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偶遇情敵

雲谲走出酒吧大門時,天邊已經出現了星光。一個男顧客跟他打了照面,看了他一眼,眼珠子恨不得摳下來貼在雲谲身上。後面的護花使者皮笑肉不笑,拍拍男人的肩膀,那家夥被異色瞳一瞅,立刻吓得屁滾尿流。

雲谲不在意那些暧昧的視線,只覺得心裏煩躁,因為蘇池航一直跟在他旁邊碎碎念,癡漢似的盯着他的屁股,“喂喂,寶貝兒,你這麽冷淡,航哥很容易陽【痿的。”

“不是很好麽,為民除害。”

“別介啊,你不稀罕,別人可稀罕着,酒吧裏的小弟弟們都等着哥的大炮滋養呢,要是哪天被子彈兒憋壞了,射不出來,你得負全責。”

“我很樂意現在就把它剁下來。”

雲谲拔出刀,無奈蘇老板臉皮太厚,黏得更緊,“親愛的,咱們好歹是一起出生入死、患難與共、琴瑟共鳴、相親相愛的老朋友了。你瞧你,臉比風幹的屎還臭,有那麽不待見我嗎?本大爺也是憋屈,對你這麽上心,到頭來還換不來你一句好的。——不信你問問酒吧那些孩子,誰不曉得航哥我流連花叢中,唯獨對你念念不忘?”

蘇池航那點兒心思,雲谲摸得十成十,連別扭都懶得跟他裝:“自己找罪受,有病,憑什麽要我負責?”

“是啊,爺自作自受,整天相思你的屁【股啥時候對爺說歡迎光臨。”

蘇池航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的後腦勺,故意激他發火,雲谲轉身瞪他:“有意思麽?我什麽時候拉屎都要跟你報備?”

“哈哈,這倒不用。”

蘇池航對他吹胡子瞪眼早已免疫,長臂一攬,自然地搭着雲谲的肩膀:“不過,你收養了一個小孩的事,倒是可以說來給我聽聽。”

雲谲明顯一怔,雖然表情掩蓋得很完美,但眉眼間的顫動還是出賣了他。“你知道?!”

這些年,他太明白蘇池航對自己的執念了。

這個男人處處護他周全,即使在快要死的時候,也要為自己擋開刀槍。圖的什麽雲谲不可能裝不知道。

但同時,他比誰都了解蘇池航的性格。眼前這個男人,雖然頂着一張妖冶俊美的臉,一副對誰都風情萬種、呵護有加的樣子,但事實上,沒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麽。

蘇池航很厲害,手段也過硬,有威望有能力,憑借一己之力,就将整個隔離區的吸血鬼收于麾下,就連獵人公會的會長白淩,都對他心存忌憚。

如果被他知道星辰的存在……

“S市就屁大點地方。”蘇池航笑笑:“我天天盯得你緊,還以為我傻呢吧。你讓老錢給他辦戶口那事,全他娘是我的關系。”

雲谲警惕地盯着他,“沒錯,翟星辰是我養的,是我的人,你有意見麽?”

“意見,我哪兒敢有?親愛的,你是把航哥想得多壞。”

雲谲渾身充滿警惕,好像随時會拔劍出鞘。蘇池航饒有趣味地說,“放心吧,他沒什麽可圖的。不就一小屁孩,我看上誰要不到手?也就你,我是認栽了——不過,你一臉緊張兮兮的,該不會真把那孩子當弟弟了吧。”

“你不也帶着劉小吉麽?”

“那可不一樣,爺是為了好玩,你圖的啥,養個肉罐頭當備用糧?別給我猜對了,你金盆洗手,是為了那小子?”

雲谲被戳個正着,“關你屁事。”

“喲呵,多新鮮的事兒!咱們這裏不是沒有前例,起初那些發病的家夥,也想和家人一起住,都以為自己控制得住,到最後還不是全家一起病,抱着一塊兒死。”

蘇池航拍了拍他的臉頰:“親愛的,你可別忘了,越親近越依賴,越依賴越想傷害。你是吸血鬼,他是人類,別真當什麽便宜哥哥當上瘾了,到時有了感情,慘的是你。”

那些問題雲谲都有想過,自然有自信可以解決。男人松懈了一些,只要蘇池航對翟星辰沒有別的想法就行。“拼了命地劃清界限,說得你自己不是人類一樣。”

蘇池航哂笑,“人類又怎樣,吸血鬼又如何。弱者照樣得死,真正的強者才可以立于不敗之地。這不是那個誰,達爾文的進化論的意思嗎?”

