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她不太想去假設這個問題, 硬是收回了思緒:“那次醫療事故涉及的其他人呢,他們沒來找你麻煩?”

“我也在尋找名單。”

“你媽公司沒有?”

“她過世後, 所有資料都不見了。”

夏葵詫異:“什麽?”

“有人想隐藏這件事。”

“誰?”

葉霧白無奈地搖頭。

“也就是說, 受牽連的有不少人,但名單可能找不着了,有人要把此事按下去,有人想利用這件事再起事端。”夏葵大致分析了一番, “穆木怎麽就認定你知道呢?”

葉霧白再次無奈:“他們總認為我知道, 可我真的不記得。”

她想了想, 試問:“你剛才說自己記憶不完整?”

葉霧白:“我腦部受過撞擊,昏迷了半個月,醒來後記不清很多事。”

“什麽時候的事?”

“十幾年了吧。”

“一直沒好?”

“我記憶力一直很好,近期的事都記得, 但前幾年發生的很多事, 都不太記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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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夏葵算是接受這個解釋, 可她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 “聽你剛才的說法,關鍵是那份材料, 想要你命的人以為在你這裏,可你并沒有。距離你媽去世都十多年了, 這份報告有這麽重要嗎?另外,真要了你的命,豈不是更拿不到東西,這麽自相矛盾的做法, 有些掩耳盜鈴。”

她畢竟出道早,在社會上混了那麽多年,爾虞我詐的事經歷得多了,自然生出幾分玲珑心,單純憑着經驗和直覺,判斷葉霧白的處境不容樂觀。

更重要的是,他舅舅知道他受到威脅,第一反應不是報警,而是找偏門。

一家子都想要隐藏什麽。

越來越有意思了。

葉霧白自然不清楚夏葵心裏已經翻滾了好幾遍各式猜想,他回複着她之前的兩個問題:“可能有兩種意義,一種只是想吓我,讓我拿出報告,另一種如果真的要我命,我還拿不出來,也算是一舉兩得,斷了所有隐患。”

夏葵還是覺得奇怪:“只是研究報告嗎?”

“我不确定我媽留下了多少東西,報告是肯定有的。”

夏葵靠在椅背上,單手摸着下巴,不斷回想葉霧白剛才的話。本以為可以從葉霧白口中探到不少消息,但沒料到來了個狗血的記憶有失,直接把前路堵死。

葉霧白盯着夏葵,見她沉默不語,忍不住道:“你看起來好嚴肅。”

夏葵擡眼:“我在想,有什麽忽略掉的線索。你就沒有懷疑的對象?幕後的人,一定是跟當時事故有關。”夏葵用手指在桌面上畫了個圈,“可以從相關人員着手查起,他既然認定你手握你母親留下的資料,那麽一定已經排除了其他跟這件事有關的人,那麽從這些人那裏打探,說不定能把懷疑對象鎖定下來。”

葉霧白垂眼看她畫的圈,不禁贊嘆:“你的想法很有道理。”

夏葵才不信他一點都沒想到,他肯定心裏有謀劃:“省省吧,你不可能坐以待斃。”

葉霧白真誠地看着她:“我是真心覺得你的想法好。”

夏葵就這麽看着他。

葉霧白面子薄,被她直視一會後,摸了摸鼻子,說:“我确實已經對關系到這件事的核心圈裏的人做了一遍篩選,覺得可以從兩人入手。”

“哪兩個人?”

“一個是我媽的學生,一個是我媽的老師。我打算過兩天回B市。”

“我跟你一起。”

“這件事和你無關。”

“如果我說,我媽有可能也是因為這起醫療事故身亡的呢?”

葉霧白的表情空白了一秒:“你說什麽?”

夏葵:“葉霧白,我可以幫你,或者說你必須讓我幫你。這件事我肯定是要查到底,先不說我媽,我兄弟也可能因為這件事喪命,你覺得我會放棄嗎?”

葉霧白正要開口,夏葵卻擡手示意他聽她把話說完:“我之前提出要走,是覺得那時候從你身上沒法知道更多,有句成語叫什麽,以退為進?坦白說,我這段時間很忙,也沒少查到些東西,我覺得我們可以聯手,你有你的計劃,我有我的門道。至少,你今天能來救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們算是兄弟了?這樣一算,不論最後查到的真相如何,我不會對你出手。”

夏葵朝葉霧白伸出手。

葉霧白顯得有些遲疑:“……兄弟?”

夏葵反應過來:“Sorry,我習慣了,以前身邊不是兄弟就是小弟。但兄妹,姐弟,好像更不對吧。”

葉霧白:“……”

“怎麽樣?”

“我需要考慮……”

“為什麽還需要考慮,你不是希望我回到你身邊嗎?”

“咳咳……我不是這個意思……”

夏葵玩味地笑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葉霧白一時語塞,臉色難掩尴尬,夏葵立馬指着他說:“你看你這表情,還說不是?行了,就這麽定了,回頭一起訂票去B市。說起來,我也很久沒回去了。”

葉霧白有些意外:“你是B市人?”

