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齊了梵的死, 我一定會幫她查清。也不會有人取代他。”
死者為大, 葉霧白這方面看得很透,也很明白, 過去無法改變, 不論是他,還是她, 但現在的他們正在為了未來而努力。
“但選擇權在夏葵手裏,後半輩子怎麽活,只有她能做主,不是嗎?”
葉霧白語氣和緩地跟白譽說着。
但凡他态度差一點或者流露出一點點對齊了梵的不尊敬,白譽都有理由日後找他麻煩。可這人的話裏挑不出錯。白譽打量了葉霧白好一會, 完全不是他們這個世界的男人, 教養很好的溫文君子, 身上的襯衣都沒有一個折, 剛才不論怎麽被激, 說話的語調都不會變一下,波瀾不驚, 可為什麽這個人給他很強烈的焦慮感?
“行, 信你一次。白譽,跟了葵哥十年了。”白譽主動伸手。
葉霧白回握住他的手,突然想到前兩次夏葵莫名其妙給他發的求助消息, 估摸都是發給眼前這個人,原來是十年兄弟。
兩人很快松開對方的手,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白譽忍了忍, 還是沒忍住:“你真喜歡葵哥?”
白譽是知道的,早兩年,她就是直男殺。直到性向明确,風格越來越飒,地位不斷提升後,騷擾她的人少了。
葉霧白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白譽一個激靈,可他還沒來得及從葉霧白這裏得到答案,那邊兩位大佬交流完意見,回過頭找他們來了,白譽被留下,他一臉欲言又止,不停看向葉霧白,可想想這家夥弱不禁風,在夏葵手底下吃不下兩招,根本沒機會。
走出這棟樓的時候,日照當空,葉霧白莫名覺得外頭的空氣格外清朗。
和器沒有把他忘了,回頭看了他一眼:“還行,也就臉色白了點。”
夏葵見識過葉霧白的心理素質,但想起昨晚他們還為了這個事差點起了矛盾,怕他今天多想,緊跟着解釋道:“有些手段也就是做做樣子,吓唬吓唬他的。”
她這話說得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可葉霧白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穿。
和器看他這徒弟沒出息的樣子,簡直沒眼看,他抖了抖長外套:“我就不送你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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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葵義正言辭:“師父,您不能這樣有始無終。”
“……”和器把車鑰匙丢給她,“給你了。”
“那也得給輛好點的……”夏葵看了眼和器的神色,立馬閉嘴,“多謝師父,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和器擺了擺手:“滾吧。”
夏葵拉着葉霧白上車,和器屈尊彎腰敲了敲車窗:“自己小心。”
車子開出好一段路,直到上了高架,夏葵清了清嗓子,又開始難受,空出一只手想拿煙,卻被邊上伸出的一只手制止了。
“睜開眼到現在,你已經抽了五支煙。”
“心煩。”
“心煩也不是這麽個抽法。”
“你管我。”
“夏葵。”
他語氣溫和又堅定。
“放開手。”她皺眉。
僵持了一會,葉霧白退讓一步,松開手。
夏葵在兜裏摸了一會,片刻後,摸出一根棒棒糖,沒好氣道:“吃糖總可以吧,幫我撕開。”
這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她一直揣在兜裏。
葉霧白笑着拿過糖,幫她剝糖紙。
夏葵打着方向盤,不經意問道:“對了,那個名單,你有聽說過嗎?”
葉霧白的手指倏然停下。
須臾,葉霧白重新動起來,嘴上回答道:“我不确定是什麽名單。”
夏葵敲了敲方向盤,沉吟道:“會不會是醫藥事故的人員名單?”
他撕開糖紙一角,慢慢地繞着撕,塑料紙發出輕微的響聲,就好像他現在腦中不斷飛過的念頭發出的聲音。
“給。”
他将棒棒糖遞給她,沒想到她直接咬了過去,葉霧白的手停在半空,卻見夏葵鼓着腮幫子還在那分析:“我越想越有可能,當初這個事情被壓下來了,現在有人想重新拿這份名單做文章。”
她分析得并非沒有道理,穆木說過事發後,她去找過有類似遭遇家庭的親人,站出來幫她的寥寥無幾,但她只找到了部分。所以,目前看來,這份受害者名單是存在的,胡炎正在尋找這份名單,甚至找到了獄裏。夏葵咬着棒棒糖,微蹙眉頭,葉霧白理應知道有這麽份名單存在。
“你說的,确實如此。”葉霧白聽了她的分析後,說出自己的看法,“但是,這份名單應該早就不存在了。”
“為什麽?”
