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所謂……好景不長

貼合着身體的手掌溫暖幹燥,掌心內像握有什麽細小物件, 随着手掌的溫柔移動, 一同緩緩摩擦過體表的紋理。

越辰仔細感受了片刻那擦過頸側的刺癢感, 他很快反應過來, 赫景的手裏根本沒拿着任何小東西, 他感受到的是對方掌心傷口結成的痂。

持續近12循環時的戰鬥,赫景自然也受了些流彈擦傷, 那些細小傷口在身體自愈系統的運作下已止血結痂,成為了此刻摩挲時的“天然道具”。

越辰原先還覺得這夾帶了異物感的摩挲別有風味,他在頸側耳後這些神經末梢分布的更加緊湊些的部位被突然擦過時, 都會渾身不由自主一顫, 但在意識到那“異物”實際上是赫景掌心的傷口後, 他腦內正盤旋着升高的旖旎念頭頓時淡了不少, 他開始擔心起皮糙肉厚的自己會不會刮傷赫景受傷的掌心。

“好了。”

赫景聽到越辰咕哝了一聲。

以為是自己的動作還不夠溫和, 赫景停下動作,他安撫地摸了摸越辰的頭發,發覺他的小星星鬓角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難受?”赫景有些擔憂的問。

聽到這句問話,越辰條件反射的就想搖頭,但他轉念一想,把搖頭改為了點頭。

“确實難受。”越辰答。

他在歉疚浮上自己心上蟲的面容之前, 眨了眨眼睛, 一本正經的接着道,“你溫和的讓我難受。”

——溫和的讓對方難受?

赫景顯然沒想到這樣的“難受”原因,他一時有些怔愣。

越辰趁機雙手後撐, 把自己撐了起來,他湊到愣住的赫景面前,飛快給了雄蟲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你不用像這樣……”越辰抓住赫景的手,他模仿着對方剛才的舉動,牽引着那只蟲爪子在自己身上游移。由于他故意把動作放的更加輕柔緩慢的緣故,這摩挲憑空多了幾分喜感,讓原本暧昧而不失溫情的氣氛瞬間變了個樣。

赫景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忽然患了老年癡呆一般動動停停,他眼底還來不及升起的歉疚就這麽轉化成了無奈。

任由他的小星星牽着自己的手胡來,赫景等待着越辰的下文。

越辰抓着赫景的手玩了好一會,才意猶未盡的把後面的話語補全,“……像這樣過于溫和細致的對待我。”

赫景質疑了越辰的用詞,“過于?”

“對,過于。”越辰回答的篤定,他還給了赫景一個鬼臉,“你大可以對我粗暴些。”

仔細斟酌了會越辰的神情,赫景意識到這是對方的真心話。

忽的想起越辰曾對前刑罰室裏的道具表達出了極大的興趣,赫景遲疑數秒,他雖說樂意配合伴侶在不可描述之事上的小癖好,但這類會給身體帶去一定傷害的癖好仍然需要謹慎對待。

赫景向越辰确認,“你真的希望粗暴一些?”

“真的。”

越辰倒不像赫景猜想,是出于想要嘗試某些大膽的“玩法”才要求粗暴些,他的确對那些“玩法”頗感興趣,但他眼下提出可以更粗暴些的要求,僅僅只是為了讓赫景更多的放開顧忌,不用再為了照顧他的感受而過于小心翼翼。

越辰能從赫景的動作裏感受到對方的溫和細致,而那帶來微癢感受的結痂傷口提醒了他雄蟲身上還帶着傷的事實。

不希望赫景在這本該雙方都放開了享受的事情上謹小慎微,期望自己的心上蟲能更暢快些的投入到他們的“第一次”裏,越辰卯足了勁鼓勵赫景更粗暴些。

然而赫景在他回以了肯定答複後神色仍舊有些遲疑。

越辰想了想,決定最後再添把火,把他的心上情蟲激上一激。

“我真的覺得你再粗暴些會更好。”越辰眨巴眨巴眼睛,正色道,“畢竟有一個公認的詞語說得好。”

赫景直覺那不會是一個什麽好詞,但他還是配合着問道,“什麽詞?”

越辰笑起來,那笑容映在赫景眼裏,頗有幾分不懷好意的挑釁意味,“正所謂……好‘景’不長?”

赫景,“……”

雄蟲沉默的時間有些久,越辰謹慎的反思起自己的話是否攻擊性太強。然而,就在他思索着他是不是該說些什麽彌補的話語來救場時,仿佛凝成了石像的赫景終于動了一動。

赫景按住越辰的肩膀,将他剛剛自行撐起身體的小星星又按回了床墊裏,他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大膽發起挑釁的伴侶,溫和的笑道,“呵呵。”

越辰,“……”

顯而易見,激将法行使的十分成功,但是瞬間提升至頂點危機感同時也告訴着越辰,他今晚恐怕将要大黴。

行吧,他頗具大無畏精神的想着。倒黴就倒黴,能夠倒黴在心上情蟲的蟲爪和床墊上,也不失為一種伴侶間獨有的浪漫。

越辰的大無畏精神一直延續到了三循環時後才徹底消失殆盡,并且在這三循環時中,這份“無畏精神”在以每半循環時就掉下17%的速度遞減。

三循環時後,越辰哆哆嗦嗦地瞅着看起來還能繼續再戰的赫景,他感覺自己軟成了一塊嫩豆腐,偏偏被他激将成功的雄蟲還不準備放過他,對方看上去還想要将他碾成豆花。

“……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赫景……”越辰癱在床墊上,期望自己的這副投降姿态能激起一點雄蟲的同情心。

