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邂逅豈既非良圖

風從窗外吹來,夾着海棠花香,卷入幾許落落緋紅。這西北荒涼之地,竟然也有此嬌美嫣紅。

木水澤慵懶的歪在貴妃榻上,撚起一枚櫻桃含入口中,搖着手中團扇,将目光從海棠花樹上收回,笑吟吟瞅着朱雲狄,“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歡我姐姐什麽。”

朱雲狄盤膝坐在她對面,石青色袍子鋪滿了半邊香榻,他不置可否的睨了木水澤一眼,喝盡了盅內清茶,放下蓋碗,才擡起陰冷的眸子冷哼道:“你不需明白。”

木水澤揶揄道:“只怕世子哥哥自己也不明白。”眼中盡是明晃晃的譏諷與挑釁。

朱雲狄強壓怒氣,冷冷瞥了她一眼,起身便向外走去。

木水澤聲音高了幾分,玩笑着說道:“不過我明白世子哥哥為何要為難趙振哥哥。因為他也喜歡姐姐,你在吃醋,對嗎?”

朱雲狄怒極,他的心思絲毫瞞不過她,他在她眼裏宛若透明,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其次便是她對他的态度,毫無恭敬可言!

朱雲狄愠怒至極,反而冷笑起來。他身形驟然頓住,臉上布滿陰霾,回眸冷冷瞪了木水澤一眼,木水澤眼中卻滿是目的達到後幸災樂禍的笑意,絲毫不懼他随時都可能會爆發的驚天怒氣。

朱雲狄又一次在木水澤面前失态,稍不經意便又落入她彀中,他胸中更是不可抑止的怒火,随即拂袖離去。

木水澤就是為了讓他生氣,看他憤然離去,她垂下美目,在翡翠碟子中尋了顆紅透的櫻桃,随意的在指間撚動着,低聲喃喃自語道:“姐姐,姐姐。”

身後的朱門猛然打開,光線瞬間湧進室內,木青秋轉過身,逆着光,就看見塵埃浮動的光束中朱雲狄一身石青袍子,面色陰郁的負手而立。

兩人就這樣默默對視着。氣氛怪異又尴尬。

終于,朱雲狄先開口了,“我們又見面了。”

木青秋道:“對,我們又見面了,我後悔了。”她聲音很輕,輕到她自己都幾乎不聞。

朱雲狄陰郁的面色有一絲動容,“後悔?”

木青秋面上露出些羞赧,她垂目盯着自己腳尖,“我原本該,該留在你身邊的。”

朱雲狄的目光凝滞了片刻才緩緩從木青秋身上移開,他望着她身後輕輕飄動的簾幔,聲音冰冷異常,“說罷,你想要什麽。”

木青秋不禁打了個寒顫,驚異的看着朱雲狄,他居然看透了她的心思,她花了半個時辰思考要說的每一句話,要呈現出的每一絲表情,甚至咬字的每一個音節,試圖讓他找不到破綻,讓他相信她真的後悔了,她現在只想回到他身邊,好博取他的信任,救出她想要救出的人,可是她的腹稿根本沒用上,她才只說了

兩句話,他便看透了她的心思。

他的倨傲,他的冷漠,使木青秋羞慚與愠惱,木青秋舒了口氣,上前兩步,冷笑道:“好,我想與你做個交易。”

朱雲狄的眸子深不見底,目光斜視,瞥了她一眼,從唇間擠出一個字,“說。”

木青秋卻有一些猶豫,她心裏沒底,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還有與他交易的籌碼,她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我答應做你王妃,但是請你放了我師父,趙振,還有周大人。”

朱雲狄臉上的陰霾更濃,他不置可否的盯着她,眼中不帶絲毫感情。

木青秋迫使自己不要低頭,迫使自己用最高傲的姿态等着他的回複,即便與他做的是最卑賤的交易。

可是不過片刻,她便承受不住他目光的重力,她落荒而逃,一敗塗地,她低下了頭,就想要奪門而出。

他沒有說不,更沒有說可以,他只是這樣靜靜的打量着她。

木青秋的心卻一點點的下沉,在心裏嘲笑自己,你還對他抱有希望嗎?你不是告誡趙振要小心他嗎?為什麽自己還相信他?相信在他心裏還有地位,相信他是真的想要娶你,相信你還有跟他交易的資本。原來,你早已什麽都沒了。

木青秋又是羞憤又是失望,快步奪門跑出。

那個聲音卻在身後響起,“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不帶絲毫感情的一個字。

木青秋卻不由停下腳步,因為太急險些要摔倒,淚水奪眶而出,她心中五味雜陳,酸澀,羞愧,傷感,失落。

是的,他已不是當初的他。當初的他,絕不會讓她等一個答案等這麽久,或者說,當初的他,根本不會給她開口來問這樣問題的機會。他從來都知道她心中所想所願然後替她達成。

可是自己呢,也早已不是當初的自己。從前的木青秋,只會對他毫無自我的崇拜愛慕順從,根本不會拿婚姻與他交易,因為從前在她心裏,她本就是他的。

—— —— 上古五行錄 —— ——

果然,山洞裏空無一人,魏揚沖進去的時候,只看見一行字,是木青秋匆匆留下的。

“先生放心,我定保周大人周全。青秋。”

魏揚嘆了口氣,轉身又向山洞外走去。

江湖路已被甲胄分明的官兵包圍,每一個官兵右臂上都系着條雪白的麻布,他們在默默的祭奠肖遠,默默的發洩着他們的積郁已久的憤怒。肖遠死了,他們的憤怒無處排解,便都打算傾洩在這一戰上。

江湖路中突然響起一聲巨響,天地為之顫抖,每個人的耳膜都不禁為之轟鳴。塵土飛揚中濃煙上頭騰起一朵豔麗的煙花,又瞬間湮滅。

馬受到驚

吓,不安的躁動,頓蹄,嘶鳴。

馬上的官兵眼中的憤怒也瞬間決堤。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弟兄們,沖啊。”

所以的将士便如洪水般奔騰而至,如黑雲般席卷而來,他們的憤怒足以令天地色變!

