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相親與喜歡

【他沒有你漂亮, 身材也不苗條，但是他很好。】

李肖然想到的，餘孟陽和溫少言也想到了。

雖然溫少言對于案件的了解不如餘孟陽多, 但比起餘孟陽，他更了解楊奎天這個人。

這是一條鯊魚，聞血而動。

楊奎天最早是他父親溫彥成的親信，只不過楊奎天因為一塊地的巨額回扣和其他公司串标, 溫彥成一氣之下将他趕出了集團總部。但并沒有趕盡殺絕, 不僅沒有訴諸法律而且還讓他做了溫氏集團旗下的昌明公司的負責人。

當然楊奎天也是有真才實幹的, 否則昌明公司也不會在他手中從弱變強。

楊奎天成為溫彥成親信的時候溫少言已經在國外了, 只有極個別時候才會回國。而且溫少言堅信自己的好父親是絕對不會向旁人主動提及自己的。他父親心中的好兒子可不是他, 而是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好弟弟溫良煜。

而這一次溫少言空降到這個位置也确實不是憑借面試，而是走了他一個叔叔的關系, 溫少言相信以楊奎天如今和溫家的聯系, 短時間是不可能查到自己的身份。而在S市他也放了一些煙霧彈，絕大部分的不知情人都會認為溫大少還在S市。

溫少言來昌明公司的最初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和楊奎天争利, 昌明發展很快，但溫少言還看不上眼。他想知道的是楊奎天當年究竟是抓住了他父親的什麽把柄, 讓一向善于翻臉不認人的溫彥成竟然容忍了楊奎天整整十年。

對于這個把柄, 溫少言有非常濃厚的興趣。

雖然溫彥成對楊奎天選擇不聞不問, 但不代表溫少言也是。他習慣于謀而後動, 他的控制欲也包括了他對信息的掌控。

來A市的前三個月, 溫少言派人收集了大量關于楊奎天的資料，所以他非常清楚陳雪是楊奎天的情婦。

當然, 也包括眼前的這位。

溫少言怎麽也沒有想到, 楊奎天竟然無恥到把他的情婦介紹給餘孟陽當女朋友？

是當自己是死的嗎？

當然, 此刻的餘孟陽并不知道僅和他們一個卡座之隔的溫少言的心理活動, 甚至，由于卡座周圍懸挂的柔紗，他并不知道溫少言也跟了過來。

餘孟陽不太自在地摩挲着袖子的黑水晶磨成的袖扣，順道在心裏罵罵咧咧——

昨晚他明明已經找出來了襯衫，溫少言非要雞蛋裏挑骨頭，說襯衫太素，像房産中介。他反抗無果後，被迫接受了溫少言的襯衫，而自己那件皺巴巴的襯衫被溫少言直接扔進了洗衣機。

溫少言的襯衫确實是看着是普通人穿不起的那種，陳雪看了異常滿意，但餘孟陽穿上明顯感覺到大了一些，關鍵是這衣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渾身散發着溫少言慣用的清冽的苔原香氣。

餘孟陽一整天都被獨屬于溫少言的氣息包裹着，甚至在摸魚的時候都有種時時刻刻被監督的感覺，感覺卧底後他活成了一個真正的社畜。

至于偶爾一閃被擁抱的錯覺，餘孟陽恨恨地罵上了楊奎天和許傑。

不是這倆王八蛋，他也不至于跟溫少言同床共枕順帶完成了一個再旁人眼中的親吻。

“小餘哥。”

餘孟陽擡頭，看着眼前打扮得很清純的姑娘，有些頭疼，他這輩子最不會應付的就是相親的場景。只得幹巴巴地給姑娘倒了杯檸檬水，推了過去：“楊小姐，喝水。”

姑娘被逗樂了，臉上綻開了兩個淺淺的梨渦：“小餘哥，你可還沒問我叫什麽呢。”

“不知道您怎麽稱呼？”

“我叫淩薇。”她手輕托着杏腮，一手翻着菜單，“你可以叫我薇薇。”

