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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太過意外,對方在被抓住的剎那竟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後猛然開始掙紮。夏葵早就有所防備,當即使足了勁,另一只手掐着後脖子不放,那人悶哼一聲,竟是被生生将按在了地上。
“比想象中輕松啊。”夏葵以為會遭遇更大的抵抗,可沒想到對方的氣力并沒有想象中大,雖然還在掙紮,但在夏葵這種老手眼裏不值一提,哪怕葉霧白不出手,她一個人都能搞定。
夏葵想将那人的臉掰過來,好看清楚些,可那人偏偏死命低頭,夏葵被氣笑了:“你去開燈,我倒要看看我猜對了沒。”
葉霧白雖然擔心,但看夏葵游刃有餘的樣子,迅速跑去打開客廳的燈。
“你們這是幹什麽?”
燈光亮起的同時,那人終于開口了,聲音中充滿了惱怒。
“哈。”夏葵一副沒勁的樣子,回頭跟葉霧白說,“Bingo。”
葉霧白回到她們身邊,神色平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早有預料,所以并不驚訝,只是真的證實是眼前人,還是有些遺憾。
“夏葵,你還不快放開我。”
夏葵不以為然,反而加重了手裏的力道,笑嘻嘻地跟葉霧白說:“我沒說錯吧,做賊心虛的人一定會自己露馬腳。”
夏葵對猜測嫌疑人的心理很有一套經驗,她剛才就料定,這個人一定會來收拾現場。
下手的人沒得逞,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主謀,而他還在行動過程中受傷,落下了痕跡,這更是大忌。
夏葵跟葉霧白真真假假相互斡旋了半天,實際上兩個人心裏都明白,不能聲張,更不能報警,動靜大了,反倒把主謀吓回去了,那怎麽行。
動手的人肯定會說明他動錯人了,可他們按兵不動,就好比放了顆□□,甚至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這會讓躲在幕後的人開始動搖:究竟要不要冒險去銷毀證據。
夏葵咬定這個念頭會一直折磨着“他”,“他”不清楚他們下一步會怎麽做,什麽時候真的報警了,如果報警,那麽随着調查的展開,抓住線索摸到自己身上是遲早的事。
如此一來,倒不如冒個險,通常沒有經驗的人總是會心虛,更何況這個人自以為有一個絕妙的借口作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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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途醒來,渾身難受,來洗個澡而已,反倒是你們,偷偷藏在窗簾後面做什麽?”
夏葵沖葉霧白得意地挑了挑眉頭,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你看老娘說得對不對。
葉霧白緩緩蹲下,在幾乎與“他”平視的位置停下,開口道:“穆木,我沒有你要的東西,但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只想問一句,值得嗎?”
穆木甩開散落下來的長發,瞥向葉霧白,滿臉疑惑和羞惱:“老白,你在說什麽,大晚上的,你們不睡覺,在玩什麽東西?”
夏葵冷笑,不客氣地掰開她的手,挖出她掌心沾了血的紙巾,一臉好奇地問:“大晚上的不睡覺,你跑到這裏洗澡不開燈,還先幫忙打掃下地板?”
夏葵平日裏最憐香惜玉,今天可沒這麽好風度,一把将她從地上拖起,甩到沙發上,轉頭看了葉霧白一眼。
葉霧白立刻領會,将準備好的繩子遞給她,夏葵将穆木的手反剪,三兩下捆了個結實。
她後退一步,往茶幾上一坐,沖穆木痞氣地笑道:“別扭了,我打的結,可沒那麽好解。”
穆木冷漠地看着她,情緒看起來比剛才鎮定許多:“他們說你背景不好,是出來混的,我還幫你說過話。”
“嗯,我們出來混的最講道理,吃了虧就要讨回來。你叫人拿刀子捅我,我拿你興師問罪。別裝冰清玉潔了,副店長大人,馬腳都露完了。”夏葵回以冷漠,“把事情鬧大對誰都沒有好處。本來跟我也沒多大關系,可誰叫我倒黴,一不小心差點成了替死鬼,那就不得不摻和一腳,但說到底主角不是我。”
夏葵說到這,朝葉霧白看去。
葉霧白拉過一張椅子,也在穆木對面坐下,雙手交握,平靜地問道:“還記得你剛到我店裏應聘的時候嗎?”
