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輪明月,還照臨安
無情平複了好一會,才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來偏房叫林安。
林安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緊緊抓着藥箱的背帶,手心裏不自覺沁出汗來,這一遭,他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但看命運二字,如何安排了。
無情神色微妙,一想起這個林安居然是三哥無相的家人,便忍不住頻頻回首,細看之下,越發覺得他還真與無相有那麽三分相似。
林安怎麽會注意不到,腦袋一歪,三分少年的意氣:“六公子看我作甚?”
無情微微一咳,神色也有些難堪和尴尬,慌忙別過了腦袋:“沒什麽,前面就快到了。”
林安乖乖垂首不再多問,老老實實跟着無情又走了個拐角,便到了無相重兵把守的小黑屋,因着無相沒少做見不得光的事,原本武藝高強一般人難以為難,如今癱瘓在床,少不了有仇家上門趁人之危,為此只好派了重兵日夜把守,更是有五公子無欲貼身保護,這才保無相多活了這幾年。
但看着林安是六公子無情親自帶來的,守衛的士兵倒是不敢盤問,徑直放了行。
無欲抱着劍倚在大門口,一身黑衣用大圍巾蒙着面,林安粗粗瞥了一眼,見他鬥笠下的一雙眼,雖無神,卻也是空然靈動,怎麽看,也不像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無情幫他推開門,自己卻沒進去:“進去吧,無相在屋裏,為了不妨礙你,我們倆就不進去了。”
林安連忙點了點頭:“多謝無情公子,無欲公子。”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說罷便進了屋,合上門,門窗上都蒙着一層黑布,大白天的,屋裏卻是黑黢黢的,透不進一點光來,僅靠着幾盞燭光,映得整個屋子一片昏黃,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适應,也不知道這屋子是多久沒通過風了,一股子藥味混雜着令人尴尬的體味。
林安在鼻前輕輕揮了揮手,驅了些味道,這才心懷忐忑,滿臉不安的一步步走到了僅僅幾步之遙的梨花雕木床邊。
床上的人被褥蓋得嚴實,只有一張臉還露在外面,顯然是已經昏睡過去了。
只是,在看清楚那張臉後,饒是林安也忍不住捂住嘴後退了一步,還險些絆倒椅子摔上一跤。
那哪是一張臉啊,分明比鬼面還猙獰!
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從右眉上劃到左唇角,整張臉都豁開了,皮肉發黑腐爛,未幹的酸水還在傷口處發出嘶啦啦的腐蝕聲音,連露出來的骨頭都被侵蝕發黑了,血污順着臉頰往下淌,散發出一陣酸水混合着腐肉的詭異氣息,令人作嘔。
林安強壓着喉嚨處不停冒出來的嘔吐欲望,連脈都顧不上把,先将被子掀開一角,露出他因毒而浮腫不堪的雙腿,在右小腿捏了捏,雖然浮腫地厲害,卻不妨礙他這雙行醫的手,摸到骨骼上骨折之後再愈合的痕跡。
小叔叔應予歡四歲時曾從樹上摔下來,摔斷了右腿,是父親親自給他接的骨,到他六歲失蹤時,這條腿才剛好沒多久。
腿傷,丁酉年生,二十八歲。
錯不了……
他坐在床沿,打開藥箱,用棉布蘸了藥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那不堪入目的臉頰,臉上卻忍不住滾落兩行熱淚,啜泣出聲:“你何苦,為了我,做到如此境地。”
無相眉眼微微顫動,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心下有所觸動,林安卻也并不點破,只細心而溫柔的一點點擦拭幹淨,柔聲道:“奶奶亡故前,讓我帶話,說對不住您。”
無相聞言到底是忍不住,喉結一滾,良久,才道:“滾。”
那聲音嘶啞,顯然是疼得喊啞了。
林安清潔傷口的手頓了頓,這才轉而替他把脈,許久才松了手,臉上神情凝重:“小叔叔,我會治好你的。”
無相的聲音卻陡然拔高,總算是睜開了眼,圓睜的怒目配上猙獰而血肉模糊的臉,更顯恐怖:“我讓你滾!”
“臨安來京都一趟,就沒打算活着離開。”
“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命是多少人用命換來的?”
“知道,”“林安”伸手抹幹了眼淚,吸了吸鼻子,目光卻是更為堅決,“就是因為知道,才勢要鳴我應家,三年前的冤屈!”
“應迩!”
“我沒打算利用小叔叔,也不會連累您,但我們應家欠你的,臨安自會還清,要鳴冤,也會在我治好您之後。”
無相把牙齒咬得咯吱直響,僅剩能動的左手用力拍了拍床板:“我不需要!我早該死了!我不需要你治,只需要你滾!”
剛剛還熱淚盈眶的少年,這回卻是桀骜一笑,滿面少年風發的意氣:“父親教過我一件事,只要是病人,不論是什麽樣的态度,都必須心平氣和的去治療,即使你趕我罵我,現在的你,也奈何不了我。”
這姑娘的心智與膽量,與記憶裏的大哥,一模一樣。
扮上男裝以後,容貌之相似,毫無疑問,就是他大哥的獨女——姓應,名迩,字臨安。
臨安這個字,還是他六歲被拐走前,跟那時才十六歲的大哥約定好的,要是大哥日後成了親有了孩子,不論男女,都以“臨安”為字。
那時,母親高齡有孕,家裏就兩個兒子,父親把了脈,确認定是個女兒,全家上下高興的不得了,他們兩兄弟興沖沖的為沒出世的小妹妹起好了名,就叫臨安,卻沒想到妹妹的名字按族譜來定,只好改成了字,結果母親到底年紀大了,身體底子薄,沒帶住,未滿月便滑胎了,他便把這“臨安”二字,留給了大哥。
臨安,林安……
所以他立馬認出了,這就是大哥冤死之後的遺孤——應家醫術的唯一繼承人,應迩。
無相閉上眼又長嘆了一口氣,如今再次相遇,他不知道這姑娘小小年紀,是如何躲過被滿門抄斬的命運,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女扮男裝掙紮茍活,但……
“小迩,聽小叔叔一句勸,你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我知道太子亡故一案裏,應家一定蒙有冤屈,但不論是大哥或是我素未蒙面的大嫂,都一定不希望你再次涉險,你既然還活着,那只要好好活着就是了。”
應迩嗤笑一聲,眉宇間盡是英氣和不齒:“三年前太子中毒,我父親接了聖旨從淮南趕赴京都,一去不複返,太子之死遷怒于我父親,判了淩遲處死,夷滅九族,這九族裏,不止應家的百餘口人,還有我父親的學生,摯友,來去近千人無端受累,活下來的,只有我。讓我背負這千人冤屈獨自茍活,我如何睡得安穩?”
有些冤屈,是定要洗清的。
這三年來,她每晚都在噩夢中驚醒,醒來時,往往都是一身冷汗濕透全身。
夢裏,奶奶,父親,母親,還有父親那些朋友們,每一個都在撕心裂肺的向她哭喊——小迩!臨安!報仇啊!
要她如何敢茍活?
“小迩……”無相別過頭,臉上因為痛處已經麻木,此刻卻分明又在眼周感到了兩行溫熱。
這姑娘的性子,與大哥,實在太過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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