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少年成長變化論
“小天！等等！”淩宇氣喘籲籲地追在淩天身後，傘上的雨珠，一滴一滴砸落。
拿着傘帶着信跑在前頭的淩天停下腳步，望着遠落在身後的淩宇，“你倒是快點啊！在這種緊要關頭，尹澈闵那家夥怎麽會住院了！再不快點，就算他想去追羊羊，火車都該開動了！”
聽到這話，淩宇咬咬牙，卯足了勁，追了上去。
雨，下得憂傷。
綿綿織織，似剪不斷的愁思。
“小天，阿闵不在病房！”淩宇縮回探進病房的腦袋。
“怎麽會？！……我去找！”
“等等！”淩宇拉住匆匆忙忙的淩天，“信給我，我留在病房等。你去找，說不定他就在走廊！”
“拿着！”淩天一把把信塞到淩宇手裏，火車還有半小時就開了！
怎麽……濕的……
淩宇愕然地确定手上的觸感，翻過信一看——
信封的一端，已濕得可以滴水了。
信！……
沒有封口，信已暈濕兩行，模棱不清的字跡。
怎麽辦？！阿闵看見會生氣的！！而且信是哥哥護在身上的……
他們一定……會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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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宇在腦海裏計算着自家哥哥的勝算，可怎麽算，小天都只有被揍的份。
不能——讓哥哥受傷害！
稚嫩的雙手抓住信的兩端。一用力。那暈濕的字跡，剝離。
…………
“尹澈闵！原來你在這裏！”淩天一把抓住正從醫師辦公室出來向病房走着的尹澈闵——一個墨色頭發墨色眼眸的男孩。
“怎麽回事？！”尹澈闵不滿地甩開淩天的手，淩天的手太涼，像冰水裏拔出來的，總覺得有些不詳。
“啊啊啊！”淩天揉亂了自己原本服帖的酒紅色頭發，金色的眼眸不可置信，平日裏那小紳士的斯文樣消失殆盡，“她要走了！你居然不知道？！！天吶！我怎麽會把信交給小宇那個小子了！又要浪費時間了！”
“信？！！”尹澈闵眼裏掠過震驚，“你說璇兒要走了？！！”
“璇兒？……”淩天一愣。
言薇璇——他們經常聽羊羊提起的妹妹……
【在學校不準叫我汐初！……我不想讓……一些人知道我的名字。】
那個一些人，是指尹澈闵嗎？……
“總之就是要走了啦！”淩天反映過來，“信是她要我們帶給你的啦！”
沒有回音，尹澈闵奔向了病房的方向……
雨，似乎沒有終結地下。
終于，病房只剩一步之遙。
“嘩——”推開門，一個酒紅色頭發很嚣張豎着的金瞳男孩坐在病床邊上。
“璇兒的信呢？！”
“璇兒？……”淩宇也是一愣，和他們一起過了兩年卻鮮少聽到尹澈闵對汐初的稱呼，但接到澈闵身後的雙胞胎哥哥的眼神後，憑着雙生子的心電感應瞬間醒悟，遞上了手中的信，“在這裏。”
鋪展開信紙，上面只有寥寥幾行：
「闵，這幾年跟着爸爸在外奔波，你是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和我經常對你說起的家鄉的孿生妹妹一樣重要。你們很像呢，都是表面上冷冰冰的好孩子。∧w∧
我爸爸在這裏的工作已經結束了，要被調回家鄉。是他自己申請的，因為我們很久沒有與媽媽和妹妹團聚了。抱歉，只是讓小天小宇把信帶給你，因為我沒有當面說“再見”的勇氣。
對不起，闵，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總覺得說“再見”是件很傷感的事情，所以還是約定吧！
你說過要考上最好的學校，也是我的願望。等到高中，我們一起報考莛禦學院，我知道闵一定能考上，我更要好好努力呢！
所以，四年後見！」
……
就這樣走了嗎？笨蛋！
媽媽說，不辭而別是不好的行為，你知道嗎？！
前幾天還拉着我的袖子哭着說我上了初中你怎麽辦的笨蛋，為什麽是你先行離開呢？！我還沒有給你答複，我還沒有告訴你，我想留在這裏念初中，想每天和你一起上下學——你怎麽能走了呢？！
“那個……”淩天理了理服順的酒紅色頭發，與淩宇對視一眼，又望着尹澈闵，眼裏有絲小小的期冀，“尹澈闵……你不去追她嗎？……”
“吶……”墨發的男孩擡起頭，又将信箋看了幾遍，看了窗外許久，癟癟嘴，終于露出了少見的笑容。“不需要了啊，我就這樣等着吧……”
雨停了，太陽瞬間綻放笑顏。
十六歲的約定，要記得啊。
