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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夜景有着大城市特有的華麗, 也有着大城市慣常的遺憾,夏葵擡頭望着沒有星星的夜空, 只感到陌生, 所謂回憶全是破碎又淩亂的畫面,不提也罷,故而勾不起多少思鄉情。

反倒想起自己在Y城的那個小破屋,雖然什麽都破, 但窗戶望出去, 還能看到星空原本的模樣。

賈疏的接風宴一吃就是一晚上, 夏葵實在憋不住,偷偷溜到餐廳內自建的小花園,立馬點上一支煙。

四處看看,還有不少人跟她一樣, 大家各尋一處, 互不幹擾, 煙霧交流。

這頓飯吃得沒什麽味道, 光是被那個叫何子憂的盯着就讓人難受得很,再說這菜吃着也沒勁, 她還是喜歡火鍋。

夏葵原地打轉,仰頭百無聊賴地找着天上的星星。

“在看什麽?”

夏葵深吸一口, 慢慢吐出白煙,朦胧中看到何子憂不知何時正站在她面前。

她揮手稍微驅散些煙霧,随即指了指天:“看星星。”

何子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解地看着眼前這個女人, 不由眼皮一跳。何子憂一直相信從一個人的穿着談吐就能看出修養,夏葵在餐桌上話不多,談吐算不上粗鄙,但她不過是葉霧白店裏打工妹,配上一頭亂七八糟的銀發,打扮得不男不女,還有眉宇間的痞氣暴露了她的出身,現在竟然還會抽煙?

何子憂充分懷疑葉霧白是眼瞎了才會看上夏葵,她哪點配得上他,她呆在葉霧白身邊都是對葉霧白的污染。

夏葵眯着眼,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她素來是這服德行,也沒想過掩飾。所以,她幹脆撸起袖口,一條胳膊撐着另一個胳膊肘,姿态更加放松地抽着煙。

何子憂卻因此眼皮又是一跳,她看到了夏葵手腕上纏繞了一圈的紋身。

“你也出來透氣?”夏葵自然清楚這女人腦子裏在想什麽,大概已經把她貶得分文不值。

何子憂盡量表現出淡然的态度,即使她萬分看不上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人:“霧白知道你吸煙嗎?”

“嗯,知道。”夏葵對着天空噴了口煙,漫不經心地看着煙霧散去的形态,“跟我在一起,他就得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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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憂的臉色變了變,沒料到她會回得這麽強硬,實在是嚣張。

可她認為自己不應該與這個女人一般見識,姿态甚高地說:“我跟他認識十多年了,他這個人就是脾氣好,你是他第一個帶出來的女朋友,我為他高興。可是,你別看他總是很溫柔,但絕不能破他的底線,他大概是礙于情面不好與你說,我勸你最好能戒煙。”

放屁,夏葵笑眯眯地在心裏罵了一句,然後說:“哦,我跟他說過,戒煙不可能,分手也不行。他說沒關系。”

夏葵是個社會大油子,臉皮厚得拿鏟子都刮不下來,她就喜歡看何子憂高人一等想教育她,卻被怼得臉色七彩斑斓的樣子。

“我也是好心勸一句,霧白有時候為了身邊人的心情,會忍耐自己的情緒。”

何子憂轉身推門回到餐廳,大步往包廂走去。

夏葵心情愉悅地掐滅了煙頭,啧,她跟何子憂沒什麽過節,可不知為何,把她搞得下不了臺,自己的心情就很不錯。

一頓飯吃完,嚷嚷着要送葉霧白和夏葵回家的人先醉倒,飯錢還是葉霧白付的,何子憂捂着鼻子避開滿身酒氣的賈疏,吐槽他沒樣子,說是接風宴,自己先不省人事。葉霧白一點不介意,反倒幫他說話,大家難得聚一起,太高興了。

“今天也就是小聚,回頭我召集同學……”

葉霧白溫和地打斷她:“不必打擾大家,我回來辦點事,說不定過兩天就走了。”

“霧白,你就答應吧,大家多少年沒見你了。”何子憂有些激動,眼圈瞬間紅了,她有些難堪地低下頭,像是在克制情緒。

葉霧白體恤她的心情,等她緩過來才繼續說道:“也沒多少人真的想見我吧。”

何子憂愣住,忙說:“怎麽會,小寶,豬豬,政委,他們經常提起你,說不知道你怎樣了,過得好不好。”

葉霧白從服務員手裏接過小票,沒什麽反應:“挺好的,你可以替我轉達。”

夏葵站在前臺,摸了顆潤喉糖吃,那餘光看着這兩人,葉霧白不願意見老同學,這倒是挺讓她意外的,他雖然溫和內斂,但并不是社交恐懼的人。

難道是學生期間家裏發生的事,令他一直在意?