葉霧白淡淡道:“我媽死前把所有的相關資料都拿走了,沒人知道是被她銷毀了,還是藏了起來。”
“你媽是打算把一切都帶進墳墓,既然她有這樣的打算,自殺的可能性确實很高。”
她把話說完,當即覺得不妥,側過頭看葉霧白,他神色如常。
他對于母親的死諱莫如深,心中一直堅信母親非自殺。
夏葵趕忙補充了一句:“我只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可能,另有隐情,但不管怎樣,這份名單現在很有可能已經在胡炎手裏。問題是,他要這份名單做什麽?”
夏葵恨不得馬上把胡炎抓到面前嚴刑拷打。
現在牽扯的人越來越多,她看誰都覺得有嫌疑,每個人都可能因自己所處的位置包藏禍心。
葉霧白突然說:“胡炎那,我有辦法。”
夏葵追問:“什麽辦法?他這種人你少接觸。”
葉霧白心中明白她把他看作無垢的好人,但這頂帽子過重了,他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
葉霧白指間捏着塑料糖紙,淡笑道:“我沒有那麽單純。”
夏葵卻少見的認真起來“我以前的頂頭上司,他說過,能不讓手沾血就是最大的幸運,一旦沾上了,你就永遠洗不掉了。我們這種人已經被幸運抛棄了,所以,不要覺得自己能承受,很多事并不是簡單的忍耐就能扛過去的。”
在所有人眼裏,她自甘堕落,一路叱詫風雲,終歸惡有惡報,她在這條路上流下的血淚并不值得同情。她從不給自己找借口,路是自己選的,活該遭受鄙夷和訓誡,她的生活操蛋,她認了,但至少,她不做拉人下水的事。
可是,又有誰知道她也曾幻想,平凡人厭倦的平凡生活。
葉霧白并不喜歡她說這種話:“我也說過,你一個女孩子,不要總說這種話。等這些過去了,我就開家店給你當老板。”
夏葵以為他昨晚不過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今天又提了一次,她自己是經常說些不着調的許諾,轉眼就忘了,但葉霧白不像是放空炮,夏葵不免多想,就她再有錢,哪怕最濃情蜜意的時候,說要給對象開家店,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店長怕不是有什麽隐情沒告訴她,心中有愧,還是先給她畫個大餅,怕她幫他查到一半跑路?夏葵覺得葉霧白這回有點下了血本,真要她開店,一個月就得破産,她雖然騙過很多人,但這麽溫柔好看心地善良的美人,她不好坑他。
“當老板會不會很累,我看你天天很早到店裏準備,管這管那,我能不能換個輕松點的崗位?”
葉霧白琢磨了下:“有一個挺适合。”
“什麽?”
然而,葉霧白沒答,指着前面說:“前面下高架了。”
夏葵瞥了瞥他,見他神情自若地在那指路,不太确定他是故意的。
葉霧白想到另外一件事:“你師父幫了我們,我們是否需要有所表示?”
夏葵含着棒棒糖換到另外一邊,輕笑道:“他那兒沒事,有需要,我會安排。再說,我安排的他也未必看得上,到了他這個歲數,只講究心境,樂意了就幫一把,不樂意他能找出十萬個理由把你舒舒服服搪塞回去。”
葉霧白詫異:“他看起來很年輕。”
夏葵一聽樂了:“他二十歲的時候就五十歲的心态了,整天釣魚喝茶,老派得很,就是一張臉看着嫩。”
“哦。”葉霧白轉過頭,車窗上倒映出他的臉,藏着淡淡的笑意。
夏葵瞥他一眼,奇怪道:“你笑什麽?”
葉霧白輕輕推開她的臉:“沒什麽,你別看我,好好開車。”
夏葵順口調戲:“你這麽好看,坐我邊上,容易讓我分心。”
“最近你怎麽老說我好看?”
“這不是熟了麽,以前怕你面子薄,把你惹急了惹哭了。”
這是什麽話,他看起來這麽好欺負?
葉霧白淡笑:“我的臉皮比你想得要厚。”
夏葵繼續戳他:“那怎麽我說兩句,你就臉紅?”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又徐徐移開,低聲說了句:“那是你說我。”
“嗯?”夏葵沒聽清。
“下高架了。”葉霧白淡定地再次輕輕推開她的臉。
“靠,店長,我的臉你現在推得很順手啊。”
車子下了高架,進入主城區,路上的車流瞬間增大,走走停停了好一段路,眼看就要到岔口,夏葵問:“我們先回去嗎?”
葉霧白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收起了笑意:“等一下。”
他接起電話,并未多言,很快說了一句:“好,我們馬上過來。”
見他挂了電話,夏葵立即問道:“怎麽了?”
“師姐醒了,我們去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5-31 19:58:54~2020-06-01 15:48: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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