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所謂聲東擊西

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護送車隊巧妙地分散在裝載實驗對象的集卡各個方位，看上去和周圍的私家汽車沒什麽不同，既可以全面地監控又不致引起普通人類的注意。只要下了高速基本就進入了十九局的控制範圍，但最後這段路程牽扯到的普通人類太多，謹慎起見，負責護送的相關人員還是繃緊了神經。

白唯肖所在車輛位于集卡的左後方，當集卡右前方輪胎第一次打滑的時候就引起了她的警惕，她立刻通過對講機呼叫集卡司機，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

正欲指揮集卡前方車輛攔截查看，卻見集卡開始東歪西扭地走S形，輪胎不住地打滑，與公路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這種開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異常，周圍許多普通車輛忙不疊避走，但也有脾氣火爆的司機探頭罵人，誰知緊接着就被失控的集卡撞翻。

從白唯肖發現問題到集卡接連撞上3輛車，最後撞斷護欄被卡住，不過30秒不到，她卻覺得每一秒都被拉長成慢動作，緩慢又殘忍地，與七年前那場噩夢一點一點地重合。

一瞬間，她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剛畢業的小菜鳥，在巨大蜘蛛的投影下手足無措，在戰友被撕裂時無能為力，在僥幸逃生後失聲痛哭。

但也只是一瞬她就清醒過來，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只能勉強自保的新手，她獵殺過比絡新婦可怕得多的非人，她也不止一次将戰友從絕境中解救。

現在的她是總指揮，她不會讓噩夢重現。

白唯肖的眼神充滿冷靜和鎮定，下車後首先安排人員救援現場的普通人類并進行疏散，再派技術人員檢查車身上防止實驗對象逃脫的法陣是否完整，她自己則帶人查看司機的情況。

集卡司機不省人事地趴在方向盤上，帽子下的傷口血流不止，将露在外面的臉頰全染成了紅色。

“白科，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們真的沒有注意到異常……”

白唯肖皺眉看向之前在集卡前方車輛的負責人，她對這個推卸責任的回答很是惱火，但此時卻不是一個适于發火的場合，目前除了牽連到一些普通人類和集卡司機受傷以外，沒有進一步傷亡，當務之急是在情況惡化前盡快将實驗對象送回十九局。

派人将受傷的司機從駕駛室內架走後，白唯肖留意到駕駛座下傳來的滴滴聲，頓時一驚，低頭一看，果然一個已進入最後5秒倒計時的炸彈正綁在駕駛座下，電光火石間她不及多想，轉身大喝讓手下快跑，剛跑出幾步，只覺一陣熱浪襲來，強勁的沖擊力将她掀翻在地，所幸十九局特制的制服針對非人的破壞力增強了防護力度，即使在炸彈的沖擊下衆人也只是擦傷了些許，沒有傷到根本。

爆炸後集卡的駕駛室徹底被毀，集裝箱也被炸毀一多半，剩餘的部分咧着猙獰的缺口，原先被法陣困在裏面的非人此時紛紛穿過缭繞的火焰，在沖天的火光中猶如惡魔從地獄現世，有些咆哮着發洩被抓的怒火，有些卻在發現重獲自由的第一時間就逃跑了。

白唯肖從爆炸帶來的耳鳴中緩過來，卻聽到尖叫、怒吼、警笛聲等混雜在一起的各種聲響，她掙紮着從地上站起來，胡亂抹了一把淌過眼角的血跡，就心急如焚地指揮起混亂不堪的現場。

安排好各組分工，她立刻加入抓捕還留在現場的非人，一拳擊倒迎面向她撲來的狼人，又閃身躲過身後另一個狼人的偷襲，并借勢将其掃倒在地，在他們還來不及起身時又是一人一腳，随後從腰後抽出兩把刻着符咒的匕首将兩人釘在地上。

兩名科員在白唯肖的示意下過來接手，她環顧四周尋找下一個目标，卻意外地發現滿臉是血的集卡司機正在集裝箱缺口處搜尋着什麽。看着那個穿着司機制服卻有一頭金發的人，白唯肖的臉色瞬間冷若冰霜，她終于明白前因後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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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被帶走的那個漏洞百出的外國人不過是個幌子，這個裝作司機的人才是重頭戲，可笑就可笑在這個人等于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混進了駕駛室，而她卻以為已經解決了麻煩。

她的手下當然發現不了司機為什麽受傷，因為他本來就沒有，而真正的司機只怕一上車就被掉了包。

那金發男子正焦急地大聲呼喊，甚至想沖進火海，突然從圍觀人群中跑出一人阻止他瘋狂行為，白唯肖本疾步向他走去，見狀便停下腳步，一看卻發現阻攔之人正是被她趕走的James，金發男子在James的勸阻下滿面愁色地盯着集裝箱半晌，頻頻回頭但最終還是不甘心地離開了，兩人上了一輛車很快就掉頭開走了。