“沖啊,沖啊……”

他們或許不知道那裏面是什麽人,或許他們也并不想殺人。他們只是需要用這樣的方式宣洩他們的憤怒。

趙振心中最後一絲希望泯滅,他縱馬上前,掉轉馬頭,擋在衆人前面,振臂高呼道:“弟兄們,且慢。”

可是沒有人聽他的,他的聲音在千軍萬馬中顯得單薄而微不足道。

趙振被奔騰而來的戰馬撞倒,他緊緊的抓住缰繩,缰繩卻崩裂,他陡然墜落馬下,更多的戰馬奔騰而來,他慘白的長袍跌入塵埃,被黑雲般的戰馬甲胄覆蓋。

趙振摒棄了所有生的念頭。

曾經與他的友誼情義,現已化作了沒齒難忘的仇恨,曾經對她的暗戀相思,現已再無得酬的一日。那麽這條命,留着又有何用?

他曾經告訴自己活下去是為了救贖,現在,他寧肯淪入萬劫不複!

趙振閉上眼,等着那馬蹄踏下。

一雙溫熱的手卻抓住了他的手臂,帶他離開塵埃,避開馬蹄。

趙振異常吃驚的盯着面前這個一身黑袍,黑紗蒙面的人,不由得道:“多謝壯士相救。”

那人将他提上馬背,策馬左沖右突,将馬駛到一側高地上才停下,從袍子裏摸出一截竹管放在唇邊吹起。

那鳴聲響起,趙振不禁打了個寒顫,只覺得周身一層層的陰冷襲來,他差點便想要縮到馬下。

只因那鳴聲仿佛月夜荒漠裏千百只狼對月齊鳴,讓趙振忽生置身狼群之感,又仿佛午夜荒郊亂冢裏驟然響起的鬼魅之音,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那鳴聲絕望,驚悚,陰厲!仿佛來自地獄。

遠處的戰馬盡皆顫栗,連嘶鳴都忘了,打頭的幾匹馬前蹄一軟,便倒了下去,馬上之人尚未回過神來,便被摔在地上。

黑衣人驟然收起竹管,在馬背上輕輕一踏,縱身一躍,便落在了遠處山坳裏,又是幾個起落,便隐身于蒼黃的土丘之中。

趙振呆呆的望着黑衣人去的方向,恍惚中只覺得那雙眸子異常熟悉,卻又回想不起。他愣了片刻,只覺得方才一切更像是個夢境。

遠處的官兵神情也都有些怔仲,馬仍在不安的嘶鳴後退,激起更多塵土。

趙振定了定神,縱馬沖下土丘,在大軍前立定,道:“諸位兄弟,請聽趙振一言。”

官兵們的目光茫然又游離,或許每個人都感覺方才做了個夢,一個不可思議又異常恐怖的夢。他們還沒

有從夢境裏醒來。

趙振掃了衆人一眼,又道:“此處地方逼仄,為避免大軍彼此擁擠踐踏造成不必要傷亡,請諸位弟兄在此等待,容趙振先往。”

一衆官兵似乎才回過神來,有的答“是”,有的點頭,更有些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方才的一切讓每個人都有些恍惚。

趙振盡力集中精神,跳下馬背,向仍舊冒着滾滾黑煙的江湖路走去。

一個身影卻從江湖路一側走來。正是魏揚。

魏揚腳步毫不遲疑,不緊不慢的迎着趙振走來,趙振愣了片刻,也大步向他走去。

魏揚滿面塵土,因為濃煙的緣故不時咳着,他用袖子拭了下額頭汗珠,停住腳步,拱手道:“原來是趙大人。”

趙振回了一禮,道:“閣下就是,就是青兒的師父吧?”

魏揚道:“不敢當,正是。青兒與周大人呢?他們還好嗎?”

趙振愣了下,道:“他們在總兵府,暫時無恙。”

魏揚淡然一笑,“勞煩趙大人在前引路。”

趙振詫異的打量着魏揚,“你要去總兵府?”

要知道,朱雲狄讓趙振帶兵前來,就是捉拿魏揚的。他卻要自投羅網。

魏揚颔首道:“正是。”

趙振吃驚道:“不可,王爺他,他會殺了你的。你是青兒的師父,青兒一定不想你死,你快走吧。”

魏揚打量着趙振,“那趙大人你呢?你回去如何複命?”

趙振嘴角露出絲苦笑,半晌,道:“我本是有罪之身,不過罪加一等罷了,不勞閣下費心。”

面前這個人溫潤和氣,周身透着浩然之氣,即便渾身衣袍破敗不堪,身處殘垣斷壁之中,仍舊有儒雅聖潔之感。趙振被他的氣度折服,心裏尋思,青兒寧肯違背王爺心意也要來此地與他相會,他身上确實有我與王爺都不及的東西。

魏揚卻沒有走,指了指趙振身後,道:“走吧。”

他聲音不大,沒有迫人的威嚴,趙振卻沒有辦法拒絕他。他沉默片刻,颔首道:“好,魏先生請。”

兩人剛剛轉過身,十幾個握着長槍的官兵已沖了上來,一人冷着臉哼道:“王爺有令,此人罪大惡極,專與朝廷做對,要就地正法,帶首級回見。”

魏揚與趙振不禁互相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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