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其實他說這話沒人相信,包括和他一起長大的楊澤川。
年少時候說的話就像風一樣,說說笑笑就過去了,沒人當真。
楊澤川笑他:“你這話就像說老子一輩子認定了一樣,誰他媽信啊。”
誰信啊。
他想,如果他的小姑娘聽見了,會不會信。
回到教室,岑玙的桌子上,多了一塊旺仔牛奶糖,壓着一張紙條:
煙味是臭的。
他把糖紙剝開,放進嘴裏,心想:
糖是甜的。
岑玙一直都不知道溪音有沒有聽見那句話。
溪音沒聽見,但并不妨礙她知道了這句話,不過是在幾年後,從其他人的嘴裏得知的。
她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可能也是冬天吧,在一年最寒冷的時候;也可能是夏天,下暴雨的時候。
總之不是個好天氣,她不是很想回憶。
像是今年這樣的冷,只有小時候記憶裏有過。
但現在到底是比小時候條件好許多,現在有暖氣,整個屋子都熱烘烘的,臉頰不會再凍得通紅,耳朵不會再凍傷。
她比小時候更會照顧自己。
在一天天的日子裏,漸漸從小孩長成大人。
元旦的一次落雪後,接近一個月都沒有再下雪。
溪音覺得,這幾乎是到一年最冷的時候了。
岑玙偶爾會過來,她也偶爾會去岑玙那裏。
兩人沒有很過分的逾越,分寸恰到好處。
她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兩個人分開過就很難回到當初的樣子。
她會問自己,你還像之前那樣愛他嗎?
她陷入了某些懷疑,對自己的,對他的,或者說是對他們感情的。
有一天,溪音收到了岑玙的禮物,一個包。
她看了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心中嘆氣,她有點還不上同等禮物了。
她知道岑玙可能不想也不需要她還一份禮物,但她骨子裏是想的。
任何一段關系都需要有一個平衡點,愛情也不例外。
愛情的天平如果開始傾斜,不加以平衡,天平一邊越來越重,另一邊就會越來越輕,失衡那天,就是它結束的那天。
溪音深知這一點。
她有點想吃糖,因為牙齒不好,她從高中開始就很少吃糖了。
高中反而經常會給岑玙偷偷塞糖果,還會提醒他,晚上一定要記得認真刷牙。
岑玙約她過年一起回家,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于是在除夕那天,兩人坐上了同一班高鐵。
溪音坐在靠窗戶的座位,岑玙在外面。
他們選座的時候特意選了D和F,很幸運地,還有票,兩人挨在了一起。
從北京回山東不算遠,高鐵也不過幾個小時。
岑玙拉着她的手,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打盹。
溪音其實沒什麽睡意,她靠在他的肩膀看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
“我們回去一起去學校看看吧。”她說。
“可以。”
溪音笑起來,拿出手機打開q/q空間。
她把相冊打開,遞給岑玙看,“你還記不記得他們?”
岑玙看了一眼,是高中時候的班級照片。
他精準地找到了溪音的位置,說:“記得她。
“當時小小一個,坐在第一排最中間。
“上課總是回頭看我。”
他說着,閉起眼睛,“第一節英語課,老師讓寫一篇自我介紹,你是寫得最好的。
“他當着全班讀了你的小作文,給你打了最高的分。”
你那時候是短頭發,在第一排站着,同學們的目光落在你身上。
你那天穿着夏季校服,穿了一件藍色外套。那件衣服很稱你的膚色,顯得皮膚更白了。
那時候你的眼睛,也像現在這麽亮。
你回頭的時候和我對視了,然後你很快回過頭去,手指将手裏的英語課本連翻了好幾頁。
“我可能不記得別人了,但一定會記得這個小朋友。”
溪音不再看窗外的風景,她将腦袋擡起來,有些驚訝,“你那時候記得這麽清楚?那才剛軍訓完吧。”
岑玙看着她:
“嗯,軍訓的時候,不讓散頭發,你把頭發在後面紮了一個小揪揪。
“軍訓時候你在我後面那一排。
“你經常去第一食堂打飯,有一次買了炒面,吃的時候,好像是...”
溪音捂他嘴巴,“這麽糗的事兒你怎麽知道,趕緊忘了!”
溪音那次吃了一根面條,喝一口水嗆到了,一根面條就從嘴巴裏又掉出來。她還以為只有她和高中時候最好的朋友知道呢。
“沒關系,就我看見了...”
溪音:“你可以當做沒看見嗎?”
“嗯?很可愛啊。”岑玙說。
溪音只當岑玙是在安慰她,閉上眼睛裝睡,讓岑玙自己看相冊。
岑玙是真的有在認真回憶,當然是在認真回憶其他同學們。和溪音相關的,倒也不需要他主動去回憶。
“這個同學是不是你當時那個同桌來着?”
溪音不想理他,但還是睜開眼睛,然後說:“是啊,鬧鬧,她可太好玩了。”
“當時你們宿舍的都站在一起了,你、楊澤川...楊澤川差點擋住你頭。”
“他故意的,當時我們兩個都在擋,就看抓拍的時候誰被擋住了。”
“天啊,好幼稚哦哈哈哈。”溪音嫌棄地笑着。
岑玙往後翻着照片,整個相冊都是高中同學的,兩個人說說笑笑,一路上倒也不無聊,說着說着兩個人就又靠在了一起,腦袋頂着腦袋,像是說悄悄話一樣。
偶爾還看見溪音肩膀一聳一聳的,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列車飛快前進着,呼嘯一聲鑽進山洞的時候,列車車窗就映出了兩個人靠在一起的身影。
他們好像進入了屬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世界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張好傻啊哈哈哈,這張好認真地在貼氣球。”
“不知道誰拍的,有可能是楊澤川。”
溪音擡頭看了他一眼:
“不,這張其實是我拍的。
“那時候元旦嘛,我借了班長的相機,抓拍了好幾張。”
岑玙戴上痛苦面具。
溪音:“我的拍照水平吧你也知道。”
她趕緊往後翻了一張,依然是自己的傑作,她笑出來:“能拍成這樣都得是你長得好看...”
岑玙瞬間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随着溪音手指往後一劃,兩個人都收了笑。
岑玙:“這張是誰拍的?”
溪音:“不知道,不記得了。當時太亂了,根本分不清都是誰拍的。”
這是一張抓拍的岑玙和溪音的合照。
岑玙剝着橘子,在低着頭和溪音說話。
其實,當時他倆座位不在一起的。
大家圍成一個圈,中間圍出空的地方用來表演節目。
是岑玙換了位置,于是兩個人坐了短暫的幾小時同桌。
溪音其實記不清當天都有什麽節目了。
但這幾個小時,她記得很清楚。
“這橘子,我吃了一大半。酸酸甜甜的,特別好吃。”
岑玙:“這橘子是從楊澤川桌子上搶來的,最後一個了。”
溪音:“怪不得,我總覺得我吃橘子的時候楊澤川的眼神是帶着點刀子的。”
“這不重要。”
岑玙插上耳機,分給溪音一只。
他點開音樂,兩個人的耳朵裏同時響起歌——
“第幾個100天還是很有感覺
用眼睛去素描你內心的世界
第幾個100天也像剛熱戀
兩個人手一牽連命運都改變”
溪音看着兩人十指緊握的手,輕輕閉上眼睛,跟着哼出聲。
“連命運都改變。”
作者有話說:
“兩個人手一牽,連命運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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