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有些花兒不結果

等汐初趕到攝影&寫生部的時候，夕陽這老油燈都快燃盡了。

“小豆學長！小豆學長！”汐初一口氣沖到樓頂，正巧看見在澆花的小痘。“诶，部長呢？！”

“啊？他剛走啊……”小痘一拍大腿，淚目，“哎呀！汐初你怎麽不早點來啊！”

“那……”抓不準小痘是不是又在隐瞞，汐初急道，“隐呢？！”

“他他他，他也剛走啊！你知道的，明天就是決賽了，所以……”

是啊，明天就是決賽了……算了，等他站上領獎臺的時候再告訴他也不遲。汐初從書包裏掏出一封信——“那就拜托小豆學長交給隐啦～”

“啊？嗨！保證完成任務！”

Echo一大清早就出現在了一年級A番的門口，沒有穿校服，倒是換了繁複的小禮服裙，淡淡微笑着，沒有平時那般豐富的神情，有些像歐洲中世紀古畫裏走出的公主。

薇璇和夜聖柯在長廊口分開後徑直走向了班級，不願當電燈泡的汐初在後面悠哉地晃着。

“言汐初，你不是軒宥·簡的女朋友嗎？你怎麽能……”

薇璇瞥了眼Echo，确實是不曾見過，目不斜視地走了。

後面不遠汐初晃蕩了過來，看到Echo嘻嘻地笑着：“早上好啊Echo。”

“什麽……你……”Echo被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你是雙胞胎……”

“是啊。”汐初笑得燦爛，“那個是我的妹妹言薇璇。”

“幫我跟她說聲抱歉，我認錯人了。”Echo撇開眼，有些不開心。

汐初看着Echo的打扮，想起了天宇兄弟的話：“那個，Echo你的交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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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月。你就這麽盼着我走？”Echo賭氣道，過了幾秒倒像是妥協般嘆了口氣——“我今天就走，幫我把Cute Boy叫出來吧。”

冰凍眼鏡娘班長看見薇璇走了進來，終是鼓起了勇氣，走向了發呆的簡軒宥。

“同學，這個位置有人嗎？”

簡軒宥擡頭，愣住了。

【同學，我可以坐這裏嗎？】……這是開學第一天成恬班長問他的話。

“班長……這個位置有人了啊。”

成恬那凝固一樣的表情有了變化，眼睛似乎有些紅，機械般将手慢慢按在了胸口：“那這裏呢？”

“這裏……抱歉，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

不一樣的語氣卻是同樣的話語，成恬笑了，有些不自然：“嗯，再見。”

“啊？噢……”搞不懂成恬要幹嘛的簡軒宥只能傻傻地應着，成恬卻沒有回座位，往門外去了，再仔細看看，她的座位上什麽東西都沒有……

“簡軒宥——”

“啊？”還不等簡軒宥想明白就聽見門口言汐初的呼喚，“幹什麽？”

“出來一下。”

“來啦。”

簡軒宥剛走到班級門口就讓汐初給拖到了不遠的樹蔭下，樹蔭下已經站了一個英國少女。

“Cute Boy～”Echo笑得燦爛，就想往上撲，繁複的裙子完全不是她的障礙。

“幹、幹嘛！”簡軒宥連忙閃身，躲過一劫，躲到了汐初的身後。

“連離別擁抱都不給真是殘忍。”

“離別？你要回英格蘭啦？”簡軒宥說着，面上多了幾分喜色，“穿得這麽隆重，回去嫁人啊？”

Echo鎮定地理了理裙擺，道：“今天是我Daddy’s birthday，晚上有Party。所以我要提前回去了，Cute Boy不用太想我哦～反正……”

“你知道了？”簡軒宥有些驚詫，心道定是簡佐安那個調皮鬼給說漏了嘴。

汐初在一邊摸不着頭腦，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要發生，支起小耳朵仔細聽着。

Echo笑笑說：“簡伯母告訴我的。等着喲～——汐初同學！”

被Echo的驚天一吼吓到，汐初條件反射般喊：“嗨！”

“我有話要和你說，走之前不說清楚我不痛快。”

“不可以欺負她！”

汐初還沒說什麽，簡軒宥倒搶先一步發話。Echo變了臉色，但沒有太多表現出來，有些置氣：

“我是很任性我知道，但不代表我飛揚跋扈。我的确不喜歡她，但這就代表我會欺負她嗎？！簡軒宥……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人……”

“诶？！”汐初連忙出聲，“你別哭啊……軒宥你快點道歉啦！幹嘛對Echo那麽兇啊！”

“……對不起啦。”

Echo用紙巾輕輕揩去自己的眼淚，繼續說：“反正我都要走了，軒宥，我喜歡你你一直都知道！汐初你人很好，但我們不該在這種情況下認識，抱歉在游樂園那麽麻煩你，謝謝。”

