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這一夜發生的一切驚天動地,似乎都被夜風卷走,只留風平浪靜。

第二天,大家按着計劃去了附近的農場采摘葡萄,穆木也跟着去了,夏葵觀察了她一會,發現這姑娘心理素質真不錯,只是臉色差了點,還能跟小泡嘻嘻哈哈玩到一起,就連這點臉色,也可以用身體不适掩蓋過去。

葉霧白就更不用說了,在他身上看不出絲毫痕跡,甚至還跟穆木自然地搭了幾句話。

若不是親身經歷了一番殊死争鬥,夏葵差點以為是自己睡昏頭,發了一夜大夢。

一天出乎意料的平淡,傍晚自駕回Y城。

夏葵跟衆人簡單告別,她來之前就提過離職,所以這回再提出來也不算意外,大家都是社會人,共事一段時間,總歸有情誼,說了些多聯系,有機會回來看看,讓店長免費請吃蛋糕之類的場面

話,一個個提着行李,面色疲憊,各奔各家。

穆木走前看了她一眼,夏葵坦然回視,她猶豫了下,走到夏葵身邊。

夏葵餘光看到葉霧白正在幫小泡拿後備箱裏的行李,于是道:“有話說?”

穆木有些尴尬,低聲道:“誤傷你不是我本意,我跟你道歉。”

夏葵這人還是比較爽快的,既然人肯低頭認錯,她也不會追着不放:“好說,算你欠我。”

穆木神色僵了僵,但沒反駁,她很快說道:“你是不是,也是故意接近葉霧白?”

夏葵似笑非笑地斜過眼看她:“我幹嘛要故意接近店長?”

“你第一天來的時候,點名要找店長面試。入職後,經常打聽他的事,但對其他人,你漠不關心。”

夏葵嬉皮笑臉:“哦,我喜歡他不行嗎?”

“你,是不是跟孟楠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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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木忽視她的不正經,一雙眼睛緊盯着夏葵笑眯眯的臉。

夏葵腦中空了半拍,但很快笑意更重,反問道:“孟楠是誰?”

穆木退後一步,淡淡道:“沒什麽,大概是我弄錯了。”

夏葵正要接話,賈疏拖着穆木的行李箱過來:“在聊什麽,道別嗎?”

穆木回過頭,看到是自己的行李,忙道謝。

兩人的對話到此為止,穆木恢複如常,跟她說了聲再見,打算跟賈疏一道打車走。

夏葵神情淡了些,站在原地琢磨着穆木剛才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孟楠兩個字,将本就暧昧的事情變得越發有意思了。

“為什麽這麽看着穆木?”

不知何時,葉霧白來到了夏葵身邊。

夏葵很快說道:“在想晚上吃什麽。”

雖然知道她在扯謊,葉霧白還是順着她的話說:“那想好了嗎,我請你。”

“不了,想回去睡會覺。”夏葵扭了扭脖子。

“店裏有東西需要拿嗎?”

這段時間她的頭發長了些,他這時看過去,只看到她的側臉,劉海正好擋去眼睛,只看到單薄的嘴唇和冷峭的下颚。

“沒。”

她這種人來去自由慣了,從不會留下多餘的東西。

葉霧白看了看天色,沉默了兩秒,問道:“我送你吧。”

夏葵瞥向他:“散夥前的最後送別?”

葉霧白算是默認。

夏葵也樂的有人送:“多謝,走吧。”

周末的傍晚,商業街區的周圍總是彙集了許多人流,吃貨們開始紛紛尋覓晚餐去處。車子停在十字路口,街邊是新開業的綜合體,外頭各種彩旗飄飄,開業酬賓,吃多少送多少。

夏葵不禁想到過去每到這個時候,她不是混跡在地下街頭打探消息,就是跟着老大東奔西走撈生意,要麽就是在某個銷金窩紙醉金迷,吃飯沒有個準點,餓了就吃,有時候一頓飯從太陽還沒下山吃到太陽重新露臉,多數時候已經喝得不辨東西,醒來的時候可能在任何一張床上。

這樣肆意妄為的人生,是夏葵身上鮮明的标簽。

因為不知道明天是死是活,所以沒有那麽多要操心的事,一天又一天,不問意義,不想未來,只顧着當下的權力、金錢、歡愉。

哪怕身上沾染了鮮血,也能笑着把酒言歡。

沒心沒肺當個惡人。

葉霧白循着她的目光,發現她看了好半天,開口道:“那邊新開了很多店。”

“嗯,這個點都是人。”夏葵回神。

“我認識的一個兄弟也在裏面開了一家餐廳。”葉霧白不經意道,“前兩天還給我電話,找我去捧場。”

夏葵應道:“嗯,這片區域位置不錯,店長你也可以考慮開家連鎖店。”

葉霧白笑了笑:“我沒那麽多野心,打理好一家就夠了。”

葉霧白看出她不想接話,吃飯的事就此心照不宣地掀過。

夏葵一直以來的觀念就是離別是人生的主題曲,既然要分別,就直截了當,沒必要多拖一點時間。這也是不少人說她看似多情最無情的地方,前一天還能跟人親親我我,後一天就可以分道揚镳,當然,她多少還是會顧及一些對方的感受,通常分手費會給得很足。

過了擁堵的區域後,車子很快開到夏葵家那條小路。

葉霧白把車停在小區外,先行下車,從後座幫她把行李拿下來。

夏葵伸了個懶腰,接過行李後,換上标準的禮貌微笑,半開玩笑道:“承蒙店長多日來的關照,後會有期。”

葉霧白看着她無懈可擊的笑臉,想起昨晚她話裏的怒意和臨別前留下的意味深長。

一個差點被人拿刀子捅了,知道了他的秘密,還能雲淡風輕跟他探讨誰是嫌疑人的女人,回來的路上,他時不時從後視鏡去看她,她倒是很安然。說來奇怪,明明應該擔心她被這件事牽扯或者擔心她說出去,卻并沒有這種顧忌。

他一時有些恍惚,明明要她走的人是自己,卻在這時猶豫起來。

半晌,他說:“按時吃飯。”

夏葵不禁笑出了聲:“你想了半天就想了這麽句話?”

葉霧白自己也沒忍住笑了。

夏葵主動伸手:“葉霧白,再見。”

葉霧白輕輕握住她的手,這只手明明如此纖細,握起來他一只手完全能包裹住,卻也是這只手,昨夜沾上的血冰冷濕滑,瞬間變成了一把利器壓制住了他。

“夏葵,”葉霧白微微用力,将她的手全部握住,“再見。”

葉霧白在車裏坐了一會,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發動車子,在狹小的路上勉強掉了頭,車子開走後,這條小路重試安靜,只剩下路燈無聲無息地亮着。

夏葵回到屋裏,整個人沉在黑暗裏,若不是煙頭燃着,屋裏好像沒他這人似的。她靠在窗口看着葉霧白的車子消失,慢慢收回目光,安安靜靜把煙抽完,然後能拿出手機,給一個人打了電話。

“喂。”

那頭很快接起來,就應了聲,沒再說話。

夏葵蹲着,單手在地上無意識地畫圈圈:“我給你做線人,但你得幫我查一件事。”

梁見空沉默了下,說:“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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