”慕容夫人迎了過來,将陸予凡帶到衆人面前,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認得這是陸總司令的兒子,如此年輕有為,着實令人佩服。
慕容婉坐在位置上,靜靜地看着他們,一如既往的沒有說話。
“家父忙,所以我代表家父來參加。”陸予凡笑着說道,目光不經意地瞥向那邊的慕容婉,說了幾句話後,便坐在一群人的中央,開始進餐。
“這都是陸少的恩德啊,如果沒有陸少,我家婉兒也不會那麽快就脫離險境。”慕容老爺似乎心情很好,一直在誇陸予凡。
“慕容老爺過獎了。”陸予凡聞言,只是淡淡地笑道。
“陸少少年英豪啊,小小年紀,一點也不輸當年的總司令,真是後生可畏。”一番客套話後,在場的衆人也越來越随意。
“陸少,不知有什麽心儀的東西,老夫定當為你要到,好作為謝禮。”慕容老爺敬了陸予凡一杯酒,鄭重地說道。
“哎,要什麽物品,”慕容夫人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轉向陸予凡,“陸少,冒昧地問一句,不知陸少可有心儀之人?”
陸予凡一愣,下意識地搖搖頭。
“這便是了,”慕容夫人聞言笑得更開心了,她看了看那邊的慕容婉,似是試探又似鄭重地問道:“不知陸少可中意我們婉兒?”
他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卻只是但笑不語。
夜晚的風很涼,夜空中沒有幾顆星星,陸予凡在衆人的逼迫中半推半就地喝了一些酒,随即揚言喝不下了,匆忙從宴會中逃離出來,正當他走出門外時,卻發現慕容婉也跟了出來。
“啊,跟我來。”他似想起了什麽,随即牽起她的手,微涼的小手握着很舒服,他牽着她,來到了慕容家的廚房裏。
“你……餓?”她站在廚房裏,看着他翻找着可以用的食材,然後燒水,不熟練的動作表明了這是第一次下廚。
“不,是你會餓,看你都沒吃什麽。”陸予凡回頭,認真地回答道。
而慕容婉沒有再接話,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聽着他時不時因為被燙到而輕呼。她還是不願意說話,不願意和人交流,甚至害怕出現在公共場合,卻願意相信他。
即使她并未想起他是誰,也毫無保留地相信他。
很快的,一碗馄饨便下好了。
“有點燙,我喂你吃好嗎?”搬了張桌子,兩人坐在一起,少年吹涼勺子裏的馄饨,一口一口地看着少女吃下去,手上被燙傷的地方隐隐作着痛,他卻無暇顧及。
“喝點湯。”把碗遞給她,慕容婉獨自捧着碗,小口地喝着湯,湯并不好喝,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味道,但是卻一直暖到了心底。
【肆】
慕容二老有意撮合兩人,于是給了陸予凡兩張戲園子的票,是上等的座位,和其他聽戲的衆人隔了開來,陸予凡看着手中的票,微微一笑。
還是宴會那天那件素色卻精致的旗袍,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材,兩人坐在閣樓裏,俯瞰着戲臺,一邊聽戲一邊吃食。
然而慕容婉卻并沒有那個興致,她不安地坐在位置上,顯然不在狀态。
陸予凡嘆息一聲,未等一臺戲結束,便帶着她走了出去,外面的人有些多,因此他也時不時地伸手将她護在身側。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嚣的聲音。
陸予凡轉過頭一看,神色一變,将她手中的簪子奪了過來,就想帶她趕緊離開,然而,還未等他走出多遠,那些人卻已發現了他們。
“陸予凡,果然是你,你站住!”為首的一個人大吼道,“你抓了我爹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居然還有心思陪女人逛街。”
“如果我沒記錯,你父親是臨軍的漢奸,罪該萬死。”自知已逃不過,他索性轉過身來,直直地盯着他看,銳利的目光令人有些畏縮。
來人正是城東富商李光的兒子李旭,為人好吃懶做,嚣張跋扈,其父前陣子因被他查出來通敵,所以抓起來,一直關在縣城的監獄裏,但其仗着自己的叔父是統制,依然不改其色,反倒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總之這事沒完,兄弟們,給我狠狠地教訓他!”說完,一堆人朝他圍了過來,開始動起手來。
陸予凡看了眼身旁的慕容婉,開始和來人過起招來,卻只将人打趴,并不傷人性命,正當最後一個人被陸予凡搞定了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陸予凡,你再動手試試?”只見慕容婉被李旭挾着,他敲碎了身旁一輛車的玻璃,将碎片抵在她的脖頸處,獰笑着說道。
