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洛書錦跳下院牆，穩穩落地。

他笑着朝雲辭所在小跑過去，剛站定，就被揪住耳朵。他痛呼一聲，彎下腰湊過去：“雲阿辭，你擰我耳朵做什麽？”

雲辭揪着洛書錦耳朵沒撒手，反而稍稍用了點力擰了擰。

洛書錦皺了下眉，卻沒有躲開雲辭的動作，任憑雲辭擰着。

雲辭無奈道：“洛書錦，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走正門，不要總是翻我家的牆。你是沒有走正門的習慣嗎？”

洛書錦往她身邊湊過去，彎下腰偏過腦袋，減輕自己耳朵上的痛感。而後笑吟吟開口：“不是……”

“我看你家門前停着輛馬車，還有好多侍衛，想着這個時辰我若是從正門來，估計不會給進。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從牆上翻進來比較簡單。”

雲辭愣了下，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她松開擰着洛書錦耳朵的手：“府門前的馬車還在？”

洛書錦擡手摸了摸被揪得有些紅的耳朵，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在呢。你知道是誰啊？”

雲辭搖頭：“不知道。”

但她知道，那馬車她傍晚回來的時候就在府門前了。她去內堂見母親時，并未見着那位貴人，她還以為那位貴人是走了別條路和她錯過，已經離開了雲府。

沒想到居然還在。

那位貴人是來做什麽的？怎麽這麽晚還在雲府？！

見雲辭思索模樣，洛書錦探頭過去看了看她臉色。

雲辭很快回過神，擡眸看向他。他立刻站直身體，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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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辭輕輕呼出一口氣：“算了，不說那個。”

“你這麽晚來我這裏，是有要緊事嗎？”

“算是吧。”洛書錦笑了下，然後将手中提着的燈籠遞到雲辭面前。

雲辭愣了下，眨了眨眼，眼神略微疑惑。

洛書錦道：“這是之前你給我照明的燈籠，我來将它送還給你。”

“……”雲辭抿了下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洛書錦：“你大晚上翻我的院牆，就為了送一盞燈籠？”

洛書錦毫不猶豫點頭：“是啊。”

“……”雲辭無奈：“這種燈籠，街上幾文錢就能買一個。”

“那也得送還給你啊，畢竟是你的東西。”洛書錦笑着。不然他哪有借口過來？

雲辭從洛書錦手裏接過燈籠，低頭看過去的眼神依舊滿是無奈。

這家夥也是真閑着沒事幹，大晚上跑來送燈籠……他是怎麽想的？

洛書錦又道：“對了，雲阿辭，你這裏有沒有吃的？我餓了。”

雲辭看向洛書錦。

洛書錦眨巴眨巴眼睛、笑吟吟注視着她。

雲辭嘆了口氣：“房裏有糕點，自己去拿吧。”

“好嘞～”

洛書錦毫不猶豫轉身往雲辭房間跑過去。

雲辭晃了晃手中燈籠，燈籠內燭火搖曳晃動了數下，而後熄滅。

她撇了撇嘴，嘴中鼓起一口氣，腮幫子微微鼓起。

笨蛋洛書錦……就知道吃吃吃！

洛書錦從房裏将糕點端出來，一邊吃一邊走到雲辭身邊。雲辭深吸口氣，将情緒收斂回去。

她轉頭看向他，他朝她笑了笑，然後又往嘴裏塞了一塊糕點。

雲辭心下嘆了口氣，仰頭看向夜空。

月明星亮，夜色溫柔。晚間的風裹挾着絲絲涼意而來，将白日的燥熱感吹散去。

雲辭眯了眯眼，眼睫微微顫。

洛書錦慢慢咀嚼着口中糕點，順着她視線往上看去。只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轉眸望着她，眼眸亮晶晶的，似比這夜色還要溫柔。

雲辭察覺到什麽，轉頭往洛書錦那邊看了眼。

洛書錦随即轉回視線，若無其事般看着天。待雲辭将目光轉回去，他又不動聲色将眼光挪回到她身上。

雲辭望向夜空中高高懸挂的明月，眼中倒映着皎潔的月，嘴角微微上揚，心中郁悶憂愁之意漸漸消失。

寂靜院中，響起雲辭輕輕嗓音：“洛書錦。”

洛書錦應聲：“嗯，在呢。”

雲辭轉頭看向他：“謝謝。”

“謝我什麽？”洛書錦轉頭去看雲辭，笑吟吟注視着她的眼睛：“謝我送還了你的燈籠嗎？”

雲辭笑了下：“算是吧。”

洛書錦也笑着：“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多吃點你的糕點。”

雲辭點頭：“好啊。都給你。”

洛書錦沒忍住笑出聲來。笑聲溫柔而輕輕。

他悠悠開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雲辭淺笑溫柔：“好。”

洛書錦在雲辭這兒待了半個時辰後才離開。

他下意識要去翻院牆，秉持着從哪裏來的就從哪裏回去，剛往牆邊走過去，就被雲辭伸手拽住肩膀，拉了回來。

洛書錦轉頭看了雲辭一眼：“怎麽了？”