短短八年,這個病的可怕之處彰顯得淋漓盡致。

在蘇池航等人心裏,似乎已經滋生出為人之上的優越感。他們以自己的病為傲,以自己的血液為傲,不屑于正常人為伍,反而樂于通過武力,擅自将病施加于他人,讓其他人被痛苦和死亡吞噬。他們則高高在上,享受被同類歸順的快感。

“謬論。”

雲谲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如果是一棵樹,就算被砍去枝葉也不可以彎下腰杆。如果是一只鳥,即使被囚也不該開口求饒。如果是一個人,就算再貧窮再孱弱,都不應該否認他與生俱來的人格。

雲谲的眼睛很堅定,似乎望着更邈遠的地方。“我從來沒有一刻放棄過,成為人類的權力。”

蘇池航欣賞他的态度,也為之着迷,但不接受異議:“随你,只要這病沒得治,你永遠只能依靠着人血,依靠夜晚,也依靠着我。”

雲谲勾起淡淡的笑:“我相信天亮那一天,不會太久。”

蘇池航不想再和雲谲談論這個話題,養不養小孩他無所謂,只要雲谲的心沒對誰動過,就可以了。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路,剛好走到南市中學的外牆,男人一時玩心起,縱身一躍,跳進學校的籃球場,指着裏頭的學生舔了舔唇:“這年頭,出門都能撿個煮熟的鴨子。”

蘇池航想喝血,殺欲正旺,雲谲不願多管閑事,看着他過翻牆去,沒說什麽。眼皮淡淡地一掃,突然發覺學生的聲影十分熟悉,很像家裏的小孩。雲谲心裏一驚,連忙跟着翻進圍牆裏。

打球的學生轉頭,似乎也看見雲谲,下巴驚得合不攏,“雲、雲谲哥……哥?!”

蘇池航來回一看兩人眼神,猜到七八成,他自己也楞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壞心地朝雲谲靠攏,“這小孩看起來挺嫩的,十五還是十六?小孩子的血喝起來新鮮,味道應該不錯。”

雲谲心裏咯噔一跳,緊盯着蘇池航,食指不動神色地推動刀鞘。

蘇池航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黑發少年,那小子挺高,眉眼稚氣未脫,眼睛彎彎亮亮的,長得很招人喜歡,難怪雲谲願意養他。

蘇池航舔了舔自己的牙尖:“你養的是他吧,都這麽大了。挺好的,比咱們這些空有18歲外表的人有活力多了。”

雲谲警告道:“你別動他。他只是個孩子。”

蘇池航的笑凝固在臉上:“動了又怎樣?”

“就算是你,也要死。”

“哦?為了一個收養的小孩和我動手?這種不像玩笑的話,還是第一次聽你跟我說。”

“他是我家的人。”雲谲小聲說道,他不想讓翟星辰聽見:“池航,我相信你知道分寸,別逼我撕破臉。”

“別激動啊,寶貝兒。”蘇池航親昵地捏捏他的手指,毫不掩飾地看過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麽讓我死。”

雲谲用力甩開他的手,蘇池航抓得越緊,幾乎要把他的腕骨捏碎。雲谲着急地轉動手腕,用暗力反推,扣住他柔韌的關節,把他的手指掰開。兩人在暗地裏互相較勁,一幕不落地被翟星辰看在眼裏。

當事人或許沒察覺到什麽,在星辰看來,那親密的動作,多多少少摻雜着點暧昧的味道,仿佛是在發出挑釁,他看得五味雜陳,一股憤火騰騰地在腹部燃起:“哥,那人是誰呀?你快過來。”

“我是你哥的朋友。”蘇池航勾起唇角,朝翟星辰走去,“要叫我叔叔,小同志。”

“平白無故大一輩,誰認你!”翟星辰惱火,看向雲谲:“哥,他是誰?”