而慕容婉,被陌生人靠近,也恐懼地尖叫起來。
李旭見陸予凡平靜的樣子,不禁在手上用了些力,玻璃本就鋒利,這下便在她白皙的脖頸處留下了一道鮮紅的血痕。
“你想怎樣?”他淡淡地問道。
“不想怎樣,你放了我父親,然後跪下來給我賠罪。”李旭緊盯着眼前人,道,手上漸漸加大了力氣,血色愈加明顯,染紅了她潔白的衣襟。
“呵,你配嗎?”陸予凡扯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他看了看慕容婉,若無其事地說道:“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放了該死之人,這交易,不值。”
“陸予凡,你不管她了嗎?”李旭一怔,手中的慕容婉忽然開始掙紮起來,她狠狠地咬了他手一口,手中的玻璃毫無預兆地劃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被臉上和脖頸處的雙重疼痛一刺激,慕容婉安靜了下來,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狠戾的樣子,一些模糊的景象在腦海中形成,斷斷續續的,想不真切,她快速地喘着氣,眼神漸漸清明起來,神智已然清醒。
她想到剛才陸予凡說那些話時不屑的樣子,他是真的不打算救她了嗎?她深吸一口氣,脖頸處和臉上的傷口都在叫嚣着,眼中似乎有淚,卻流不出來。
“我說了,這交易,不值。”
說完,他轉過身,似要離開,卻在李旭怔愣之際,快速地抽出腰間的手槍,轉身扣動扳機,将子彈射進了李旭的手臂,血花四濺,染了她滿身。
慕容婉站在原地沒動,她看到陸予凡向她跑了過來,将她緊緊地擁進懷中,對她說,沒事了,不要害怕。
她伸手摸了摸臉上的血跡,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待慕容婉醒來,已是兩日之後,她睜開眼睛,怔怔地看着床頂繁複的花紋,還有屋內熟悉的一些物品,才回過神來,原來她是真的已經回來了。
“你醒了啊,”陸予凡見她醒了,也松了一口氣,他坐在床邊,溫柔地撫過她脖頸處和臉上的紗布,“傷口有些深,這幾天好好養傷。”
“陸予凡……”極輕的聲音,慕容婉擡眼看向他,只那一眼,他便知道,她已清醒,“我沒事的。”
“慕容婉,”陸予凡看着她的眼睛,輕嘆一聲,“你……不要恨我,如果不那麽做,你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說着,他牽住她涼涼的小手,“只是,你不該掙紮的。”
“破相了對嗎?”慕容婉抽出手,撫上自己的臉頰,良久才輕笑道:“這下怎麽辦呢,該沒人要了吧。”
陸予凡一怔,有些哽咽,“不要緊,我娶你,好嗎?”
慕容婉聞言,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笑開了,她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渾渾噩噩的時候,這人溫柔的照顧,又想到他面對惡霸時決絕的樣子,心底仿佛有什麽被觸動了,清澈的笑容在唇邊浮現。
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好啊。”
陸予凡牽住她的手,在那潔白的額頭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好好休息吧。”
“等等”慕容婉拉住他的衣服,歪着頭問道:“你之前總說我是不是不記得你了,我們是不是……早就認識?”
“對啊,我在等你想起來。”陸予凡一愣,随即鄭重地答道。
【伍】
慕容婉和陸予凡的婚事就此定了下來,陸總司令聽聞後,高興得胡子都抖了三抖,翌日便派人将聘禮送到了慕容家。
禮服也已經派人在定制了,幾日後,慕容夫人拿着初成品,笑得合不攏嘴,“老爺你看,這花紋多漂亮,穿着我們婉兒身上,一定美極了。”
婚事定在三月初五。
慕容婉坐在臺階上,擡頭望着蔚藍的天空。
“怎麽又坐在這兒,地上涼,快起來。”陸予凡一進門便看見她又坐在臺階上,不禁擔憂地說道。
“不礙事,我的身體已經好了。”她拉住他的手站起來,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
“婉兒,”他低頭,凝神看着她,忽然用力将她抱進懷中,下巴在她馨香的發頂磨蹭着,“答應嫁給我,你後悔嗎?”