穆木一言不發。
“你說你勤工儉學,需要賺錢給母親治病,你喜歡烘培,會做一點,于是你現場烤了一只小蛋糕。然後,我錄用了你。這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不管怎麽說,我很佩服你,肯花一年的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這期間,還要幫忙處理店裏的事情,工作上,你并沒有懈怠,也正因此,我想如果我們之間沒有死仇,就有化解的一日。”
葉霧白的聲音有種魔力,能讓浮躁的心沉靜下來,不管你剛才有多慌亂。
“三個月後,我第一次收到威脅信。”
他的聲音低了幾分,夏葵不由朝他看去,他的唇邊依然可以尋到淡笑的痕跡,卻有一種克制的冷峻。
“穆木,我的命并不值錢,卻會毀了你,不值得。”
穆木卻詭異地笑了下:“葉霧白,你不用套我的話,有本事拿證據,我什麽都沒做。”
夏葵倒是沒想到,這個人還挺經得起吓,大概早就想好抵死不認。
這下,難題抛到了他們這邊。如果拿不出證據,大半夜把人綁在這裏,到時候有麻煩的會是他們。
葉霧白不為所動,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不慌不忙地回道:“這麽短的時間,你怕是還沒時間處理掉另一張手機卡,裏面的信息和通話記錄查一下就能知道你都做了什麽。”
穆木狠狠盯着葉霧白。
他緩緩起身,繞着她走了一圈,重新回到她面前:“你很小心,但畢竟在我身邊待了一年,你也不是專業人士,難免會露出些馬腳。”
夏葵不動聲色地沖葉霧白豎起拇指。
“那又怎樣?”穆木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這都是你欠我的。”
她忽然朝夏葵看去,陰沉道:“夏葵,你為什麽要摻和進來,要不是因為你,今天一切都會結束!”
話說到這裏,最後一層窗戶紙終于被撕裂。
夏葵覺得好笑,不鹹不淡地恥笑道:“那是你蠢,殺個人還搞錯對象。”
穆木像是被觸到了痛點,猛地想要站起,卻被束縛的繩索狠狠捆住,無法得逞。
她的眼睛突然紅了:“你現在站在他這邊,可你知道什麽?”
“我是不知道,可我覺得殺人不對。”夏葵歪着頭義正言辭。
穆木反問:“呵呵,那他們殺人就對了嗎?”
夏葵挑眉,目光飛快地掃向葉霧白。他看上去依然很冷靜,可微微蹙起的眉似乎透露着,他的內心可能并不是那麽風平浪靜。
夏葵突然有點興奮,她好像快要知道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了。
“夏葵,麻煩給我們點時間。”
夏葵是個聰明人,吃過的苦和挨過的打足以讓她學會審時度勢,剛才看到他的神情後,她就知道,剩下的時間,他不希望她在。
她很想留下來看一看後續的發展,但她還是聽從了葉霧白的要求。
夏葵走到門外等着,站了一會覺得無聊,摸了摸口袋,出門的時候只想着洗個澡,沒把煙帶上,只好繼續站着。
穆木的那句話背後絕對有故事,她兀自開始琢磨,首先,她說的是他們,也就是說這并非葉霧白一個人的事,另外,殺人這種死罪,随便能說得出口?不是污蔑的話,就是葉霧白這個男人所處的漩渦,比她看到的要深得多。
夏葵一直關注着屋裏的動靜,可裏面并沒有太多響動,甚至沒有争吵的聲音。
等了大概二十分鐘,門開了,先出來的竟然是穆木,臉色煞白,還有淚痕,她看也不看夏葵,直接往樓下跑。
夏葵驚訝過後,望着葉霧白低聲道:“怎麽回事?”