何子憂見一時說服不料葉霧白,唯一的同黨又醉得開始KTV點歌模式,只好先作罷。

葉霧白從賈疏身上摸出車鑰匙,單肩頂住這個一百五十斤大男人,跟何子憂說:“我先送你回去,再把這家夥弄回去。”

何子憂拿出手機:“你也喝酒了,我們叫代駕吧。”

“我來開。”

夏葵上前一步快速勾走葉霧白手裏的鑰匙,她因為前段時間受傷,一直被葉霧白禁酒,今天也是如此,頗為怨念。

葉霧白從她勾鑰匙的小動作就看出她一晚的不滿,忍不住笑道:“你走慢點,知道車在哪嗎?”

三個人好不容易把賈疏架上車,葉霧白陪着這大少爺坐後排,何子憂坐到副駕駛,夏葵剛系好安全帶,就聽後面的人說:“調整下座椅和後視鏡。”

夏葵利落地調好這一切,透過後視鏡看葉霧白:“先生,可以出發了嗎,您準備好了嗎?”

葉霧白和她對上視線,眼裏都是笑:“小姐,麻煩您了,請出發,注意剎車,我身邊這位很容易吐。”

“好嘞,您坐穩。”夏葵皮得很,還不忘關照下一臉不是滋味的何子憂,“何小姐,安全帶。”

夏葵開車技術十分牛叉,以前跟一幫狐朋狗友開過黑車賽,就她一個女的,跑過一幫男的。

醉漢起初鬧騰了會,後來累了,靠着車窗迷糊起來,車裏有一段時間奇異的安靜,只有夏葵偶爾詢問下路線。

何子憂開始找話,目标鎖定在了夏葵身上,先是問她以前有沒來過B市,夏葵懶得跟她扯,謊稱是第一次,葉霧白聽她這麽說,也沒多言。何子憂聽說她第一次來,就開始介紹起B市各種景點、餐廳,讓葉霧白帶夏葵好好玩一玩,介紹完了又問她在哪裏讀的大學,她和葉霧白都是在B市讀的,夏葵說她沒讀過大學,何子憂一下子很尴尬,忙說抱歉,夏葵隐在暗中的臉皮笑肉不笑,聽何子憂說什麽現在沒文憑很難找工作,慶幸她遇到了葉霧白這麽好的老板,夏葵表示十萬分贊同,還大為感慨了一番,沒想到這麽好的老板後來還變成了這麽好的男朋友。

她拿餘光瞥向何子憂,很高興地看到這個女人又是一臉被她喂了馊飯的表情。

“霧白,夏葵不僅僅是你員工,更是你女朋友,你怎麽不勸勸夏葵,女人少抽煙,對皮膚不好,更對身體不好。”

夏葵暗地裏啧了一聲,這女人沒完了,葉霧白再讨厭抽煙,也沒權利管她,他也壓根不會在意她抽煙,因為她不是真的女朋友。

被點名的男人稍微換了個坐姿,窗外的光線不足以照亮他的面龐,但從他語氣中,不難聽出一種放縱的包容:“她高興就好。”

他聲音裏帶着怡人的溫度,尾音裏還藏着溫柔的笑意,或者說是藏不住的笑意,夏葵心頭不禁一跳,本能地看向後視鏡。

散亂的光落在他臉上,只看得清他微微上翹的唇角。

何子憂頗感意外地反問了一句:“你不是最讨厭抽煙的人嗎?”

葉霧白淡定地說:“嗯,但女朋友例外。”

何子憂:“……”

大型雙标現場。

夏葵有股想吹口哨的沖動。

這下子,誰問誰尴尬,何子憂極力挽尊:“呵呵,你呀,談戀愛就沒原則了,我不管你們了。”

管個屁,你哪來的權力?夏葵真想把她內心的白眼翻給何子憂看。

其實,她跟葉霧白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大概就是因為無所顧忌,所以配合起來才特別默契,夏葵也不扭扭捏捏,随口說了句:“店長,我最喜歡你的一點,就是對我沒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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