慕容婉怔了一秒,并未回答,只是輕輕地伸出手,回擁眼前的人,用行動表明了不後悔的心意。
陸予凡緊了緊懷抱,唇角笑意明媚。
臨近婚期,兩人也按照祖制暫時不再見面,正當衆人都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中的時候,前線一道消息傳了過來,打破了淮南縣城最後的平靜。
“你說什麽?”陸予凡站在窗前,聽着手下人的彙報,眉頭緊緊皺起。
“陸少,現在臨軍已經在淮南城外的郊區駐紮,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咱們呢,叫嚣着要吞了淮南縣城。”周副官答道。
“父親怎麽說?”
“陸司令只說了一個字,”周副官挺起胸膛,高聲回答,“打!”
“好!那就準備迎戰!”陸予凡不屑一笑,想攻陷淮南縣城,哪有那麽容易?只是婚事,想必要延期舉行了。
很快的,便到了出發的日子。
陸予凡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一身戎裝,清俊的面孔上,目光銳利,他抽出腰間別着的雷明頓手槍,向天開了一槍,“出發!”
“陸少,等等!”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只見一個身着青衣之人跑到了馬前,等不及喘勻氣,便說:“小姐有話想對您說,可否稍等片刻?”
陸予凡沒有回答,而是回頭看去,只見慕容婉一襲淺綠色的洋裙,頭發也有些淩亂,她看着他,緩緩地走了過來。
“照顧好自己,”慕容婉仰頭微笑,随即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洋表,遞給他,“這是我父親送我的成人禮物,我把它交給你,你要平安回來,我等着你回來……娶我。”
最後兩個字雖然說的很輕,他卻聽得一清二楚,陸予凡勾唇一笑,眉目間滿是俾睨天下的氣勢,和似水的溫柔。
“等我回來!”
【陸】
自那日陸予凡離去之後,慕容婉便覺得心底有個地方總是空空的,吃不好也睡不香,她托人問前線的消息,卻總是說戰事吃緊,平軍被打得節節敗退。
正擔憂着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在了她的頭上。
那日,她正想出門去采辦一些物品,但還未走出大門,便被人捂住了口鼻,用迷藥迷暈,再次睜開眼之時,卻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且躺在床上,沒有半分力氣。
忽然,一個人走了進來。
見到來人,慕容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眼前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從小的玩伴,程則。
“婉兒,聽說你要和那人結婚?”程則冷冷地問道。
她點頭。
“你喜歡他?”他又問,眼神有些陰森,讓她有種不祥的感覺。
“程則哥哥,若無心意,何來婚禮?”慕容婉答道,果不其然,看到程則的臉色又黑了一層。
“可是我不允許,”程則嗤笑一聲,“他陸予凡毀我基業,讓我蒙受巨大損失,平白失去了權與勢,他的手下那日将我往死裏打,差點丢了命,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這麽一說,慕容婉倒是想起來了,那日慕容夫人找她談話,隐晦地說了程則幹了些不正當的勾當,讓她別和他太接近。
“那也是你違法在先。”慕容婉盯着她的眼睛,道。
“呵,說得好!”程則陰冷一笑,神色有些猙獰,“但是,你以為我會讓他安全回來嗎?”
“你對他做了什麽?”慕容婉一愣,随即緊張起來,若不是手腳無力,直想坐起來揪住他的領子。
“啧啧,看來你是真的愛上他了,”程則捏住她的下巴,手勁大的讓她有些痛,“告訴你也無妨,他們的軍營中安插了我的人,他們的作戰計劃被我透露給臨軍了,現在他們正被臨軍打得還不了手呢。”
她沒有說話,嘴唇卻一直在顫抖。
“還有,他的軍營裏,被我的人埋下了數多炸彈,你說,我要是下令引爆,後果會是怎樣?”他惡狠狠地說道。
慕容婉閉了閉眼睛,聲音有些抖,“你想怎樣?”
“呵,識相就好,”程則微微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紙包,他打開紙包,将慕容婉的下巴捏住,強迫她張嘴,“我要你,成為我的棋子!”
