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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玙接到她的語音時, 已經是英國的晚上了。

他聽到了一句非常冷漠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察覺到自己回應的時候，竟然說的是：“好。”

她說的是：“你說過會尊重我的決定和選擇。岑玙, 我們先冷靜一段時間吧。給我點時間, 好嗎？”

他竟然回了一個好。

或許是她這句話是想過很久的, 她引導了他的思路，讓他下意識想先答應她。或許是他被震住, 沒有好好思考。總之, 他覺得自己這個字讓他們之間的關系覆水難收。

這是很常見的，相愛的年輕男女分開的方式吧？是嗎？

她昨晚沒有回複, 是她想了一晚上的結果嗎？

手機被他随意往後方一丢, 沒丢在床上, 發出了“啪”地一聲響。

他一拳打在桌子上，桌面下去幾個小窩, 他的手背關節處也滲了點血。

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之前那麽多次, 他好像是沒有理解到她的。但他一意孤行，他自以為是, 他年少輕狂。所以溪音這是……不喜歡他了？

他彎腰撿起手機，摔花的屏幕像是開出一朵花, 他覺得這朵花有些可愛、漂亮, 像是溪音。解鎖手機屏幕，背景是她，打開微信, 置頂還是她。

最後一通語音只有短短29秒, 怎麽會連半分鐘都不到呢？

語音不再接通, 她發來了一條新消息——等我兩年，好不好？

她有一條沒發出來的消息——

在你回國前，我努力追上你；等你回來的時候，如果還喜歡我，請一定讓我知道，你回來了。

她覺得這樣未免有些綁架他，如果他這兩年裏，有了更喜歡的人，會不會因為一點點愧疚和責任心，而不去做更好的選擇。

她沒有發出去，删掉了。

他發過來一個字——好。

溪音很平靜，她平靜地做完了一天繁重的工作，晚上回到家，在招聘軟件上刷着職位。

她的城市默認是青島，她手指一點，切換了城市——北京。

只是刷着刷着，她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她的餘光裏，那一盒子紙飛機安靜放在桌上。

她把盒子鎖進櫃子裏，不斷地暗示自己：你要加油呀，在他回來之前加油。

擦幹眼淚，将所有和他有關的畫面都屏蔽，她開始認認真真給自己做職業規劃。

北京的文化傳媒公司最多，薪資比青島要高一些，她說不定可以試試。而且，北京有中科院的天文臺……

選了幾個職位收藏，溪音忙忙碌碌，很快又到了睡覺的時間。

她眼睛往床上一瞄，想到昨晚失眠的自己，眼圈瞬間泛起水汽。

好想他，好想他。

岑玙岑玙岑玙，我好想你啊。

她點開他的對話框，往上翻聊天記錄，看着看着就笑起來。她點開他的朋友圈，發現他剛剛上傳了一個小視頻。

他從來沒有發過視頻，她點開看。

鬧哄哄的酒吧，一雙帶着美甲的手……

嗡地一聲，她腦袋和炸了一樣。

岑玙，剛剛分開，一天而已。

一天而已，岑玙沒幹太多事兒。

晚上他睡不着，朋友喊他出去喝酒，從來沒答應過的岑玙，今晚答應了。

留學生的圈子，國內學生也會經常湊一起玩兒。他喝的有些多，後期昏昏沉沉，拿着手機看他給她拍過的照片。

大部分都是偷偷拍的，她好像怎麽拍都是很好看的，眼睛那麽明亮，可愛迷人的他的小姑娘。

往後再翻一張，是一張黑板照。

雨天、竹林、貓，給她撐傘的他，他們的名字旁還有一朵迎春花。

他們把喜歡畫在了黑板上，他們在黑板前擁吻過，那天他們吃了他學校旁邊的拉面，那天的天氣很好，她對他說，不知道下一場雨是什麽時候……

她還對他說，我有雨傘了。

他悶了一大杯白的，辛辣的口感沖到嗓子，他想吐。

壓下去後，所有的酒勁兒緩緩地、緩緩地燒着他的大腦。

“溪音，雨傘你以後別再忘了帶。

“不要再被淋得像是小花貓……”

“岑玙，你在說什麽？”有人問他。

他應該是喝多了，恍恍惚惚地找手機，發現自己手機在一個女孩手裏。

他拿過來，看見朋友圈動态更新了一條。認了半天，才認出鬧哄哄的背景裏，拍的是他自己的側臉，還他媽有誰的一雙手在鏡頭裏。

有毛病吧。

他删掉動态，只過了5分鐘，她應該沒有看見。

“為什麽不經過我允許動我手機。”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壓抑着怒氣。

很少有人見岑玙這樣，朋友們打圓場，“也的确是沒見過你喝醉。別生氣別生氣，鬧着玩兒的。”

剛剛混亂之中，他們都不知道是誰拿了他手機。但岑玙記住了指甲，他看向那個拿他手機的女生，對她說：“我女朋……”

他嗤笑了下，說：“我不想讓我喜歡的女孩誤會。”

酒勁兒上來後，他很想吐，但在吐之前，他還是撥打了國內朋友的電話，簡單解釋了幾句。

他關掉手機，跑去洗手間。灌下的酒再湧出來，胃和整個呼吸道都是火辣辣的痛，嗆着他眼角泛紅，和指關節摩擦出血的紅，有那麽些相似的神韻。

溪音收到了高中同學楊澤川的消息——

有人拿了他的手機，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發了一條視頻。是個誤會，那個女的他都不認識。剛剛他特地給我打了電話，怕你會看見誤會他……

她正在洗手間，對着馬桶，強烈的情緒起伏讓她幹嘔。她看了一眼沒有回複，已經腫起來的眼睛又紅了。

楊澤川的消息還在發來——

你們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啊，你們明明這麽愛對方……

溪音，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告訴我也行。

……

溪音感覺自己吐不出，漱了漱口回複他——

謝謝你幫忙傳達，我知道了。

我和他之間沒有誤會。

我的确還愛他。

過了會兒，楊澤川分享了一首歌給她。

點開，是他們之前經常唱的：

你那麽愛他

為什麽不把他留下

為什麽不說心裏話

你深愛他

這是每個人都知道啊

手機屏幕上濕濕滑滑的，她顫着手指打字——

不是我不想

打出幾個字，她憋悶地想把手機摔掉，但想到，不行啊，手機不能摔壞，她沒有資本換新的，連換個屏幕都不能。

她發洩地将手機丢在柔軟的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裏，再不顧忌舍友，大哭特哭了一通。

楊澤川再沒等到她的回複，但他把聊天記錄截圖給了岑玙。

只對他重複了一句話——

她說她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