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楔子(下)
N市燈光通明,是南市四座城市裏,感染較輕的一座。雲谲坐着最後一班火車,在桌上鋪開地圖,确認了一遍地點後,跳下車窗。
這是他第五次拿賞金殺人,據說這次的目标以前是個小偷,□□奇高,加上本身的身手不錯,總是讓警察們捉襟見肘,後來躲在N市當了開鎖匠,很多案件也就不了了之。按道理說,這個人并沒有足以致死的過錯。蘇池航非得說,已經接的生意不可以退,不然名聲受損,以後會影響酒吧執業,并且還要和老板睡覺一星期。
第二個違約條件純粹是蘇池航瞎謅的,雲谲懶得睬他,但誰叫自己簽好名字了,臨陣逃脫也不是他的風格。
雲谲小聲地罵了句,揉揉肩膀好恢複狀态,看到目标熄燈,他跳下屋檐,核對了目标的名字和照片。
“翟啓明。”
雲谲握緊武器,小心地潛入目标的屋子,屋裏原本熄了燈,就在他踏進門檻的一刻,房間突然點亮了燈,吸血鬼本來就有些畏光,他一時反應不過來,連忙閉上雙眼,刀柄輕輕一推,對着空氣抽出刀身。
“你是誰?”
翟啓明站在三米開外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沒有喊救命,也沒有多餘的動靜,而是站在原地打量了雲谲幾秒,突然又開口了:“是齊總讓你來殺我的?”
齊總?雲谲聽得一頭霧水,他只是為錢行事,來龍去脈一概不理,不過中年男人的狀态很平靜,仿佛事先就預知了這個結果似的,自說自話道:“我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當年就不該心軟。唉,沒關系,你來吧。”
翟啓明長得倒是忠厚老實,身材魁梧,肌肉發達,如果單打獨鬥不一定會輸給雲谲很多,但他完全沒有要反抗的意思,反而瞄向雲谲的脖頸。“你是吸血鬼?”
雲谲警惕地捂住脖子:“有問題嗎。”
翟啓明擺擺手,自從政府被迫撤退後,闖進普通人家作惡的吸血鬼越來越多,男人并不覺得奇怪:“以前那些吸血鬼,不管強的弱的,撲上來就要咬我脖子,一個個眼發青光,被我揍得鼻青臉腫,還跟丢了魂似的。像你這麽冷靜的孩子,很少見。”
“……”
雲谲打量着對方的眼色,不與他交談,但心裏隐隐對翟啓明的慷慨赴死有了幾分贊許。“你想說什麽。”
翟啓明搬了張椅子從容坐下,一副疲憊的老人姿态,看雲谲的眼神突然間柔和下來,似乎就像望着自己的孩子:“我兒子比你小幾歲,如果跟你這麽大,一定會和你一樣高。”
雲谲皺了下眉,冷冷地揚起下巴:“少玩花樣,否則我殺了你。”
“放心。我不會反抗,也不會叫幫手,我只有一個請求。”
男人嘆了一聲,“我就是想,希望你放過我兒子。他才八歲,什麽也不知道,是個很乖的小男子漢。”
雲谲一聽,才發現翟家分為兩邊,外面是開鎖的店鋪,裏面是居住的屋子,估計翟啓明的兒子正在裏屋睡覺,所以才沒有哭鬧聲。“如果我不答應呢?”
翟啓明的眼神忽然被點燃起來,像一匹被侵犯領地的惡狼,“那只能試一試了。”
“試什麽?不自量力。”雲谲輕輕搖頭,連刀都懶得舉起來,“就憑現在的狀态,你打不過我的。”
翟啓明握緊拳頭:“我知道你很厲害,輸了你也不可厚非,但我是一個爸爸。”
雲谲不知該作何回答,翟啓明的眼神沒有殺意,反而很慈祥,神讓他無法不動搖,再者,從資料來看,翟啓明也不是什麽罄竹難書的殺人犯,最多就是個幫兇。平心而論,雲谲打從一開始就下不了手。
“我不殺你。”
老鎖匠愕然,他原本以為今晚死定了,沒想到這個清冷的殺手竟然中途改了主意,他張了張嘴,粗糙的雙手不停地顫抖,“為什麽?”
“我樂意。”
雲谲收劍入鞘,準備打道回府。雖然白跑一趟難免掃興,但這次放過翟啓明,他還是覺得自己做得沒錯。一個能為了兒子以身犯險的父親,總不會壞到哪去。
翟啓明盯着他的動作恍然,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問:“你想要吸血吧。那、那就當作我對你放過我兒子的感謝,你來,我不會還手的。”
“省省吧,瞎做什麽好人。”雲谲輕蔑地冷哼,像是取笑他的無知:“只要被我牙齒裏的毒素感染,神仙都救不活,何必多此一舉。”
“沒事,我被吸血鬼咬過,不會感染。”
雲谲沒來得及琢磨他的意思,翟啓明突然揚起手,用鑰匙的利齒,割破自己脖頸的血管,堪堪避過了大動脈,頓時血如泉湧。血腥味撲鼻而來,雲谲被鮮豔的顏色刺激,口渴地咽了咽口水,欲望的驅使讓他顧不上太多,即使對方有什麽陰謀,他也甘願踏過去。
“你……”
雲谲實在忍不了了,猶豫了一下,走到翟啓明面前,朝他的傷口咬去。中年人逐漸昏厥了,心裏仍念念不忘:“求求你,一定要……放過我的……兒子。”
“嗯。”雲谲點頭,他答應過的事不會反悔。
可就在放下翟啓明的那一刻,屋外傳來人的聲音,雖然腳步聲是分散開來的,至少有三十幾個人同時在動,卻顯得有條不紊的,像是軍隊的人。雲谲警鈴大作,南市唯一有這種訓練資格的,恐怕只有獵人公會了。
該死,一碰血就迷了心智。雲谲暗罵道,飛快撿起刀,給翟啓明匆匆止了血後,跳窗而去。
獵人公會破門而入,這次特地由公會會長指揮,本以為十拿九穩,沒想到還是晚來一步,除了地上半昏迷的男人外,已經沒有別人。
“剛才那只雜種吸血鬼呢,去哪了?”會長白淩似笑非笑地揪起男人的腦袋:“不說話?很好——分隊長,把他叫起來。”
翟啓明半醒半昏迷着,被公會的人架起來嚴刑逼供,他被毆得鼻青臉腫,卻一句話不說,“呸,我什麽都沒看見……”
雖然和雲谲不過一面之緣,但和暴力統治的獵人公會相比,他反而覺得那個孩子友善得多。
“哦?是嗎。”
公會會長露出詭異的笑容,單手卡住男人的脖頸,在手裏狠狠地、輕易地捏斷,“那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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