藥粉被倒入口中,從喉間傳來火辣辣的感覺,就像有一把火在燒一般,她瞪大眼睛,發出難耐的□□,漸漸地受不住昏迷過去。
程則滿意地拍了拍手,起身離開了。床上的女孩一動不動,緊皺着的眉頭表明了她此刻的痛苦,即使暈了過去,頭還是在不停地搖動,眼角邊緩緩地滑出一滴晶瑩的眼淚。
“不要……”最後的痛呼聲,被門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掩蓋,不複存在。
【柒】
慕容家小姐居然又要大婚了,但是,結婚的對象卻不是陸少,這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淮南縣城的每一個角落。
大婚當天,慕容婉坐在梳妝臺前,鏡子中的女孩一身紅豔,臉色卻蒼白不已,她撫摸着身上的禮服,一滴淚倏地滴落下來。
夜晚,她在林媽的帶領下,踏進了慕容家的喜堂,透過不完全透明的蓋頭,她看到了站在堂中央的男人,她強迫自己笑出來,将手遞給那個男人。
“一拜天地!”媒婆的聲音很響亮,明明是喜慶的,她卻想要流淚。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在門外響起,她轉頭看去,只見陸予凡站在外面,手上拿着一把手槍,他死死地盯着大堂,全身有些顫抖。
良久,他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來到她的面前。
“你今天真漂亮,”陸予凡低頭看着他,眼神還是那麽溫柔,卻帶着無法抑制的悲傷,“可是,你不是說過等我回來娶你的嗎?”
慕容婉沒有回答。
“你明明說過會等我的,”他輕輕地說道,接着掏出一塊懷表,将它塞回她的手心,“慕容婉,物歸原主。”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落寞的背影讓她的眼前頓時一片模糊,她低頭看着手中的懷表,他的溫度還留在上面,她痛哭起來,卻沒有任何聲音。
幾日後,前線傳來消息,陸予凡一時不防,被臨軍的子彈射中了胸口,傷勢雖未危及性命,卻也暫時不能再上戰場。
陸予凡躺在床上休息了幾日,他胸口的傷并未傷及心脈,因此恢複起來也很快。但他的心底卻煩躁不已,之前他越打越發現不對勁,對方就像知道他們會怎麽做似的,一直步步緊逼,昨日一戰更是讓他們失去了近一萬個兄弟。
這一日,他正坐在桌前研究兵法,周副官走了進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神色一變,嚯的站了起來。
“帶人,跟我走!”
【捌】
慕容家。
明亮的房間裏,只餘兩人坐在床上。慕容婉抱腿縮在床腳,手心裏緊緊地握着那日陸予凡放回她手心的懷表。
“怎麽,舍不得陸予凡?”程則嗤笑了一聲,劈手奪過她的懷表,在手中把玩着,精致的懷表閃着金光,價值不凡。
慕容婉忽然從膝間擡起頭,撲過來奪回她的懷表,随即推開他,将懷表死死地抓在手中,怒視着程則。程則忽的被猛推了一把,揚手正想一個巴掌下去,這時,外面傳來了喧鬧聲,他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慕容婉,好戲來了。”
“陸少這是何意?”慕容老爺不解地看着陸予凡走了進來,身邊只跟了三個人,卻個個都是他的心腹,是軍營裏品階很高的人。
“聽說慕容老爺的家裏藏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洩露了我軍作戰機密的罪魁禍首。”陸予凡冷冷地說道。
“不知陸少所指何人?”
“程則!”陸予凡一字一頓地說道。
“呵呵,你在找我嗎?”這時,程則走了出來,他的身邊跟着慕容婉,兩人站在一起,刺痛了他的眼睛。
“程則,你通敵,偷走了我們的機密資料,你可知罪?”周副官上前一步,伸手指着程則,義正言辭地說道。
“呵,通敵的,只是我一人嗎?”程則笑着把目光看向身旁的慕容婉,衆人皆一愣,“若沒有婉兒的幫忙,我哪有那麽容易拿到那份機密文件,你說呢,婉兒?”
