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劇組一日游

蔡斯年一下驚醒,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昨天晚上從夜店回來,宮政和把他送到了宮家大宅門口,還吃錯藥了一樣,吩咐給他換一間大一點的屋子,說“小茅屋晚上黑漆漆的太吓人”。之後又回市裏去了,要取什麽東西。

蔡斯年想明白了原主之死,大概真的怪不到宮政和頭上,也覺得自己之前罵了他一頓歇後語挺不厚道。但又覺得即便最嚴重的後果不是他造成的,應該也有些瓜葛,何況無論如何自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覺得只要自己還沒得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就不會想跟控制狂說對不起。

于是,他對宮政和的态度,從厭惡到極致一下子偃旗息鼓,衰竭成了別扭,不想再挑釁這人了,也沒臉再跟他說什麽話。

清晨的陽光灑進來,蔡斯年的新房間不大不小,規格普通,比起小茅屋,自然是從赤貧到小小康的進步,就是不知道宮政和到底什麽意思。

‘小茅屋晚上黑漆漆的太吓人。’蔡斯年回味着這句評論,心想:宮政和怎麽知道那小屋子一點光都沒有的?難道他大少爺還在那住過?

懷疑滋生嫌隙,嫌隙讓他越發拉不下面子。

下午,他就要開始“演一個智障”的職業生涯,去拍那個路德維希·一長串什麽鬼的劇。蔡斯年本打算度過一個悠閑的上午,順便去探望一下當初治療他“自殺”那道刀口子的大夫。那大夫還長得挺好看的,淺金色的頭發,眼睛像兩塊珍稀的綠寶石,為人溫和優雅,名字也好聽,據說在宮家自己的醫院裏做專家,相當靠譜。

誰知,一大早河希禮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好好在家待着,不到十點就來接人,把他像運貨一樣塞進黑漆漆的轎車裏,甚至出入都開隐形模式,走特殊高速道,出橋洞終于顯形的時候,還把另一條路上下來的司機吓一跳,車身都從紅的變成了綠的。

之前說劇本爛,劇組窮,但蔡斯年看這劇組也窮不到哪裏去,在都星上首都的邊緣,估計也不是一般投資能負擔得起的。

他之前查了,這個年代拍戲倒沒有怎麽變,只是劇本或是更精湛了,或是更奇葩了。而服裝道具等等,由于技術的發展,模板的增多,也無一不絕倫。視覺技術更不用說,4d,5d,簡直要一直出到36d。增強得超強的增強現實,虛拟得超虛的虛拟現實,無比先進的全息技術……即便是三流小劇組,也能搞出過去超級大片的效果,而頂級劇組的藝術效果更是堪稱洗禮。

只是随着藝術風格的變化和增多,出現了許多”落後地球人“蔡斯年無法理解的藝術品味。

藝術的宗旨之一:探索極限,擴大邊緣。

副作用:某部分藝術一步一步地脫離了人民群衆,越脫越少……不對,越離越遠。

然而片場的變化卻不小。現在的攝像機可以上天入地,不高興了拍細菌,高興了拍銀河系。大樓也能上天入地,幾塊鋼筋模板在天上飄着,加一層透明虛拟玻璃罩,用懸浮系統一固定,就是摩天大樓。

畢竟地皮是金貴的,材料是有限的,樓房是可拆卸,可移動,可重複利用的。他們劇組就是搭了個這樣的臨時樓,需要用什麽場景就租來放在某一層上,用完立馬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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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斯年坐在車裏,仰望着他們搖搖欲墜的“劇組大樓”,覺得也是夠蹊跷。有錢租首都的地,但整個組還是顯得很寒酸。

還是說這是本組的藝術風格?導演的個人追求?

資金不足,就算租不起一個真正的影視基地,為什麽不去租小規模的影視場景呢?把各種場景搬來運去也不是一筆小錢。

再退一步,還是租用道具和場景,為什麽不拿租地的錢去某個偏遠的星球拍呢?條件肯定能寬裕許多。演戲到外地跟組好幾個月非常正常,這個組的演員基本沒有高于十八線的,肯定不會有意見,決策的人腦子裏究竟想着些什麽?

蔡斯年問了河希禮這些問題,河希禮聽完忽然轉頭就跑,把他一個人目瞪口呆地扔在車上,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好一陣子才回來,從頭到腳一副清心寡欲,‘我什麽都沒想,你什麽都不要問’的氣場,絕口不回答問題,木頭樁子一樣*地說:“蔡先生,咱們去見導演,定妝。”

“你想什麽呢,不能讓我知道?”蔡斯年匪夷所思地問。

河希禮差點又跑了,發神經了似的開始念念有詞,似乎是這樣就能掩蓋心聲。

蔡斯年更加好奇,心想這得是多大一個秘密,如此嚴防死守。忍不住湊過去聽,發現河希禮在背三字經。

蔡斯年:服了。

于是,河希禮小心謹慎、嚴肅周全地把蔡斯年送入劇組大樓,他們之前之後各開來一輛車,全是保镖,十幾個寬肩長腿的黑衣人像烏鴉群一樣散開,沒一會就藏在了看不見的地方,過去很大程度上靠身手吃飯的蔡斯年知道他們在哪,卻也頗為贊嘆,覺得自己這是真傍上大款了。

自己多麽重要,走到哪都有十幾個人荷槍實彈地保護。

vip待遇!!!

可惜他沒人管、沒人疼習慣了,見到這陣仗又覺得‘何必呢’。

由于男主角都還沒定妝,劇組基本也就搭了個樓,工作人員不多,但也有點太不多,上了三層樓,生生一個鬼影也沒見着。導演知道男主角大駕光臨,也沒出來迎接,不僅如此,約好了要見面,還不知道躲到哪個犄角旮旯裏玩失蹤了。

河希禮和蔡斯年傻站在導演休息室外,看着裏面空空如也,外面也空空如也,非常寂寞,非常悵然若失。河希禮眼角抽出,打電話,接不通,再打,還是接不通。蔡斯年就聽他心裏不停說“不靠譜,不靠譜,不靠譜,不靠譜!”

‘是啊,太不靠譜了。’蔡斯年心想,手在導演休息室門上一按,開了電子門,進去往大躺椅上一倒,心想:反正老子又不愛演戲,不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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