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溪音睡得正香甜，門被敲響了。

“音音，起床了。”

溪音翻個身，眼睛都沒睜開，“幾點了啊？”

“八點啦，起來吃幾個餃子吧。”

“才八點...”溪音覺得自己才剛睡着就被喊了一樣，嘀咕着就又睡過去了。

沒過一會兒，她的門又被敲響了。

溪音以為過去挺久了，睜眼看手機，發現才七點五十...

“剛剛不是八點了嗎？”她坐起來，幽怨的眼神看向敲門進來的媽媽，“我好困啊，我想睡懶覺。”

“起來吃幾個餃子接着睡，不吃早飯對胃不好。”

溪音爬起來，洗漱，然後走到客廳。

餐桌已經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餃子，她挑了一盤最少的，還特意數了數，一共10個，正好。

早上根本吃不多。

而且，她得提前數數，不然總被說：“才吃了幾個啊，也就六七個。”

這時候，溪音就可以大聲說：“不，有10個！我數了！”

餃子是豬肉豆角的，還有幾個豆腐的，其實溪音不喜歡吃豆腐的，但是每年初一早上都得吃兩個，家裏說寓意“都福”。

今早上也不例外，她吃着吃着，指着一個餃子，“這個肯定是豆腐的。”

她夾起餃子咬一口，果不其然，看起來就發白。

吃着餃子，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岑玙給她發了消息，拍了一盤水餃過來，“被喊起來吃餃子，困得根本沒吃出什麽餡的。”

溪音拍了自己的小盤子，

“我也被喊起來吃餃子了。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喊吃水餃的媽媽。”

岑玙：“已經出來拜年了。吃的什麽餡水餃？”

“豬肉豆角，豆腐。

“你呢？”

“豬肉韭菜。”

溪音發了一串哈哈哈哈哈過去，“那今天不能親親的，嫌棄棄。”

岑玙：“又刷牙了，還漱口了。”

“好好吃飯啊，玩起手機來了。”溪音媽媽把她手機拿一邊，讓她趕緊把餃子吃了，“一共才幾個餃子，吃大半天都吃涼了。”

溪音默默開口：“10個呢。”

惦記着手機，于是剩下的幾個吃得很快，一邊吃一邊喝着餃子湯往下沖，沒幾分鐘就吃完了。

“吃光啦。”

她嘚瑟，拿過手機接着玩。

“剛剛吃飯玩手機，手機被收走了5分鐘，現在吃飽了。”

發送後，溪音媽媽問：“和誰聊天呢，笑得這麽開心？”

溪音：“不告訴你。”

“談男朋友啦？”

溪音：“哦？我和朋友聊天也會笑呀。”

“但是笑得不一樣，你和你好朋友聊天都是笑得哈哈的，剛剛那是抿着嘴的甜笑。”

她媽媽手指往她腦門上輕輕一點，“我還不知道你，你撅個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朝哪兒放啥屁。”

溪音扭捏道：“什麽啊，煩死了，我去睡覺了！”

她做作地扭着屁股回了卧室，引得媽媽一陣笑：“這閨女...”

岑玙沒回她消息，可能是在忙。

溪音躺在床上，卧室門沒關緊，聽着她爸媽在那嘀嘀咕咕她的事兒。

聽到“她的小男朋友”什麽的，她實在忍不住了，喊一聲：“我都聽見了！你們也說得太大聲了！”

她從床上下來，從門縫露個頭，剛好能看見在客廳說話的父母倆，正好也擡頭看她。

“我們沒說你，你睡你的吧。”

溪音：“我耳朵可尖着呢。”

她把門關上，重新躺回床上，蓋好被子。

被子上是太陽曬過的味道，從窗戶能看見外面的樹，枝繁葉茂。

她們的樓是第一排，前面沒有遮擋物，視野很好。

小城裏的氛圍總是安靜而緩慢的，從北京快節奏的生活中抽離，陷入這故鄉的溫柔裏，溪音會有種想永遠在這裏的感覺。

好舒服啊，家鄉的生活很慢，很柔和。

但是，她想，北京大而包容，寬闊而富有生機。

這樣想着，她閉上眼睛休息，而後好好珍惜這難得的與故鄉重逢、與家人團聚的時光。

岑玙一家家走着親戚，回去的時候，他爸在車上說：“今天下午回趟老家。”

岑玙一想，回老家的話，起碼都得待兩天，于是問：“什麽時候回來？”

他爸開着車，從後視鏡看了岑玙一眼：“以前沒見你問過，今年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媽接話：“可能是有了想見的人。”

岑玙：......