陸予凡一怔,将視線轉向慕容婉,希望她會辯駁,只要她開口,他便相信不是她做的,只是,慕容婉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
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冷到了腳,冷到了心底。
“麻煩你和我們走一趟。”周副官掏出手铐,正想上前,卻見程則一把拽過身旁的慕容婉,袖子裏落出一支手槍,抵在她的太陽穴上。
“婉兒!“慕容夫人一驚,想上前卻被慕容老爺拖住了。
“陸少,不如我們做個交易,”程則頓了頓,繼續道:“你撤了你的人,向臨軍投降,還我資産,我就把她還給你,如何?”
陸予凡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你的軍營裏被我埋了數多炸彈,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的軍營就會立刻被炸上天,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陸予凡盯着他,忽的冷笑一聲,向身邊的周副官使了個眼色,大門倏地被踹開,一堆人湧了進來,全是荷槍實彈的士兵。
“陸予凡,你不想要慕容婉了嗎?”程則看着自己被包圍,有些慌了。
“呵,通敵之人,何須同情!”陸予凡拔出手槍,對着程則便開了一槍,同時程則也開了槍,只是因為被射中了腹部,子彈打偏了,卻也射進了身旁人的肩膀之中。
慕容婉□□一聲,頓覺眼前一片血紅,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直挺挺地就要往後倒,卻被一雙健臂摟住了腰。
程則被周副官帶人綁了起來,押了出去。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想要對他笑,嘴角卻不停地湧出了血沫。
“慕容婉,我再最後問你一遍,”陸予凡摟着她,冷漠的眼神讓她有些陌生,“軍事機密是不是你洩露出去的?”
慕容婉輕輕地眨了眨眼,沒有說話,在他看來卻已是默認。
“慕容婉,你好樣的!因為你,死了一萬多的兄弟你知道嗎!?”陸予凡紅了眼睛,他只要一想到慘死的那些兄弟,便覺得氣憤不已,他松開手,冷眼看着她倒在了地上。
慕容婉,死去的兄弟的命,他要她們慕容家償還!陸予凡撇開頭,命令手下将所有人都關入牢中,他蹲下身擡起她的下巴,指間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深色的掐痕,憤恨的聲音如雷貫耳。
“明日午時,全部槍斃!”
慕容婉的全身忽然開始顫抖,她抱頭凄厲地大喊起來,卻只是沙啞的啊啊聲,不一會兒,她便停止了顫抖,徹底暈了過去。
【玖】
自那以後,慕容婉便一病不起。
而程則,也在監獄的嚴刑逼供下,說出了自己當時是怎麽偷走機密文件的過程,只不過,那過程,一個字也沒有提到慕容婉,他只是說——
“陸予凡,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果不其然,一日清晨,醫生進入房間正準備為慕容婉換藥的時候,發現了她的臉色十分異常,執起手腕一看,竟是用注射器往血管裏注射了空氣!
陸予凡聞訊很快趕了過去。
慕容婉躺在床上,蒼白消瘦的比那日從臨軍救回來之時還要更甚,她的呼吸很輕很輕,細微的幾乎下一秒就會斷掉。
“這是怎麽回事?”他吼道。
“陸少,慕容小姐往血管裏注射了空氣,”醫生摘下口罩,輕輕地放下她的手腕,生怕碰疼她一般,随即站起來,搖了搖頭,“陸少,太晚了。”
陸予凡一怔,走到床邊。慕容婉正仰頭看着他,神色溫婉寧靜,她顫抖着手,将一塊懷表重新放入他的手中,張口想說話,卻只發出啊啊的聲音。
醫生見狀上來查看,良久才說道:“陸少,慕容小姐的喉嚨,被人毒啞了。”
陸予凡渾身一震,原來她不說話,并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說不出!他緩緩地在床邊坐下,緊緊地盯着她。
慕容婉也看着他,蒼白幹裂的唇角揚起一抹恬淡的微笑,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下一秒,卻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淮南監獄,被大刑動過後的程則縮在角落裏,神智已經有些不正常,他不斷地說着:“慕容婉,你是我的棋子,哈哈哈。”
查清事實的周副官來到了隐在角落裏的陸予凡身邊,心痛地說道:“陸少,慕容小姐是被程則利用了,她被毒啞了,而這一切就是因為程則告訴了她您的軍營有炸彈,若是她不配合,就要炸了軍營。”
仿佛晴天霹靂般,陸予凡怔怔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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