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離人重歸希望來

簡軒宥一到學校就沖進了教室，可是教室裏并沒有言汐初的身影。他氣都來不及喘，就沖向了學生大樓。他知道學生會長夜聖柯已經連着一個多月都請了假，但他別無他法！

“嘩——”

“哐——”

“砰——”

“嗬——嗬——嗬——還好……”簡軒宥扶在會長室的辦公桌上大喘氣，“夜會長，快告訴我，嗬——嗬——封拜雷的住址——快一點——”

“封拜雷？”夜聖柯将桌上的小DV塞進包裏。他幾天來第一次來學校，剛坐下沒多久，連背包都還沒完全放下，眼圈發黑，倦态十足。“抱歉，學生的資料……”

“言汐初被他帶走一整晚了！”

“呲——”

椅子在地上磨出刺耳的聲音，夜聖柯驚得站了起來，圓潤的眼睛眯了起來，怒意無法掩飾，直接背起包跑了出去。簡軒宥二話沒說，直接追了上去。

等夜聖柯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學生大樓樓下，卻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封拜雷上學期間的住所。簡軒宥看着夜聖柯，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遠遠的經過一對姐妹，其中傲氣妩媚的姐姐看到他，和自己的妹妹說了幾句話，向簡軒宥走了過來。

“簡家大少爺，你同桌的那個女孩子來學校了嗎？我在找她。”

簡軒宥愣盯着傲氣女好一會兒，才把她和當初那個來班指責汐初搶自家妹妹男朋友的那個跋扈大小姐聯系起來。

傲氣女昂着頭，雙手抱胸，一點沒有誠懇的模樣：“快告訴我，我不喜歡欠人家人情。這個學年都要結束了，我不好好把事兒解決了，人家還以為我言而無信。”

“……”簡軒宥沉默幾秒，試探地問，“你知道封拜雷現在住在哪裏嗎？……”

封拜雷一人在外租住，房子并不大，靠近學院。青石板，舊弄堂，人聲寂然。

Advertisement

傲氣女把他們帶到後指了指窗，就轉身回學校了——“告訴言汐初，這個人情若是她不夠滿意，還可以來找我。”

簡軒宥連聲道謝，而夜聖柯終于冷靜了下來，沒有私闖民宅，上前叩了叩門。

汐初在對黑暗的恐懼裏掙紮着睡去，薇璇醒來的時候，她還是置身于一片黑暗。她對黑暗也有種深深的不安，但并不至于表現得和汐初一樣恐慌。

佐晴梓呢？！說好的護身符呢？！薇璇在身上慌亂地摸索，卻沒找到鑰匙，更別說系在鑰匙上的銅鈴。

沒辦法尋求佐晴梓的幫助，孤軍奮戰的她只好閉上眼，自我暗示，傾聽着周圍一切聲音——鬧鐘的滴答聲，風吹過弄堂的聲音，還有不遠處的風鈴，仔細聽還能聽見莛禦學院老鐘的鐘聲——離學院并不遠。薇璇仔細聽着，終于聽到了另一個呼吸聲。

二、一——

左腳立定，右腿橫掃，一手扣住肩膀，一手反握手腕，再擊其膝——成功！

“你是誰！”

封拜雷被薇璇按住，半跪在地上，腿上壓着薇璇的腳，肩膀和手臂被反轉後死死扣住，站不起來。薇璇勁兒用得可巧，他吃痛，但愣是不出聲。

薇璇睜眼，努力适應着這昏暗的環境，終于模模糊糊看見了電燈的開關。

“不要去！”

“是你——”

薇璇剛伸手去夠開關就被封拜雷給拽了回來，門外傳來腳步聲，而且是兩個人。周圍還是那麽暗，薇璇又一次閉上了眼。那熟悉的步調，她一聽便知，那個人竟然已經消失了一個月。

門外，簡軒宥跟着夜聖柯一路走上來竟沒看到任何人，夜聖柯用力扭了扭門鎖，門卻是緊鎖着。

“怎麽這麽暗——诶？！夜會長你……”簡軒宥詫異地看着匆忙把走廊電燈關掉的夜聖柯，不知要如何幫忙，黑暗中他只能聽見夜聖柯撞門的聲音。

夜聖柯擔憂地看着門縫底下——裏面居然也一點光線都沒有，寶寶她……

“砰——砰——砰——”

封拜雷聽着動靜，笑笑，低聲道：“我還以為只有簡家那個大少爺呢，看來是你男朋友來了——小野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回事，精神分裂還是人格分裂，這都不重要。我并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只是想借你溫柔的人格對尹澈闵那個混小子說一些話。不過現在夜會長大駕光臨，我再不走，怕是會被碎屍萬段啊。”

“砰——砰——”

“寶寶，你在裏面嗎？不要怕！我馬上就進去——”

薇璇睜開眼，望着門的方向，無所動作。

“小野貓，放個手，讓我先溜呗。我們之間有什麽糾葛，你要殺要剮随你便。但是被夜聖柯抓住了就——我就不打擾你們久別重逢了。”

