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到薊州

小鎮的熱鬧讓無歌好容易輕松了一下。離開繁榮祥和的小鎮,一隊人馬又開始了趕路。

馬車往薊州的方向駛去,奔馳的馬車揚起陣陣的塵灰。如同此時無歌的心情。

二人越往薊州方向走,似乎洪澇後的現象就越發的凝重。

如今入了酷暑季節,原本上漲的洪水因着天時人和也漸漸的退散,但是不得不說的是洪澇過後,遍布的屍野,滿目狼藉的莊稼,在大水中死去且泡了不知多久的家禽。一切一切都在告訴着人們薊州或許即将面臨一場可怕的瘟疫。

剛開始,還只是衣裳褴褛的百姓,冷漠饑餓的雙眼,拖拉而沉重的步伐。在進一些便是已經在生死邊緣徘徊之人,紮堆的往其他地方走,只是那雙眼睛,多了幾分兇狠,看着無歌一隊人馬,開始不停的咽唾沫。

無歌默默的放下車簾,道

“這還未到薊州便是如此,那薊州又該是如何一番場景?”

邵之瑜擡頭看着窗外,雖然隔着窗簾,可那雙漆黑的雙眸卻似乎将一切都盡收眼底一般。

“天災人禍,大燕從未真正安寧祥和過。”

說着,邵之瑜微微皺起了眉頭。無歌抿了抿唇。

“故有天災,這個無法避免,可加上人為的推動,便是毀滅性的打擊了。”

邵之瑜沉默半響,看着無歌道

“到了薊州,将《大燕史》默寫一遍。”

“什麽?”

無歌立馬驚呼起來。大燕史?天哪,每一代君王都在添加修繕,日日如此。能記住那麽多本就艱難,這麽多,這麽長,還得默寫下來,就是自己日夜默寫,在回到京城的時候還不一定能夠寫完呢!說不定臉一半都寫不到!

“師父,《大燕史》很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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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寫到那裏就足夠了。”

“啊——”

無歌聽着,兩眼一翻,哀嚎了一聲,毫無形象的躺在馬車內,看着馬車頂,而後猛地坐了起來,看着邵之瑜道

“師父是打算把我留在驿站,直到離開。”

邵之瑜并沒有搭話,無歌立馬就确認了,忙說道

“我知道了!不就是《大燕史》麽?我默寫全部!一字不漏。”

說着,無歌展演笑了起來,雙眼之中的狡黠讓整張臉龐都熠熠生輝。

邵之瑜看着無歌自信且帶着一絲壞笑的模樣,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一下又想不起來。好吧,他承認,這樣的無歌...很美。

這是他養大的姑娘啊。

邵之瑜莫名的有一種“吾家有女初成長”的感慨。

無歌見邵之瑜再次回歸平靜,忙湊到邵之瑜身邊,躺下,枕着邵之瑜的大腿,感受着結實的有些僵硬的肉...

這種惬意,真是當初在國子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當年的自己若是也能夠主動一些,說不定早将人給拿下了!

邵之瑜看着躺在自己腿上,閉着眼,一臉得意笑容的無歌,想要推開,卻又覺得做作,這麽一路下來,都已經習慣了。罷了罷了...随她去罷。只是...

“無歌,男女授受不親。雖你男兒打扮,可莫要忘了你的女兒身份。”

無歌聽着,睜開眼就是邵之瑜好看的面容。

“知道了。可你是我師父啊,有什麽關系?”

說着,有閉着眼開始裝睡。

馬車漸漸靠近薊州鹹城,這難民的數量便越多。到了薊州鹹城外,無歌一隊人馬已經被餓的發狠的難民襲擊好幾回了。

莫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可這餓的狠了,生存出現大危機,不要命的突圍砸搶,也讓無歌一行人應對的有些冒汗了。

這是就人生存的本能。

一整支隊伍下來,一邊趕路,一邊應付暴動的災民。雖然都是武将出身,當到達鹹城知州府時,原本二十三人的隊伍只有二十一人,折了兩人。

可見災民在薊州的暴動是多麽的可怕了。

進了鹹城,知州鐘玮便率領着一幹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員前來接人。不過邵之瑜卻連臉都沒有露一下,只哼哼了兩聲,鐘玮便立馬讓人領着進了知州府。

薊州偏南方,知州府雖然是地方官邸,可供歷屆知州住,說不上雕梁畫棟吧,但這小橋流水,精致庭院樓宇的,無一不在展現着江南獨有的精致秀氣。

只是這幅寧靜的畫卷,讓無歌想想一路上遇上的餓殍,着實有一種“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不對,是餓死骨!

“有何感想?”