聽着耳邊無辜人類的哭喊，看着一片狼藉的現場和為了善後四處奔走的戰友，白唯肖氣到極點反而越發冷靜，她沒有親自追上去，而是派人跟上那輛車，然後又開始指揮現場的工作。

她不明白怎麽會有人自私到這種地步，不管這兩人出于何種目的，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她會為自己的疏忽承擔責任，相應地，他們也必須付出代價。

這次護送任務的失敗是白唯肖從業以來最大的污點，雖然在事故發生後，因為她及時做出的補救，最終逃離的實驗對象僅為兩名吸血鬼，一名豹人和一只夢魇獸，其餘35名實驗對象均已處于十九局控制之下。而除集卡司機的屍體在會場被發現以外，包括受牽連的人類在內，無人死亡，重傷3人，輕傷16人。

上級對此并沒有過多責難白唯肖，只是勒令她盡快抓捕逃離的實驗對象，但追捕罪魁禍首的任務卻以她任務繁重為由交給二科負責。也是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此次護送任務二科也有參與，但卻是在會面一開始就将最重要的實驗對象單獨護送到十九局，在她焦頭爛額地應對爆炸時，那個特殊的實驗對象早已移交給二處，在實驗中心被重重看護起來。

在彙報完工作後，也許是出于好奇，也許是出于義憤，白唯肖和在二處的好友打了招呼，要求見一下那個實驗對象。

隔着單面玻璃，白唯肖能夠觀察到房間裏金發女孩的一舉一動，女孩卻不知道正被人窺視着。

眼前這個嬌小甜美，瘦弱得似乎不堪一擊的女孩就是最重要的實驗對象？就是為了她，金發男子豁出命來破壞護送，造成了那麽大的混亂卻撲了個空，白唯肖突然有些無語。

她困惑地看向身邊的好友徐青青，徐青青聳了聳肩，表示她也不明白為什麽上級這麽重視這個女孩，但從白唯肖遇到的事來看，這重視還是有道理的。

“她，是非人嗎？”白唯肖看着女孩天真純潔的臉龐，察覺不到她身上有異于人類的氣息，心裏難免起了個疙瘩。

“應該是吧，不然為什麽抓她，讓我看看啊。”徐青青低頭翻起了手中的檔案，“這裏只寫了她叫Alisa，似乎是，人類和什麽的混血？這裏糊掉了看不清哎。”

徐青青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将檔案遞給白唯肖，她接過記載Alisa情況的檔案，來回看了兩三遍，臉色更加不好。

“這裏并沒有她殺傷人類的記錄，她也沒有明顯的非人特征和危險性，為什麽可以抓捕并用她做實驗？”

“你又不是不知道局裏的情況，這樣的事不是經常有嗎？就像上次那只人類和饕餮的混血……”

“上次那事我本來就不同意，是他們擅作主張。”白唯肖打斷了她的話，指指自己又指指她，“而且我是人類和駁的混血，你是人類和書蠹精的混血，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被抓去做實驗？”

徐青青被她的話一噎，大眼睛在厚厚的鏡片後眨巴眨巴，有些沒底氣地說：“這還是不一樣的吧。”

她們兩人的職責不同，立場自然不同，白唯肖不能強求他人，只能要求自己問心無愧，因此沒再多加反駁，笑了笑正要轉移話題，她們頭頂卻開始閃現忽明忽暗的紅光，伴随着陣陣刺耳的警報聲。

“不好，有外人闖進來了！”

徐青青臉色大變，拉過白唯肖就走，二處的實驗中心對各種意外有不同的應對措施，像徐青青這種技術人員在外敵入侵時應以自保為先，盡量遠離危險。

二人向安全區域趕去的路上，身邊不斷經過從頭武裝到腳的黑衣人，他們是負責實驗中心安保的人員，接到警報後立刻趕往各個區域，進行全方位排查。

在與其中一個黑衣人擦肩而過時，白唯肖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着那個和周圍人同樣穿着黑衣帶着頭盔的高大身影，她的嘴角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淺笑。

又是聲東擊西嗎，未免太小瞧十九局的人了。

“青青，你先走吧，我去幫個忙。”

白唯肖轉身跟上混在黑衣人中的James，徐青青雖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出于對好友能力的信任便沒有多問，如果她知道後來會發生的事，也許她不會這麽輕易地轉身離開，但此時她只是點點頭說：“那你自己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