夏葵揮了揮手:“我不是,就是小時候住過一段時間,很久了,都記不清了。”

那段日子是她生命裏少有的溫柔,也是她生命裏黑暗的開端,她并不想多提及。

她簡要地帶過,神情敷衍,葉霧白聞言,靜靜地看了她一會,了然道:“那正好一起回去。”

一頓飯不知道怎麽就吃成了同盟飯,要是沒受傷,夏葵還想拉葉霧白留下來再喝點啤酒,她越來越想看看這個男人還有哪些能夠令她驚訝的本事。

葉霧白負責将所有碗筷洗好,收拾完廚房,又幫着把客廳整理好,左右看了看,小破房算是能入眼了。

夏葵吃飽喝足,飯後煙也享用過了,腦袋逐漸遲緩,不太想動彈,靠在沙發上看着葉霧白跪坐在地上清點了一遍藥品,他嘴上也沒閑着,囑咐她這幾天一定記得勤換藥,不能讓傷口感染,如果有問題,得去醫院,不可以耽擱。

葉霧白轉頭問她:“你家有備醫藥箱嗎?”

夏葵想都沒想:“什麽玩意?醫藥箱,我會有那玩意?”

葉霧白:“……你以前受傷怎麽處理?”

“有小弟啊,鞍前馬後伺候着。”夏葵感慨起來,“今時不同往日,我金盆洗手好些年,今天是意外。”

下一秒,夏葵突然想到什麽,當即坐直身子,說:“我跟你做兄弟,不是拿你當小弟。”

葉霧白:“……”

葉店長發現夏葵在剛來應聘的時候,真是好演技,除了那個“張阿春”取得太不走心。現在她完全放飛自我,也不把他再當店長看了。

臨走前,葉霧白交代夏葵最近小心,傷養好了再來店裏,有事聯系他就好。

“知道了。”夏葵靠在門邊,有些好笑地應着。

“還有,煙少抽。”

葉霧白一只腳都邁出去了,又回過頭說了一句,這話要是不說,夏葵估計他晚上覺都睡不着。

夏葵也很耿直:“其他我都可以做到,煙,戒不掉。”

夏葵其實很煩別人要求她做什麽,以前要是有人多啰嗦她幾句,早就被她一爪子上去了,可她偏偏對葉霧白反感不起來,煙是真戒不了,沒人能讓她放棄吸煙的快樂,但她喜歡看他無奈也很溫柔的樣子,所以耐着性子跟他對着幹。

葉霧白料到自己說了等于白說,也沒奢望她能聽話:“早點休息。”

從夏葵家出來,葉霧白叫了輛車,卻沒有回家,而是重新回到胡炎的老巢。

門口的小弟看到他又折回來,一時愣住。

葉霧白沒有直接進去,溫聲問道:“請問胡叔在哪個房間?”

小弟一個激靈:“我……我問問。”

他點了點頭,等着小弟打電話,不一會小弟小跑過來,彎腰示意他往裏走:“火哥還在吃飯,我帶您進去。”

“有勞,謝謝。”

他走近餐廳的時候,還能聽見裏頭罵罵咧咧的聲音,門一開,就看到火哥端着酒杯已經喝得微醺,完全不像肚子上開了個口子的人。桌上地上杯盤狼藉,胡炎估計是有火沒處發,正拿手下開刀呢。幾個大男人面色難看地靠邊站着,大氣不敢喘,見葉霧白又跑回來,眼珠都瞪了出來。

胡炎喝了點酒,腦子不大清醒,大着舌頭說話:“哎呦,大侄子,安頓好那個小賤人了,找我還有事?”

葉霧白微微一笑,沒把這片淩亂和胡炎語氣裏的輕蔑放在眼裏:“方便單獨說幾句嗎?”

胡炎反應了會,朝其他人揮了揮手。

“大哥……”

有人想勸阻,不料胡炎一杯酒潑他滿臉:“滾出去,我跟我大侄子說兩句,你們聽什麽聽。”

一幹人等火速撤離,葉霧白站在門口還不忘跟他們說謝謝,順便随手關門。

他轉過身,精準地避開地上的髒東西,在距離胡炎一米遠的地方站定。

胡炎掃了他一眼,語氣不太好:“大侄子,你今天可讓我這張老臉沒地方擱。”

“所以來給胡叔道個歉。”

他态度誠懇,胡炎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轉。

胡炎又開始罵罵咧咧:“你胡叔見識過不少髒事爛事,那種賤人,不男不女的狗東西,送給我我都不要,你跟她搭上,想惹一身騷嗎?不過,她不喜歡男人,算是萬幸。”

葉霧白安靜地聽着,一面替他滿上酒杯,上前一步遞到他手裏。

胡炎很是受用,接過酒杯,剛要開口,卻發現不太對勁。

葉霧白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按着他的手,修長的五指似有千鈞,将胡炎死死壓在位置上。

胡炎擡頭,對上他的眼睛,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葉霧白居高臨下,臉上挂着進門時的笑:“胡叔,她是我朋友。另外,她叫夏葵,夏天的夏,向日葵的葵。”

他輕輕松開手,後退一步,重新站直,轉身離開。

胡炎猛地起身,眼前一黑,差點站不住,但他扒着桌邊,一只手指着葉霧白,嘴唇哆嗦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葉霧白站在門外,豎起食指抵在唇上,微微一笑:“胡叔,保重身體,飲酒傷身。”

門緩緩關上。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昨晚加班到淩晨,今天上午一直有事,來一個521甜蜜小劇場給你們:

葵哥:你怎麽認出我是女生的?

店長大人:我沒見過比你更漂亮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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