葉霧白指了指自己的房間:“跟我來。”
剛一進門,夏葵就直截了當道:“就這麽放她走了?”
“嗯。”
“問清楚了?她就是主謀?”
“不是。”葉霧白靠着床沿坐下,“她不過是被人利用了。”
夏葵翻了個白眼:“我搞不懂。”
“事情确實有點複雜。”
夏葵那點脾氣剛要上來,看到他有些疲憊又無奈的神色,硬是壓了下去:“你總得給我個解釋吧。”
葉霧白斟酌後,溫和道:“夏葵,我很抱歉,這件事可以到此為止嗎?你不應該卷進來,正好你也想離職,回老家重新找份工作吧。”
站在葉霧白的角度,很好理解,夏葵不過是個局外人,趁着事情還在他的控制範圍,讓她走,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可是,站在夏葵的角度,她花了這麽多時間混進來,今晚還差點送命,更重要的是齊了梵的死究竟跟他有沒有關系,她還沒找到答案,當時說要離職,是因為她以為孟楠跟他既然不是母子,葉霧白看上去也就是個普通人,她沒必要再花時間呆在這裏。
可現在想來,會不會他們之間存在其他關聯?
葉霧白絕不簡單,跟命案有牽扯,被人追殺,他猶如一團黑霧,真實面目撲朔迷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有很多隐情沒有告訴她,孟楠的事說不定也在其中。
夏葵第一次有點懊惱自己這麽輕易說出了離職。葉霧白這一步棋還有一個妙處,她接近他的目的,他還不清楚,可現在他讓她離開,也變相化解了這個問題。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心思可就太深了。
但是,夏葵很快又想到,萬一母親跟葉霧白所牽扯的命案有關,或是與他立場相對呢?
她現在什麽都不知道,想要逼問葉霧白,也無從判斷真假,反而會讓自己暴露在明處。如此看來,借此機會退一步,未嘗不是一種策略。
空氣突然凝重起來,兩個人一時間都陷入沉默。
葉霧白見夏葵久久不答話,臉色也是一變再變,忍不住問道:“生氣了嗎?”
夏葵不得不服,就是在這種時候,他怎麽還能先考慮別人的感受?
葉霧白自然不清楚夏葵就在剛才短短的幾分鐘,把形勢反複盤算了幾遍,她稍微緩下神色,佯裝不高興的樣子,說:“氣死了,過河拆橋,拆得真快,還拿我的話堵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霧白怔了怔,忙起身解釋。
夏葵見他竟有點着急了,不由笑了起來,這人剛才在跟她對峙,還有拿捏穆木的時候,臉色都沒變過,剛才她還戒備他心思深沉,可這一看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見她突然笑了,葉霧白越發不明白。
“行了,我聽懂了,我走就是。”
沒想到她這麽痛快,葉霧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但是,有句話我還是要說。”
夏葵俯下身,緩緩湊到葉霧白耳邊,葉霧白坐着沒動,輕輕側過臉,目光所及,她的臉近在咫尺,鼻尖似乎快要觸到他的皮膚。
她噙着笑,慢慢道:“這世上所有的因果,終究有始終,該見面的,還會再見。”
夏葵走後,葉霧白靜坐了好一會,夏葵的話一直盤桓在他腦中,她用不糾纏回應了他眼下的拒絕,無疑是聰明之舉,而她留下的這句話又将她心中的通透顯露無疑。
明明看起來最是散漫,偏偏心有明鏡。
這樣灑脫的人,大概不會為任何執念所困,喜怒哀樂,厭憎悲苦,全都坦坦蕩蕩。
不像他。
葉霧白揉了揉眉心,自嘲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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