“砰——砰——”

很疼吧？……縱使薇璇不想見到夜聖柯，還是不忍心聽這樣努力的聲音。她松了手，聽見封拜雷閃進房間裏鎖門的聲音，小心地挪到大門口。

“寶寶，你聽得見嗎？！”

那廂夜聖柯在努力撞門，簡軒宥卻只能傻傻站在一邊——人家正牌男朋友都來了，他……

“哐嗒——”

裏邊傳來門鎖旋開的聲音，夜聖柯的動作來不及停止，直接撲到了薇璇的身上。薇璇順勢抱住了夜聖柯，埋在他胸前嘤嘤哭了起來——

“聖柯，我好怕！裏面好黑……你為什麽這麽久都沒回來！……我要活不下去了你知道嗎？如果你再不回來……”

看着如此畫面，簡軒宥黯然退了場，夜聖柯也攬緊言薇璇，輕聲安慰着：“不怕不怕，我在，乖，我在。我們回家，嗯？”

“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這裏！……”

夜聖柯的病假假條還沒有注銷，夜家爹娘也沒有在家。薇璇哭累了，讓他給抱了回來，現在還沒有醒。大概是因為簡軒宥回班級去了，替言汐初請了假。他誤接了他們班導的電話，只好謊稱在醫院遇到了言同學。

“寶寶……”夜聖柯拿毛巾輕輕擦拭着言薇璇的淚痕。

他知道寶寶一直都非常怕黑，也許正是因為這輩子只恐懼這一樣東西，她的黑暗的恐懼甚至可能超過汐初，只是習慣一個人的時候很堅強。所以看到他才會哭得像個小孩，哭得歇斯底裏。

她曾經說過，在她的鬼魂遇到他之前，她就活在一片黑暗裏，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死掉了。所以每一次一個人在未知的黑暗裏，都覺得窒息……

“唔——聖柯……”

“嗯，我在。”夜聖柯放下毛巾，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你醒啦。”

“嗯。”房間裏很亮，言薇璇的眼睛有些不适應，埋在了夜聖柯的懷裏。“你……”

“寶寶對不起，我離開一個月讓你受了這麽多委屈。”

“嗯。”

夜聖柯一手撫着她的頭發，另一手拿起了桌上了的DV。

“寶寶，起來看看，乖。”

薇璇抱緊他的腰，埋頭不說話。夜聖柯也不催，只是在她臉上搔着癢兒。拖拉了好一會兒，這小妮子終于不情不願地爬了起來。

薇璇接過DV，靠在夜聖柯的懷裏，按下了播放鍵。

「寶寶寶寶，認得這裏嗎？」DV錄着夜聖柯的笑臉，鏡頭轉換到一棟修繕過的舊樓。

薇璇一愣，那是她們原來的家……原來她們家窗子的地方挂上了新的窗簾，大概已經換了新人。

「寶寶，我要開始采訪轉向了小區草坪，第一個被采訪的是一個曬太陽的嚴肅大爺——「大爺，您認識一個叫言薇璇的女孩子嗎？」

「啊？你說什麽？——大聲點，我聽不見！」

「大爺，言薇璇，認識嗎？」

「啊！薇璇啊，那個A507的那個小姑娘啊。」

「對對對。」

大爺換了個姿勢，捋了捋白色的長須，笑嘆：「老久沒看到她了，那姑娘人可兒好了，長得又漂亮，她是還有個妹妹吧？」

「……不是，她有個姐姐。」

薇璇聽到這裏，垂了垂眼眸，卻聽那大爺繼續說——

「诶，那姑娘安安靜靜不愛說話的，還是妹妹啊？是個好姑娘，兩姐妹都挺好。她很小的時候，我腿腳就不行了，天天曬太陽，等着她放學回來給我遞份報紙。」大爺說着要去摸旁邊的報紙，卻摸了個空，椅子旁邊其實空無一物，「哎呀你看我的記性，她給我遞了好幾年的報紙啊，習慣不回來了。只要我在這曬太陽，哪怕放假，她都會先給我送了報紙才去玩。好孩子啊！」

「大爺，謝謝您了！」

「什麽？你大點聲——沒什麽沒什麽，那姑娘真心好，這兩年聽我兒子說，是去外地上學了？一家子都不怎麽看見了。你記得替我問個好，說大爺我想她了，等她回來給我遞報紙！嘿嘿。」

「哎！」夜聖柯在鏡頭後面笑應着，伸出手在鏡頭前比了個贊，默默走遠，又把鏡頭停留在大爺身上許久——白發蒼蒼的老大爺安詳地曬着太陽，享受人生最後時光，還因着剛才的話題，帶着和藹的笑。

薇璇揉揉眼睛，吸了吸鼻子——“一樓大爺，老了……”

“嗯，寶寶，他一直想再見你一面，他今年77，說自己快活夠了——繼續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