餘孟陽尴尬地摸摸鼻子：“雪姐說你是楊總的侄女，還以為你們會是一個姓氏。”

淩薇微怔，旋即笑道：“遠房的。”她眨了眨眼，“怎麽？很失望？”

餘孟陽不解地看着她，似乎沒聽明白她的意思。

淩薇見他滿臉的茫然，反倒是笑容更真切了一些：“我聽雪姐說你不肯跟我見面？”

“只是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餘孟陽禮貌地一笑，“跟您沒有關系，是我自己覺得事業未成性子也沒定下來，談這些太早了。”

一紗之隔的溫少言滿意地點點頭。

他家秘書有事業心是好事。

太早結婚，不好。

“你想的也太遠了。”淩薇噗嗤一笑，“可以先談戀愛，再說了，我大學還沒畢業呢。”

溫少言直接被一口檸檬水嗆住了，他咳嗽了半晌，震驚地看着淩薇。

淩薇感覺自己今天笑的比一個月笑的都要多，指尖勾着自己亞麻色的卷發：“怎麽？不像？”她嬌嗔道，“難道我看着很老嗎？我才大二呢。”

餘孟陽敢說什麽？只能拼命搖頭。母上大人教育得好，碰到女人只能往年輕了說。他最開始覺得淩薇打扮清純是因為他誤以為淩薇跟他年紀差不多，但如果對于不到20的年紀來說，餘孟陽反倒覺得淩薇舉手投足間已經過于成熟了。

餘孟陽內心卻恨不得掰下楊奎天的頭看看裏面進了多少水，有人會給自己剛上大二的侄女和下屬安排相親嗎？！

“你怎麽也不問問我是哪個學校的？”淩薇見餘孟陽除了沉默就是喝水，噘起了嘴，“雪姐明明說小餘哥最會逗女孩子開心了，是不是覺得我沒有雪姐有韻味？”

餘孟陽幹笑，這個走向太詭異了，他對着陳雪那就按照對他們局裏辦公室的姐姐們的方式處的，對着淩薇，他實在是說不出那些話。

淩薇見餘孟陽還是沉默，嘆了一口氣只能自我介紹道：“我是C大新聞學院的。”

餘孟陽點頭，學校倒是不差。

而坐在他們身後的溫少言雙眼微睐，一撇嘴。

啧，學歷沒有自己高。

大學不得好好學習提高自己？怎麽能光想着談戀愛？

“我以後想當一個記者。”

“挺好的。”餘孟陽笑着，“希望你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一個好記者。”

他雖然說得客套，但語氣卻很認真，淩薇一怔，垂下了卷翹濃密的眼睫，直到服務員上了前菜後才回過神，輕聲道：“你真的覺得我可以成為一個好記者嗎？”

“為什麽不行？”餘孟陽一笑，“你目标很明确，只要堅持，會實現的。”

“但我成績其實不太好，上學期還挂了科。”淩薇直言不諱道，“學不進去。”

“成績好壞和你能不能成為一個好記者其實關系并不大。”餘孟陽夾了一塊伊比利亞火腿，咽下去後繼續道，“心中有正義，筆下有真實，就足以讓你成為一個好記者了。”

淩薇聽得出了神，她用叉子無意識地插着盤中的哈密瓜，直到服務生又上了一道菜，她才輕聲道：“如果走錯路了還有機會嗎？”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是幹冰營造的淼淼煙霧，一吹便散。

“當然。”餘孟陽肯定道，他看過太多走錯路的年輕人，“錯了就換條正确的路走，總比一條道走到黑強得多，而且你還這麽年輕。”

淩薇被逗樂了，她莞爾一笑，眼底也浸潤了細碎的笑意：“小餘哥也不比我大多少，多謝你。”

這邊氣氛漸入佳境。

那邊的溫少言卻是在拿着餐前法棍磨牙，淩薇的聲音太輕，導致他豎起耳朵仔細聽，卻也只聽見了只言片語，但那一陣又一陣的輕笑卻毫無障礙的闖入他的耳膜。

有什麽好笑的。

服務生頂着溫少言散發的濃濃不悅硬着頭皮道：“先生，您要點菜嗎？”

