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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行程終于結束,蔡斯年卸了妝,換了衣服,跟宮政和一起坐在車裏,往回開。蔡斯年給河希禮打電話:“攝影和錄像拍得東西,你看了嗎?挑一挑,發給導演和制片。尤其是導演,他這個人,只要演得對路就行,而且制片還挺聽導演的。”
蔡斯年挂了電話,又像自言自語,又像跟宮政和說話:“後天試鏡,導演,白九和小島都會來,制片那邊……”
宮政和:“你明天還來嗎?”
蔡斯年愣了一下:“可能還要再來找找感覺,怎麽了,你有事是嗎?那就……”
“我沒事,”宮政和說,“你沒跟我說,直接從機甲上一路跳下去,還站在椅背上。”他皺着眉頭,“真是不要命了,為了演個戲,你摔了怎麽辦?”
“我不會,我有裝備……”
“明天還是這樣?那你就不要來了。”
蔡斯年有點驚異,又有點急:“你怎麽能這樣呢,我好不容易……”
宮政和不理他,打了個電話:“希禮?走經紀公司的賬,跟那什麽戰紀的人說,我們加五千萬投資,安全設備一定要給我搞好,演員出了一丁點問題,我把他們全弄進去。”
蔡斯年呆呆看着他。
“嗯,你等等,”宮政和說,看向蔡斯年“明天還來不來了?”
蔡斯年剛想說來,宮政和說:“你說不來。”蔡斯年還想說來,宮政和提高聲音:“你說不來!”
“……”蔡斯年,“不來,行了吧。”
“嗯,”宮政和接着打電話,“跟他們說,這五千萬是蔡斯年帶資進組,必須讓他演淩絕風,不夠再加。”
挂了電話,宮政和看了蔡斯年一眼:“還折不折騰了?”
蔡斯年好久沒能說出話來,都沒反應過來:我的天,五千萬,宮政和不像這麽大方的人啊。五千萬?五千萬,真的是五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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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政和給他五千萬讓他帶資進組!
五千萬!
“你你你……”蔡斯年說,“為了我……”
宮政和看了他一會,攬過他,把下巴在他額頭上蹭了蹭,沒出聲,然後就着這個姿勢不動了。蔡斯年呆了一會,剛想動彈,宮政和又放開他,若無其事:“小意思,又不是收不回來,你演,肯定爆。”
說完也不給蔡斯年回答的時間,自顧自閉目養神了。
蔡斯年盯着他,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忽然震撼了,心想:對我真好啊。
他心跳有點快,不知怎麽的,覺得額頭和肩膀上有點熱,慢慢回過頭去接着發呆,又慢慢地再看宮政和:長得又好看,對我又好。
我要是個女的多好呢,要是個女的,就真給他生孩子了……
蔡斯年一直保持着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慢慢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想東想西,想三想四,最終竟然睡着了。醒來時只覺得眼皮外有夕陽的顏色,還有點幹澀,好不容易睜眼,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黑影漸漸具象為宮政和,就那樣不出聲地看着他。
用特別好看,天生溫柔深情的一雙眼睛看他。
蔡斯年睜大眼睛,宮政和似乎沒想到他忽然醒了,好久才說:“你……到家了,我看你還沒醒,就……”
“哦,”蔡斯年有點不自然,“到家了,好,我……”
他又回過頭去看宮政和,宮政和則一直在看他,似乎想說什麽,又忘了該說什麽。
“我今天很開心,”宮政和最後說,“雖然也受到了驚吓。”
蔡斯年摸頭笑了笑:“開心……就好。哎,真沒事的,我有數兒。”
“跟你在一起做什麽都……”宮政和說,但蔡斯年盯着他,他就卡殼了,好半天才說,“開心。”
蔡斯年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感覺非常吃驚,又有些觸動。
兩個人互相看着,某一個瞬間,蔡斯年覺得自己應該湊過去吻他,或者他會靠過來,親自己。
車門突然打開了,保镖問:“宮先生?蔡先生?”
蔡斯年:“……”
宮政和:“……”
兩個人面無表情地下車,一個清嗓子,一個看天,灰溜溜各自回了房間,蔡斯年脫了外衣躺在床上,終于覺得涼爽了些,結果一回想,眼前就是宮政和一雙好看得要命的眼睛。
“唔……”他長出了一口氣,蓋住眼睛,不知道這是怎麽了,也不知道怎麽辦好。
宮政和。
宮政和……
誰都打不過資本。
有實力,有人脈,有金主,蔡斯年拿不到角色就奇怪了。兩天後的試鏡,他跟好幾個一線的帥哥明星一起競争,每一個看起來都相當不錯。
當然,如果單靠教科書式的演技,蔡斯年恐怕拼不過他們。雖然,他最近也一直在上各種演技、形體之類的課,看各種各樣的書,跟各種各樣的明星、大腕、導演、編劇交際,但這個知識的儲備量跟科班出身的,目前還比不了。
直到現在,演員的表演方法,最基礎的還是那三種,你變成另一個人;所有人都變成你;角色的演員糅合。蔡斯年屬于第三種,把角色拿一些過來,自己拿一些過來,融合成一個獨立的新人物,但又具有特別的魅力和說服力。
試鏡完,導演拍着蔡斯年的肩膀,說“真是不錯”,白九和小島玄也來了,白九還沒怎麽發覺,似乎在找人,小島玄跟她說了句什麽,她驚奇地來看蔡斯年。
白九瞪着眼睛:“是……是是是,真是你啊!”她仔細地盯着蔡斯年看,對着小島玄驚叫,“老公,好像确實是他!”
