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嗡!”
燈盞上, 因徐淵清落于其間的一抹靈力而驀然亮了起來。
光華盈盈,照映在他眸中。
雲容聲系上腰間系帶,來到徐淵清身邊。
若有若無的桃花香氣仿若就在近處, 還帶了濕潤水汽, 傳入徐淵清感知之中。
他呼吸頓了下, 薄唇微抿,仍舊盯着近在眼前的燈盞。
“徐道友, 今日我在藏書閣中, 用你的令牌借了一本書冊。”雲容聲出聲道, “下午你不在的時候, 我看了一些, 發現不怎麽好看。”
“下一次再去藏書閣的話, 你向我推薦幾本書冊吧。”
雲容聲道:“可能我不會選書。”
“好。”
徐淵清輕應了聲,忽然想到些什麽,終于轉眸看向雲容聲。
他才從溫泉池中走出來, 面容間浸過的水珠還未幹, 就連眼睫都帶着些許濕潤。
須臾,徐淵清開口道:“你頭發又沒有弄幹。”
雲容聲聞言,擡起手,越過肩,抓了一把半濕的頭發,指尖輕輕一繞。一抹靈力順着他指尖纏繞的墨發,慢慢鋪展開來,将他發上的所有濕潤徹底弄幹。
徐淵清輕垂眸光,落在那被一縷墨發纏繞的指尖上, 發如墨玉錦緞般, 更襯得那截修長手指愈白了些, 像雪一般。
雲容聲道:“服用了近兩日的藥,再加上這兩次的溫泉浴,我已經能夠使用一些靈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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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淵清應聲問道:“不疼了嗎?”
雲容聲松開指尖纏繞的墨發,搖頭道:“本來也就……沒多疼啊。”
——這可疼了,靈脈之傷,如真火灼燒般,一般人都受不了,會滿地打滾兒的。
——不過,我也無法想象聲聲被疼得滿地打滾兒的場景,可能是疼多了,就不覺得有那麽疼了吧。
徐淵清聽見雲容聲之言,卻轉瞬想到此前謝述同他交談時所說過的話,眉心不着痕跡地蹙了下。
兩人穿過桃花林,回到院落。
徐淵清站在院中,神思沉靜,他出聲叫住準備回房的雲容聲,喚道:“雲道友,我下午時,傳靈訊給謝述,詢問過一些事。”
“這是安神香,入夜後,在屋中點上一支,或許可凝神安眠。”
徐淵清從儲物空間拿出今日下午買回來的安神香,走近雲容聲,擡手将安神香遞了過去。
雲容聲聞言,看向徐淵清手中遞過來的安神香,眸中平靜,卻慢慢浮現出些許笑意。
他道了謝說:“謝謝。”
“徐道友,我說得果然沒錯,你真的把我的衣食住行都給負責全了。”雲容聲認真道,“現在,你還負責起了我夜裏入睡後是不是會做噩夢。”
雲容聲語調輕緩,帶着點兒笑意。
徐淵清望見那笑容,薄唇微抿了下,心說:他看起來好像真的愛笑。
但是……卻不真實。
雲容聲接過安神香,應聲道:“徐道友,祝一夜好夢。”
他回屋後,看了眼手裏握着的安神香,在屋內尋了一個香爐,指尖一抹靈力落下,袅袅如絲縷般的煙氣緩緩游移于房間內。
上一世,他點過太多的香,安神的、幻夢的,亦或是別的有助眠作用的香,都沒有太大作用。
這是病。
是他的病。
夢魇纏身,至死不休。
……
翌日,清晨。
香爐中的香燃盡,雲容聲睜眼醒過來。
窗外正是天光乍現時。
這是他早起練劍的時間。
雲容聲起身,将一切穿戴好後,轉身出了門。
打開門時,他略一擡眸,看向自院中走過的徐淵清,輕笑着出聲喊道:“徐道友,是現在去練劍嗎?”
徐淵清聽見開門聲響時,便已經停下腳步,轉頭望了過去。
他應了一聲“嗯”,目光移至雲容聲面容間,開口問道:“昨夜……”
雲容聲坦然道:“也是做了一個噩夢。”
徐淵清聞言,微啓唇想出聲問些什麽,又覺得失禮。他慢慢地眨了下眼,抿唇說道:“那是謝述說的這種安神香沒有效果。”
“或許,是對我不起作用吧。”
雲容聲随口應了一句,道:“謝道友身為醫修,其醫術在同輩之中,應該還是出衆的。”
徐淵清靜默瞬息,便問道:“雲道友今日也要來嗎?”
他的話說得半掩半現,卻又含糊不清,雲容聲卻像是聽懂了般,開口道:“當然了。”
“我現在養傷期間,又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雲容聲彎了彎漂亮的眼,語含笑意地說,“也只有看看徐道友練劍了。”
“不無聊。”
緊接着,雲容聲趁着徐淵清還沒開口之前,已經把話回答了。
徐淵清在劍峰的練劍之地,都在竹林深處。
雲容聲不緊不慢地跟在徐淵清身側,眼見徐淵清揮手拂袖間,将昨日那套桌椅與茶具一并取了出來。
另外,徐淵清還從儲物空間裏取出一個食盒,一同放在桌上,內裏是一些可閑暇時吃的小吃食。
他這是多怕自己會很無聊嗎?