說完，Echo撇開眼，往前走了幾步，繞到了大樹後邊：“Cute Boy，過來一下。”

簡軒宥拖拖拉拉不願向前，被汐初推了一把——“快去！”

Echo看到簡軒宥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來，然後她探頭看看，汐初已經避遠了幾步。

看Echo不說話，簡軒宥先開了口，沒法像平時那般大大咧咧，忸怩地說：“牛皮糖……對不起啦……”

“我知道你們不是男女朋友。”Echo背對着簡軒宥，怕被看到眼裏的委屈。“從游樂園就知道，男女朋友才不會那個樣子。雖然給了你們獨處的時光，但我還是很難過。”

“……”簡軒宥紅了臉，瞟了眼汐初的方向，“以後會是的。”

“嗯？那尹澈闵你比得過嗎？”

“怎麽連你都知道？！”

Echo不理他，徑自說着：“尹澈闵是個很棒的Boy，在我朋友的眼裏甚至是最棒的，雖然什麽話都不說，但想做的事無論多難都會去完成。你呢？現在的你到底是想回英國還是留下來？”

“我……”

“我在英格蘭等你，你一定會回來的。”Echo直接下了定論，“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最後時光吧。”

簡軒宥剛要開口再說什麽，就聽見身後汐初的聲音——

“成恬班長，你……”

成恬？簡軒宥突然想起今天有些不一樣的眼鏡娘，連忙也回了頭，就見成恬站在汐初的身邊。

成恬拉着行李箱，手裏還拿着文件袋，校服外套已經脫下搭在了手上，沒有帶書包——像是要離開的樣子。

“班長……”汐初不确定地出聲。

成恬垂眼給了汐初一個擁抱，汐初有些手足無措：“Echo是個好人，不要怪她。”

“嗯？”

“我要轉學去英國姐妹校，Echo希望我去陪她。”

“班長……”汐初有些遲疑地回抱，“為什麽這麽突然……”

成恬難得地笑，埋在汐初肩頭，泛着淚花：“再見。”

“嗯？！”汐初楞了許久，終于開口，“——再見……”

成恬松開汐初，看見了簡軒宥的目光，與他對視幾秒，終于還是越過他走到了Echo的身邊——“走吧。”

“不要和你其他同學告別？”Echo問，她以為成恬至少會拖到上課，跟大家道個別。

“沒有必要。”成恬背對着汐初和簡軒宥，咬咬唇又道：“簡軒宥同學，上次那些信我寄到你家裏了。汐初同學，謝謝你。如果可以，希望能幫我向你的妹妹道一聲謝。”

說完成恬就義無反顧地向前走了。Echo又回頭看了他們兩眼，笑了笑。那樣的笑容終于是把她今天的沉默都洗了幹淨，一如往常的美國牛仔少女式的自信笑容，然後她就帶着這樣的笑容和成恬一起離開了莛禦。

“成恬，你真的決定好了跟我走嗎？”快到莛禦大門口，Echo停了下來，“我可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關于帶你走我只是建議。”

“Echo你知道嗎？我見到你的第一天，你對我笑了。”

“啊？是嗎？可是這……”Echo已經全然忘卻，沉默不了幾秒還是說了出來，“我只是看到你想起了自己。雖然你也很喜歡Cute Boy，也是我的情敵，但我就是喜歡你。說得直白一點，可能是因為言汐初被他喜歡着，而你和我一樣求而不得。”

成恬又向前走了，走向Echo的司機：“那麽這也可以構成我願意跟你走的理由。”

成恬先行上車，Echo随後坐到了她的旁邊。汽車慢慢駛動起來，莛禦學院那陽光開朗的校園慢慢被甩在了身後，只遠遠瞧見一點點屋頂。成恬望着，始終沒有說話。

她喜歡簡軒宥，從見面第一眼起，同樣也很喜歡言汐初，特別是她和那個新來的言薇璇一樣果決的時候。

在她十五歲的時光裏，她只勇敢了兩次。一次站出來在師太老師面前替遲到的汐初說話，一次選擇離開。第一次是期盼與她思慕的少年靠得更近，用自己哪怕微薄的力量做點什麽；另一次只望他與他在乎的女孩安好，如果不能相戀，留在這裏，她無法真心祝福他們，卻也無法狠心拆散。

她心上的少年啊，是照進她心房的陽光，而他的女孩，卻是将她帶回人群、帶到廣闊天空下的救贖。那樣果決勇敢不在乎他人目光卻又那般溫暖的言同學……

讓她怎樣去嫉妒？怎樣去拆散他們呢？她的十五歲，學會了去愛，卻也失去了愛。

——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并不是每一朵暗戀的花兒都會結出果子，但總會留下些什麽。現在的她決定孤身前往陌生的土地，學着去做一個更開朗更有勇氣更值得幸福的人，一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