“現在後悔已經太晚了。”赫景假裝沒看見他的小星星的投降,他撐在越辰身體上方,用自己的軀體在對方身周落下一圈陰影,他低下頭,與越辰鼻尖相抵,“特殊貨品一經簽收,可是概不退換的。”

他模仿了越辰在他們重逢時說的第一句話語。

這句話成功擊斃了越辰剛剛冒頭一點“起義”之心,他把自己悄悄存着的最後一點力氣花在了擡起雙臂擁抱赫景上。

最終有沒有從軟豆腐被碾成豆腐花,越辰其實記得不太清楚,但他記得自己第二天一覺睡到了上午,并且他的腰像是真的被碾碎了又拼湊起來一般酸疼。

平常做起來輕而易舉的起身動作,越辰愣是緩了五循環分才從床上趴下來,他有些遺憾的發現赫景早已離開了艙室,不過他很快又愉快的發現,他全身上下除了某些部位有些不适外,整個人十分幹淨清爽,衣服也是帶着清洗劑味道的新衣。

昨晚越辰最後直接昏睡過去,他對後來發生的一切毫無察覺,而能夠為他進行這樣周全服務的對象,顯然只有讓他昏睡過去的罪魁禍首。

……哦,不對。

越辰在心底修正了他的說法。

真正的罪魁禍首當然不該是赫景,而是故意激将了對方的他自己。

越辰查閱了一番自己的信件箱,發現未讀消息裏只有一條來自錫爾的——【好好休息。】

他思索了片刻,猜不出好友是如何得知了昨晚的“戰況”,便将終端放到一旁,前去更換正裝出艙。

越辰出艙室門的時間已是上午十點左右,艦船的居住片區內一片靜谧,其餘船員大多早已起身,投入到新一天的忙碌中。

但越辰發現,他并不是唯一一個這麽晚才出艙室的對象。

在路過某間船員艙室門口時,越辰恰好遇見了從裏面出來的娃娃臉。

娃娃臉船員本名叫做安傑,他也沒有料到自己打開艙室門後會看見正巧經過門口的越辰,他注視着越辰的神情驚詫。

同為晚起對象,越辰自覺他和安傑之間産生了無形的革命友誼,他挺直了些自己剛剛還有些佝偻的身板,便與對方打着招呼,邊順勢伸出手去,準備捏捏這位在他眼中和弟弟無異的船員的臉。

越辰把安傑的驚訝與呆滞歸因為對方十分驚訝及還沒睡醒,但在斜刺裏忽然伸出一只蟲爪子,強勢攔截了他準備“作亂”的魔爪後,他才意識到,恐怕自己歸因有誤。

越辰注視着出現在自家船員身後的雌蟲片刻,“噢——”

他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

安傑被他驚回神,一張娃娃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青了起來,“不是,那個……”娃娃臉青着臉急急争辯道,“我們沒有!”

越辰頓了頓,目光在一張看不出神情的面癱臉雌蟲與自己進入窘迫狀态的船員間掃視一圈,“噢……”

同樣是一聲“噢”,這一聲裏“都一個房間睡了竟然還沒有”的意味盡顯。

安傑,“……”

雌蟲,“……”

被自家艦長的視線掃視的極其不自在,安傑磕磕巴巴的組織着語言,試圖更換話題,他在找尋話題期間忽然注意到了越辰的手,一枚戒指正安安靜靜的套在越辰右無名指上,低調又張揚。

沒有覺察到它時,它缺乏裝飾的外形極容易被忽略,低調到不能再低調,但一旦發現了它的存在,結合越辰與赫景的關系,它便顯得無比張揚。

安傑見過這枚戒指,他知道它們本該是一對,它們是赫景為當初的鏈接儀式準備的鏈接禮之一。

“艦長,你和赫景……?”安傑有些遲疑。

是他想的那樣麽?

“我們啊?”越辰爽快的回答,“我們當然是‘有了’。”

安傑,“!”

意識到自家艦長終于和那只溫柔好看的雄蟲修成正果,娃娃臉在真心為他們的鏈接建立完成感到高興之餘,忍不住朝越辰身後張望。

他思考起赫景是否還在房間裏。

從安傑朝後方張望的舉動猜測到了對方的心思,越辰回想起昨晚自己的“慘敗”,他瞅瞅眼前這位恐怕是全船最單純的船員,毫不虧心的道,“他還在休息。”

“哦……”安傑點點頭,敬佩的看了自家艦長一眼。

越辰感到他昨晚碎得一塌糊塗的某個物體終于撿回來了一片,他在安傑單純的敬佩目光裏示意自己先走一步,忍着腰間的不适走的肩板背直。

轉過身的越辰沒有看見,站在安傑身後的高大雌蟲在聽完他的話語後,便拿出了自己的終端,登陸了軍部內部的考勤系統。

“赫景在四循環時前已經登入系統打卡報到,然後返回了蟲族星艦,加入了今天清晨的清場隊伍。”雌蟲的聲音和他的面癱臉一樣平板,他把光屏放大,把考勤出勤記錄調給安傑看,“你看。”

安傑注視着眼前的光屏片刻,“……哦!”

不遠處,還沒有走遠的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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