邵之瑜目不斜視,跟着領路的小侍女,問道。

“這宅子不錯,不知比皇宮後花園,誰高誰低。”

與後花園相提并論?如今薊州民不聊生,卻拿薊州鹹城的知州府來和後花園相提并論,可見這知州府暗藏的油水刮下來,恐怕也不會比徐州少多少。

邵之瑜眼睛微微眯起。道

“如此好的宅子...就這麽點兒人住,太浪費了。咱們現在進來,可算是幫他大忙了。”

邵之瑜悠悠看了無歌一眼,道

“你喜歡這個宅子?”

“只是想想符佑謙一家子,再想想這個宅子,真真是....做京官還不如地方官過的舒坦,啧啧啧..”

“你若也想住,回去便搬來丞相府罷。收拾一個院子還是可以的。”

出于道義,無歌應當立馬拒絕。可是....身為一個想對師父“圖謀不軌”的徒弟來說...這樣好的機會都放過,不是腦袋進水了就是被驢給踢了!

不過...聽說女孩子都要矜持一些,無歌糾結了一下下,雖然一臉欣喜,可說出的話卻是

“這樣...不好吧?”

邵之瑜停住腳步,看着一臉笑顏,雙眼發亮的無歌,微微垂眸,而後擡腳離開,道

“既然覺得不好便...”

“挺好的啊。沒有什麽不好,師父的話怎麽能夠說不呢。”

無歌還不等邵之瑜說話,連忙出聲打斷。踏着步子,一臉淡然從容,翩翩佳公子形象呼之欲出。

邵之瑜也不再打趣無歌。小侍女帶着二人來到一院子,便道

“邵丞相,姬大人,院子已經準備妥當,若是有什麽需要,可吩咐院子裏的丫頭。”

說着,福了福身。院子裏頭許是分配的丫頭連忙迎了出來。邵之瑜卻并沒有動,看着那帶路的侍女道

“鐘大人現在何處?”

那侍女見邵之瑜提問,也不慌亂,行了一禮。

“老爺每日都要前往糧倉督促糧食能夠分到各個救濟處,以保證百姓免受饑餓。”

侍女回答的一板一眼的,讓人挑不出錯處來,可也真是因為挑不出錯處來,還如此淡定從容的回答,顯然是計算好的。

無歌聽着,一雙眼笑眯眯的看着那侍女,道

“依你之言,鐘大人倒是個為民的好官了。”

“莫說在百姓眼中,便是我們這些個下人,也是覺得老爺是個難得的好官。”

侍女低着頭,依着規矩不能直視二人,可這一字一句的,不帶一點兒停歇。就如同在背書一般。精确無比。

看來着知州府中,鐘玮已經将事情都粉飾過去了。

不過....這也太表面了罷。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邵之瑜說完轉身随着院子裏的丫頭往正屋走去,而無歌則被引到了正屋邊上的東屋。

雖然不是正屋,倒也是個裏外兩間的屋子。裏間足夠的大,還被劃分出來洗浴地方。啧...真是夠奢侈的。

無歌不由的開始掰着手指頭裏算着,這幢屋子在這裏得自己多少年的年俸才買得起啊。況且知州也不過比自己大一個品級。這待遇,帶趕上身為丞相的邵之瑜了吧。

再看看着小厮丫頭的,屋裏的擺件熏香。

腐敗啊腐敗...無歌甚至都能夠聞到那股子腐朽的味道。這得扒拉朝堂百姓多少銀子才有的啊?

無歌看着外屋安安靜靜的站着的小丫頭,有些頭疼起來,五品知州小日子過的真不錯,這規矩,這做派,趕上幾百年的世家了。

“得,下去吧,我屋裏不需要伺候。”

“是。”

小丫頭福了福身,低頭後退幾步,才轉身出了屋子。無歌看着這屋子裏的擺設,真真是...原來怎麽都想不通一個洪澇,居然需要丞相親自下來處理後續事情。如今一看....

這處理薊州洪澇也只是其一...怕是薊州此事一過,便會如同涠洲一般,撤換掉一大批的官員。

想要這塊腐朽的根,全部拔起還真要點手段,萬一半路斷了根,要再拔起來,就難了。

無歌稍稍想了想,擡腳往隔壁正屋走去。

這事兒,還得好好問問邵之瑜的打算才是,薊州與涠洲畢竟不一樣。

上次的涠洲只查到吳丞相頭上便斷了,可是十個人都知道,榮昌帝會“叫停”,那涠洲之事,怕是牽連到了皇家人的頭上。那這薊州呢?會不會扯到皇子的頭上?甚至扯到有着奪嫡之心的皇子的身上?

皇上本就偏愛太子,這事兒.....他到底打算怎麽處理?!得好好問問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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