雲容聲笑了笑,便聽見徐淵清解釋道:“昨日下山辦事,我路過集市時順手買的。”
雲容聲道:“看來昨日所言當真沒錯了。”
徐淵清轉眸看向他。
“徐道友負責我的衣食住行啊。”雲容聲開口道,“看起來……你就像是照顧師弟的師兄一般,事事周到,沒有半點讓人不适之處。”
雲容聲言笑晏晏,卻正好戳中徐淵清的心事。
昨日,他去見師尊時,師尊又提起說要收雲容聲為徒之事。
他曾提及過,雲容聲或許并不想成為一名劍修。倘若拜入他師尊門下,卻必定該是一名劍修的。
可是,他師尊的态度卻有些奇怪……
“徐道友?”
雲容聲見徐淵清失神,便出聲喚了下,眸光落在他面容處,開口問道:“你怎麽了?”
“我在想……”徐淵清回神,遲疑一瞬,低聲道,“若是你真的成了我師弟……”
雲容聲笑起來,尋聲問道:“徐道友是不是在擔心,我如果成了你師弟,宗門內那些喜歡你的小弟子都會轉而來喜歡我了?”
他明知不是如此,卻還是半帶點兒笑意地問道:“怪我搶了你的風頭?”
“并非如此。”徐淵清否認出聲,只道,“倘若真有這樣的時機,你願意嗎?”
見他終于将這話給問了出來,雲容聲慢慢彎了下唇,似認真思考過後,問道:“徐道友,你想我成為你的師弟嗎?”
想與不想,都并非是他能決定的。
徐淵清沉默瞬息後,将這個問題還給了雲容聲,道:“你想便想。”
雲容聲沒再回答,眸光落在徐淵清揮動的劍尖處,在此地安靜地坐了一個時辰。
徐淵清結束練劍,收劍朝他走來時,他将手邊盛好的靈茶遞了過去,道:“徐道友,請你喝你準備的茶。”
“還有,這茶點吃食很好吃。”
雲容聲說話間,又遞上還剩下小半疊吃食的瓷碟,繼續說道:“你也可以嘗嘗。”
靈茶清香,茶點甜酥卻不膩人。
食盒中還留有不同種類的其他吃食。
徐淵清将靈茶一飲而盡,視線輕掃過那些剩下不同量的吃食,暗自記下雲容聲遞給他的那一疊吃食,以及食盒中剩餘不多的那幾種吃食樣式。
此後幾日,雲容聲就發現徐淵清給他準備的吃食,好似都是他以往相較而言吃得還算多的東西。
除此之外,徐淵清每每下山辦事過後,回來時,總會将不同種類的安神香一起帶回來,交給他。
……用的理由,還都是“謝述說這種安神香有一些效果”這種話語。
或許,連謝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知道這麽多種安神香的存在。
謝述得了他的靈訊後,每日傳靈訊給他,說得都是自己被關在家裏,苦練修為之事。
謝家讓謝述趕緊把修為練上去,不練到金丹境界,就不準他出來歷練。
“唉呀,其實就是東荒近來有個小秘境要現世了,據可靠消息稱,這個秘境只允許金丹到元嬰境界的修士去。”
“我距離金丹都還差一點兒,他們就要我去那什麽相山境裏歷練。就算我進階了,也就是金丹低層修士,怎麽掙得過其他人嘛?”
“還是得靠徐淵清和霍沉時。”
這一日,雲容聲從藏書閣往劍峰走回去的路上,謝述剛傳了幾道靈訊來,便被謝家長老給抓了個正着。
他連聲哀嚎道:“聲聲!聲聲!不說了,我們明日再傳靈訊。”
靈訊光華湮滅于雲容聲指尖。
他拾階而上時,眸色微凝了瞬。
每日經過此處時,總會有一只膽小又謹慎的“老鼠”跟在他身後,不勝其煩。
雲容聲思索片刻後,施訣用了一個小術法,将陳安給拉進他所設置的幻境空間之中,給困了起來。
“說說。”
雲容聲平靜道:“你每日都在後面跟着我,鬼鬼祟祟是要做什麽?”
因周遭環境猛然一變,陳安面容間浮現出短暫的驚疑不定。
“你怎麽……”
陳安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雲容聲冷冷打斷。
“怎麽?是我怎麽會突然對你出手?還是我怎麽敢在天衍宗內光明正大地對你出手?”
雲容聲平靜道:“那一日,你是看到了吧。”
他所說,是他重回驚鴻十二年的第一日。
在那片桃花密林深處,他将那十名魔修給解決了。
若是他猜得沒錯,陳安是看見了那一幕的。
陳安看見眼前大魔頭越來越冷的臉,搖頭道:“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沒看見。”
這個大魔頭在徐師兄面前隐藏得太好了,明明殺人如麻,卻僞裝得良善乖順。
“此事簡單。”雲容聲淡聲道,“搜搜魂,一切就都清楚了。”
對活人搜魂,輕則重傷,重則失魂隕落。
雲容聲緩步朝他走來時,陳安驚聲道:“你怎麽敢?”
“我為什麽不敢呢……”
雲容聲輕聲笑起來,聲音異常平靜地道:“就算是祁越明在此,也阻止不了我的。”
“宗主他還想收你為徒,你這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
“他收我為徒?”
那是包藏禍心。
雲容聲将這話琢磨了一遍,慢條斯理地道:“你說得有些道理。”
“等我把人拐走後,再覆滅此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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