溫少言掃了她一眼，硬邦邦道：“不餓。”

服務員欲哭無淚，但領班也虎視眈眈盯着她呢，只得輕聲道：“但是我們卡座是有低消的，您看……”言下之意是您既然不吃就趕緊走吧，我們法棍快被您啃禿了。

溫少言一樂，從口袋裏抽出了一張黑金色的卡：“這個夠嗎？”

服務員沒看出這張卡有什麽名堂，一直關注他們動态的領班卻趕緊踩着高跟鞋走了進來，雙手接過卡賠笑道：“抱歉，她是新來的，不懂事。”這張黑金卡他們大老板只發出去過十張，別說溫少言今天只是坐在卡座上啃法棍了，就是包下整個餐廳只吃法棍，他們也不敢有半點意見。

頂鍋的服務員：“……”不是你逼我進來催單的嗎！

溫少言也不點破，更無意為難她們，只是對着領班勾勾手，壓低聲音道：“我後面那桌的菜上快點，他們趕時間。”

領班意會，內心忍不住八卦，這該不會是捉奸現場吧。

于是餘孟陽和淩薇就經歷了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西餐時間。

牛排盤剛撤走，淩薇擡頭想叮囑甜點晚點再上，就見自己面前已經出現了擺盤精致的分子甜點，服務員還叮囑着巧克力殼內是冰淇淋，盡快食用風味更佳。

淩薇：“……”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服務員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下班。

餘孟陽拿出了在警校用餐時的速度，淩薇也不好慢吞吞的吃，只是她也不傻，也看得出餘孟陽對自己無意。于是在餘孟陽開口前搶先道：“小餘哥，我明天請你看電影吧。”

“淩小姐。”餘孟陽用三個字直接拉遠了兩人的距離，“你還小，我們并不合适。”

淩薇還是第一次被這麽直白地拒絕，不甘心地扁了扁嘴：“只是年齡問題？可年齡不是問題。”

溫少言卻聽得很愉快，唇角悄悄上揚，年齡怎麽不是問題了？

淩薇繼續道：“等我大學畢業你也才25，剛剛好。”

已經30歲的溫少言：“……”

“抱歉。”餘孟陽思慮再三，決定一勞永逸地拒絕這樣的事，歉意一笑，“但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淩薇菱唇微張，神色錯愕，她沒想到餘孟陽會這麽直接。其實如果真的是普通相親，淩薇就已經是知難而退了，她可不是非誰不可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這件事卻由不得她選擇：“她有我好嗎？比我漂亮嗎？身材比我苗條嗎？”

餘孟陽脫口而出道：“他沒有你漂亮，身材也不苗條，但是他很好。”說完就有種想扇自己嘴巴的感覺，完了，人設立久了就容易入戲，他想着随便找個認識的女人代入一下，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不過……

反正這話也沒有第三個人聽見，說就說了。

餘孟陽很快就坦然了起來，心道要是淩薇再追問下去，出個櫃也無妨不是嗎？楊奎天應該還沒有溫少言那麽放得開，還想給自己介紹男朋友。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了一聲劃破薄紗的驚喜叫聲：“溫大哥！你怎麽在這裏？我大哥也來了嗎？”

餘孟陽眼睛一眯，扭頭撩開身後的紗帳，就看見一個穿着挂脖黑色包臀魚尾裙的高挑女人往那道熟悉的身影上撲。

今天不是零下嗎？穿這麽少不怕被凍死嗎？！

作者有話說：

餘孟陽：我們年紀不合适。

溫少言：沒錯，沒錯。

淩薇：我們年紀差距不大，等我大學畢業你也才25，剛剛好。

溫少言：等等，你們年紀差距太小了，年差大一點會疼人。

餘孟陽：……是嗎？我怎麽沒看出來？會讓你加班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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