雲辭無奈：“怎麽又從這裏走？走正門。”

洛書錦眨了眨眼。

雲辭又道：“我送你出去。”

洛書錦露出笑容：“好。”

走向雲府大門的路上，兩人都不曾多言，不約而同的保持沉默。

夜裏的雲府寂靜，沿路石柱燈展內的燭火随風輕輕搖晃着，将熄卻未熄。

洛書錦忽然有些緊張，背放在身後的雙手不由自主握在一起，手指緊扣着，又捏了捏。

旁處無人，只有微涼的風掠過。

洛書錦抿了下唇，眼珠微動，往雲辭那邊瞥過去。他胸膛中的心髒忽的加快了幾拍。

現在……

是不是可以說白日時未說出口的那些話的時候？

會不會有些突然？雲阿辭會不會覺得自己腦子不清醒？

洛書錦內心糾結着。害怕那番話說出口後，要是雲阿辭沒有那種心思，他和雲阿辭連做朋友都沒可能……可要是不說，他又覺得不甘心。

總不能永遠将自己的心意藏在心底。

一番掙紮糾結，兩人到了雲府門前。

洛書錦轉頭看了眼雲辭，嘴唇輕啓，似有話要說。

可話還未說出口，卻先看見了自雲辭身後走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雲辭的母親，另外一個，是個陌生男子。

男子着一襲鑲金墨玄袍，長發梳理的一絲不茍，被束于頭頂金冠中。一支金發簪橫貫其間。

其面容冷峻俊偉，眉眼間盡顯鋒芒。

渾身貴氣，也有遮掩不住的壓迫性氣息。

洛書錦詫異。這是誰？

雲辭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轉過身看去。

見母親與一個陌生男子走過來，雲辭也有些訝異。卻也沒忘記問候見禮：“母親。”

洛書錦随後見禮：“青姨娘。”

季青娘笑着點了點頭：“書錦也在這兒呢。”

洛書錦笑了笑。視線又不由自主落在她身邊那位陌生男子身上。

雲辭亦是。

注意到他們的目光，季青娘為他們介紹：“這位是北齊禹王殿下。”

北齊禹王，明竟思，皇族子嗣中排行第三，如今手掌大勢，與同樣掌握大權的皇長子祁王幾乎平起平坐，皇後無嫡出之子，太子之位空懸，如今他們兩位同為東宮儲君之位的有力之争人選。

雲辭此前并不知道，母親竟與禹王殿下有所來往。

難怪說是貴人……

這妥妥的确實是身份極貴之人！

雲辭和洛書錦皆是一愣，對視一眼後，立即行禮：“見過禹王殿下。”

明竟思颔首示意，嗓音淡淡：“不必多禮。”

他轉身看向季青娘：“季夫人，今日打擾多時，實在抱歉。天色已晚，本王便先回去了。”

季青娘道：“是。殿下慢走。”

明竟思走出雲府大門，于府外等候的侍衛随即走上前來。

他忽頓住腳步，似是想到什麽，往身後洛書錦所站之處瞥去一眼：“你是褚西城城主的兒子，是嗎？”

洛書錦一愣，連忙點頭：“是。”

“本王正好要去城主府，一起吧。”

“……”

洛書錦下意識往雲辭那邊看了眼。

雲辭也看着他，眼神忽有些緊張。

洛書錦應了一聲“是”，而後走向明竟思。

雲辭站在雲府門前，望着洛書錦跟着明竟思一起上了那輛豪華富麗的馬車，又行駛而去。

很快消失于夜色中。

雲辭眉頭蹙起些，雙手因心中緊張擔心之意交握在身前，手指互相緊扣在一起。

季青娘溫和嗓音自她身側響起：“不用擔心，禹王殿下有事去尋城主，去城主府的路上順帶捎書錦一程。”

雲辭點了下頭，心下輕嘆一聲後轉過身面向季青娘。

季青娘朝她笑了下：“很晚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還得早起去勤思閣念書呢。”

雲辭抿了下唇，與她一起往內院走過去時，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去開口詢問：“母親，您和禹王殿下很熟麽？他來找您、在府中待這麽久，所為何事？”

季青娘卻笑了一聲。

她看向遠處幽深夜色，輕道：“禹王殿下可不是來尋我的。他是來找你姐姐的。”

“姐姐？”雲辭詫異。

亦或者說，震驚。

季青娘笑了下：“是啊。”

“他在你姐姐院外等了兩個多時辰，你姐姐都沒見他。”

“……”

雲辭睜大雙眼，眼神更為震驚。

雲纖小院。

房中窗邊，雲纖坐在輪椅上，仰頭望着此間夜空，神色淡如水，瞧不出一絲情緒。

茹兒緩步行至她身後，輕聲開口：“小姐，禹王殿下已離開。您……還好嗎？”

雲纖眨了下眼，眼中倒映着明月。

“無事。”

只是該來的，遲早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