我的璇兒……
命運這東西，若是你琢磨透了，不是你成仙了便是它下崗了，于是乎，它總是難以揣測，永遠別去妄想淩駕于它之上。
如果說，初小羊的離別，尹少年還有些關于約定的期望，也是還有些盼頭。那麽，下一場離別，足以讓他萎靡不振。
“媽媽，我想上最好的初中。”
“寶貝，前幾天不還說要留在這裏嗎？”尹媽的臉色有些疲倦，卻風韻不變。
“我想考最好的初中——一定！”
“那你願意去宛寧念莛禦學院嗎？”
“莛禦學院……不是高中嗎？”尹澈闵皺了皺眉，這個學校正是璇兒和他約定的地方。
“它有初等部的呀，寶貝願意去嗎？”尹媽揉了揉尹澈闵的腦袋，“寶貝那麽聰明，在那麽好的學校念書一定會變得很厲害很厲害。”
“可是很遠啊……我怕我會想你的，媽媽。”
尹媽的手震了一下，從他的發尖垂了下來：“寶貝，媽媽會去接你的，一定的。”
尹澈闵透過虛掩的門，看見了卧室裏打包好的行李：“媽媽，你要出遠門了嗎？”
“沒有沒有！媽媽，怎麽舍得我們的寶貝呢？媽媽最重要的，就是寶貝啊……”
言罷，尹媽摟住了尹澈闵，摟得很緊很緊。尹澈闵感覺肩膀有點濕，知道自己最崇拜的媽媽哭得很傷心，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心髒很疼很疼。
那般小少年，當時只道是尋常，哪知轉身即別離。
沒有多久，尹澈闵便登上了前往宛寧的火車，只是那時候他只知道那是和小羊羔約定的地方，卻忘記了那也是小羊羔的家鄉。而一個城市之大，哪能盼得那麽多擦肩呢？
上火車那一天，是尹父來送的，沉默不語，不像車站裏的其他人對着離人反複囑托。尹澈闵詫異一向風趣喜歡孩子的父親為何一反常态，卻懂事地沒有問。他不知道這一次錯過了真相，等他再次知道，已是兩年之後。
尹澈闵在宛寧住在父親為他租的小公寓裏，一個人。
在莛禦學院他努力學習，憑着那股正氣，雖然不怎麽說話也結交了不少朋友，并在莛禦學院初等部創立了攝影&寫生部。如若說到變化，那就是，他不再把“媽媽說”挂在嘴邊——因為，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聽到媽媽的囑托，哪怕是通話，也是以匆匆挂斷為結束。
尹小少年雖不是聖母大人、好好先生，卻也算正人君子，學院裏并沒有什麽人特別喜歡和他作對，當然，還是有一個例外——封拜雷。
兩個少年在成績場上、榮譽場上、交際場上、體育場上、甚至是情場上都有諸多糾葛，大有一較高下之勢，只可惜認真的從來都只有封拜雷。
有一個游戲叫做：你一認真就輸了。所以每一次都以封拜雷的慘敗告終。
但是那時候的尹少年雖已不再是“聽媽媽的話”牌乖男孩，卻也不是面癱冷少年，一切的轉變都是從一年後開始的。
一年後的某一天，尹父搬到了宛寧，并買下了當初租的公寓——用賣房子的錢。
并且，沒有同行的人——沒有他的媽媽。
尹少年一直堅信着的媽媽不會扔下她最重要的寶貝的信念終于遭受到了撞擊，劇烈動搖着。
“爸，媽媽到底在哪？！”
尹父自他小學畢業便變得沉默寡言，默默地吸着煙，終于在以為他都要遺忘的時候出聲：“兒子，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了。”
“媽媽呢？！我只問我媽在哪兒！！！”
“她……”
“說啊！！”懂事後就再沒哭過的尹澈闵莫名紅了眼眶，突然想起肩窩媽媽濕潤的眼淚。
“你媽媽她一年多以前……就和我離婚了……”
“……那她現在呢？！她在哪？！她和我說過的話難道都是假的嗎？！我……不是她……最珍貴的寶貝嗎？……”
媽媽對他說的每一句贊美的話語都在耳邊回響，漸漸混雜在一起，聽不清了……
“你媽媽，一年前就再婚了，去了一個富饒的城市……”
“……”
尹澈闵沒有再說話，也從此不再念叨那些曾經熟悉的話語。
命運用時光的沉澱制成了膠帶，封住了他的聲音，卻永遠彌補不上，那顆心靈的缺失。
曾經那麽那麽崇拜與愛戴的媽媽，曾經深情地喚着他“寶貝”說着他最重要的媽媽，竟才是真正抛棄他的人，嗬！……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白天停電了12小時TAT火爐城市你造嗎？！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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