“話都讓你們說了。”

“估計得初四回，今晚上你爺爺奶奶那邊親戚也都過去。”

岑玙聽明白了，他肯定是不能不去的。

他說：“行，知道了。”

他給溪音發了微信，說這幾天要回趟老家，問她今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一直到中午他都沒收到回複，想着溪音可能是又睡過去了，他不忍心把她喊起來，硬生生熬到了中午，爸媽喊他吃飯。

“幹啥呢，沒睡會？準備吃點東西出發了。”

岑玙點頭，放下了手機。

溪音睡醒的時候，下午一點多了。

她爸媽知道她早上吃了東西，中午也不着急喊她，正看中央春晚重播呢。

“昨晚不是看一遍了嗎？”

她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攔腰，這才覺得渾身舒坦了。

摸到手機看微信，有岑玙給她的留言：

今天要回老家，已經出發了。

我開車，路上看不了微信，大概4-5個小時吧。

她問：什麽時候回來啊？

她看了上一句，知道可能晚上才會有回複。

把手機放一邊，她忽略了那些陸陸續續的群發的拜年微信，一起看起春晚來。

電視上正播着小品，是沈騰他們的，溪音笑出聲來，問：“你們不覺得他特好笑嗎，光看他往那一站就好笑啊，哈哈哈哈。”

“他們小品一直都挺好哈，之前那個天真無邪就很逗，他和馬冬梅。”

“什麽馬冬梅，人家叫馬麗。”

“那馬冬梅是誰來着？”

“《夏洛特煩惱》裏那個女主，也是她演的。”

溪音有點餓了，拿起桌上的瓜子磕起來，“今中午吃什麽？”

溪音媽媽說：“你爸爸要給你炸魚排，做鹽水蝦。”

爸爸：“我還沒說呢，你這說出來我還能不做。”

溪音知道媽媽很愛吃魚，就跟着說：

“炸魚排可好吃了，鹽水蝦可以不做，魚排要有！

“晚上我來做，做鲫魚湯。”

她爸一聽，“行，晚上看你的，中午看我的。”

溪音爸爸能做一桌子拿手好菜，溪音耳濡目染，從小學第一次掌勺，就做得不差。

很多人會做的第一道菜是西紅柿炒雞蛋，她也不例外，也和西紅柿雞蛋有關，只不過是西紅柿雞蛋面。

她小時候吃過最多的面。

那時候，他們一家還在鄉鎮，爸爸媽媽出去幹活，要很晚才回來。

她餓了，又想讓爸爸媽媽一回來能吃上香噴噴的飯，于是她走進了廚房。

小時候還不像現在都是天然氣，她們家是煤氣罐，特難擰，她墊着紙巾兩只手使出吃奶的勁兒，才把煤氣罐擰開，然後就聽着呲呲呲往外冒氣兒，沒有火。

溪音趕緊先把煤氣罐擰上，回憶了一下之前爸媽做飯時的場景。

好像是得用打火機引火。

她小手拿着打火機，不太敢，怕一擰的時候火起來把自己燒了，而且一手引火，只靠一個手擰不開煤氣罐的。

小溪音拿了張紙點燃放上，然後擰火。

火焰燃起，她煮了一鍋西紅柿雞蛋面，等着爸爸媽媽回來一起吃。

那天他們幹活到很晚才回來，溪音去門口看了好幾次。長長的鄉鎮街道，沒有兩道熟悉的身影。

一次又一次，小溪音等到天黑，終于等來了爸爸媽媽。

他們看起來很辛苦，媽媽遠遠看見溪音在門口，還是笑着把她抱起來，問道：

“音音餓了吧，想吃什麽呀？

“讓我看看這是去哪裏蹭了滿臉的灰？”

溪音下來，拉着媽媽進屋，說：“想吃西紅柿雞蛋面。”

桌子上擺着三碗面，一碗最大的，一碗最小的，還有一碗不大不小的。

因為時間太長，湯面已經泡得沒什麽湯汁，但依然可以看得見是用西紅柿熬出的湯底，每一碗上面都放着一個荷包蛋。

媽媽在她臉蛋上留了一個親親，說：“原來寶寶臉上的灰是做飯留下的呀。”

向來嚴厲的爸爸都對她贊不絕口，直誇她做得好吃。

到後來，溪音都有些記不清了，但她爸媽還總是提——

“音音五年級時候，才十歲，給我們做飯等我們回來呢。”

“就是我們回來的太晚了，不然肯定更好吃，對吧溪音。”

“那時候家裏還有幾畝地，正是忙活的時候。”

後來，她跟着姥姥生活過一段時間。

她姥姥也總說：“溪音是從小就機靈懂事，學習成績也好。”

廚房裏傳來油鍋呲啦呲啦的聲音，她媽媽沒一會兒就拿了一小塊魚排出來，“剛炸出來的，先嘗嘗。”

溪音怕燙，墊着紙巾才敢拿，金黃酥脆的表皮一咬下去，裏面是鮮軟的魚肉。

“好香啊！”

魚排太燙了，她含糊着說道。

說完把魚排遞到媽媽跟前，“嘗嘗，有點燙，得小口吃。”

作者有話說：

小時候，快樂很簡單。

一起追蜻蜓，一起在街上跑，去小賣部買根辣條一起吃，在學校被誇獎，歡歡喜喜地，到處都是笑聲。

那時候，生活費很少，過得很窮，但總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