小島玄對蔡斯年笑道:“果然接受了你的這個版本,別人的就怎麽都覺得不對。”
蔡斯年還沒完全從淩絕風這個角色裏抽離出來,說話還是帶刺,不像平時那樣周全油滑:“要是別人比我好,您看別人還是好,跟先看了我這個版本沒關系。”
小島玄靜了靜,笑道:“是,反正我和小九是會全力推你的。”
蔡斯年甩了甩頭:“我剛才說話是不是太生硬了?哎,有點出不來。”
小島玄笑:“我明白,這是淩少的生命力。”白九則愣了好久,忽然說:“蔡斯年,你這麽厲害,以前為什麽不走這個路線呢?”
蔡斯年一時沒能回答,小島玄說:“小九,這是問什麽呢?”
“沒事,”蔡斯年說,“我最近轉型,上一部劇《王子》正在上映,你有空,有興趣可以看看,不過那就是另一個人物了。”
白九連忙說好的好的,過了一會慢慢笑道:“你……你本來的臉更帥啊。”
小島玄臉一黑,趕緊把老婆拉走了。
兩天後,白九哭着給他打電話:“路德維希王子,你後來怎麽了?嗚……”
蔡斯年只好各種安慰,挂了電話,宮政和冷冰冰地盯着他:“為什麽有女人哭着給你打電話?”
蔡斯年最近看他,總是有些不自在,非要講話,就要在說話前先低下頭,或者垂着眼笑兩聲。不過他傻笑也是很好的,銳利和圓滑,危險和散漫都暫時隐藏起來,又因為長得好看,有一種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人,殺傷力簡直可怕。
宮政和瞪着他,忽然想到一個詞,然後自己覺得自己真是要不行了,這麽肉麻的詞也能想出來,趕緊轉開眼,居然還表現得很嚴肅:“笑什麽?”
他剛剛不自覺地想:終于明白什麽叫人間絕色了。
蔡斯年湊過去:“吃醋了?”
他不是真問,多半還是在打趣。
宮政和穩了穩,平淡地轉回頭去,針鋒相對:“嗯,吃醋了。”說完又淡定了片刻,反而淡定得有點僵硬,“你是不是應該哄我?”
蔡斯年真沒想到他會這樣講,他自己是很會調、戲人的,宮政和居然也能放下架子來,說句頗有意趣的話,相當令人驚喜。
他笑起來,很快眼中閃了閃,忽然出了屋,宮政和從窗子裏看他去哪,卻見這人往後花園去了,沒一會回來,背着手,走到宮政和面前,把手裏的東西遞過來。
一束花。
兩剪蝴蝶蘭,幾支三色堇,一朵矢車菊,藍紫得很淡雅,舒展得很清雅,帶着夜色的冷和清新的氣息。
蔡斯年哄他:“哎,別生氣了。”
宮政和居然愣了好久,才小心地接過來,不太敢去看他,不知自己該如何表現,又很開心,又莫名想生氣,還想要裝作什麽感覺也沒有,整個人糾結得很,只好抿着嘴不說話,好像特別的高深莫測:“借花獻佛啊,你把這個成語解釋得可真好。”
蔡斯年坐在他旁邊盯着他看,想看到他破功,露出真情緒來。宮政和高深莫測了一會,坐不住,拿着花一聲不吭地逃走了。蔡斯年就悄悄跟在他後面,看到他把花很謹慎地插進了水頭很足的玉瓶子裏。清透的玉器,清雅的花束,清新、淡雅又脆弱,宮政和有些不知道該放在哪似的,看窗臺和桌上都不好,就一直拿着瓶子,站着看了好一會。
蔡斯年忽然有點開心,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嘴角放不下來,悄悄出了門,翻身坐到了屋檐上,走了兩步,專門選了宮政和房間上面的屋頂。
宮政和屋前是竹林和一片靜湖,清風徐來,綠雲自動。他雙手交叉撐在腦後,躺在瓦片上,對着星空,不自覺哼了首歌。
那是數千年前的詩經,上千年前的詞曲。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綠草萋萋,白霧迷離,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瓊瑤詞,林家慶曲,鄧麗君唱,蔡斯年哼。
《在水一方》。
宮政和坐在小葉紫檀的太師椅中,看着花,聽着歌,吹着風,燈都沒點,籠罩在夜色中。
從遠處,能看見他們一個在屋檐上,一個在屋裏,青瓦,竹窗,一起望着空中一輪明月,一起聽着歸鳥夜鳴聲。
他探頭出去:“哎,大俠。”
蔡斯年探頭下來:“叫在下何事?”
宮政和:“明天騰出時間來,準備造個孩子。”
蔡斯年:“……”
蔡斯年從屋頂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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