“這家夥也會打球,專門帶他過來教你練會。”

雲谲悶着聲音說,警覺地看着蘇池航的一舉一動,生怕他一時興起把翟星辰擒住,自己處于後發之勢,失去救人的時機。

蘇池航暗笑,雲谲一瞪,眼裏透露着‘不要拆穿’的意思,他也就像模像樣地颠了颠籃球,“不認叔叔也無所謂。你哥都發話了,咱就打一場,陪你練會兒。”

“什麽意思,跟我比賽?”

翟星辰嚴肅地抱着手臂,他小孩脾性,平時好相處,但認真起來倔得像頭拉不回的驢:“整個南市還沒人打得過我,你算老幾?”

“不算老幾。”蘇池航運着球,斜眼看他:“不過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等一下別哭。”

“沒有這個必要,叔叔,警告的話留給你自己。”

翟星辰咬牙道,還朋友呢,算哪門子朋友,他可從來沒說過哥有這號朋友。那男人一上來就勾肩搭背的,擺明了不安好心。反正在這個猥瑣的男人面前,自己絕對不能輸。

蘇池航彎腰撿起球,朝籃球場跑去,颀長的身體高高跳起,球輕松落入籃筐,把球抛給對方。“來。”

翟星辰默契地接住,走向中線兩端,兩道身影快如閃電,動作狠厲,蘇池航的球路很直接,動作很兇。少年技巧性很強,防得滴水不漏,鎖住對方所有運球的空間,但凡拿到球,就能入筐。

兩人打得很膠着,蘇池航被激怒了,殺氣控制不住,索性用身體去檔,有好幾次手肘動作過大,差點捅到對方肋骨。

雲谲站在場外,看得提心吊膽,為翟星辰捏了一把汗。他家小孩正在發育期,骨頭脆得很,萬一撞碎哪裏,會影響日後發育的。“翟星辰,你悠着點!”

少年壓根沒聽到,把碎發撩往耳後,一股腦子往球沖。蘇池航心下一涼,知道雲谲那句話是在暗中提醒自己,別玩太過火。可是雲谲不知道,自己肯定不敢對翟星辰怎麽樣的。——他的軟肋已經被雲谲掐中命根,太多執着的愛,已經讓蘇池航失去所有主動權。

天更黑了。

蘇池航的眼睛越來越鮮紅,動作也帶着殺氣,讓他們待在一起早晚得出事,雲谲快步走進球場,攔住翟星辰:“打完了,回家。”

“好吧,也很晚了。”翟星辰朝蘇池航伸出手,眼神帶着一絲不爽,“謝謝叔叔指點,是我贏了。”

蘇池航笑笑,握住他的手:“不客氣,你打得很好,會有前途的。”

雲谲拉着翟星辰往前走,路過蘇池航時,男人突然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嘴湊到雲谲腮邊,“明晚見,寶貝。”

“有病!”

雲谲怒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刀鋒不長眼地劈過去,被蘇池航靈巧地躲過。無奈他太過無恥,竟樂得哈哈大笑,順便送個飛吻過去。

翟星辰瞬間拉下臉,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如同白蟻,啃噬着他的大腦皮層。他氣得想甩開雲谲的手,想想又舍不得,把雲谲拉住:“我靠,那家夥好惡心,哥,你怎麽可以随便給他親啊!”

“我哪知道他什麽時候發病。”雲谲随便用手抹了一下,“沒親到,別一驚一乍的。”

星辰很不爽,拇指使勁揉擦着他的腮邊,非常用力,好像真的很髒似的。“你的臉沾灰了,我給你弄掉。”

“多大事兒,回家再弄不行,非得站在馬路邊上?”

“不行,會影響市容。诶,你別瞎摸,這呢……”

少年腦子開始作死,黑亮的眼睛望着兄長的眼睛,雲谲溫熱的鼻息掃着他的嘴唇,像最簡單的引誘。他冷不丁湊近前去,在他揉紅的臉上,響亮地吧唧了一口:“這下,終于徹底幹淨了。”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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