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馬屁精

“你先在這等着,我拿了文件就帶你去醫院。”畢竟老胳膊老腿了，萬一出現意外也不好。

老頭兒一把抓住江森的袖子：“不要，我不去醫院,我就要跟你回家。還有,你沒告訴我名字呢？”

“我叫江申,你先放開我，我上去拿個文件,然後就回家。”江森無奈，這老頭怎麽甩都甩不掉。

老頭眨了眨眼睛，開始胡攪蠻纏：“江森是吧,那不行,萬一你跑了我去哪兒找你？”

江森？沒想到除了淩霄,還有一個人竟無意中叫出自己的真實名字。不過這老人可能是因為耳背，沒有聽清楚。

萍水相逢，江森不想多解釋：“那您跟我一起上去總行吧,老人家。”

“你叫什麽老人家，我姓肖，不肖子孫的肖,你叫我肖爺爺就好。還有,我才不跟你上去，我就坐這等你,你把手機留給我,當信物,你拿完文件,就來接我。”

老頭兒原準備一屁股坐下，突然想到什麽，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餐巾紙,仔仔細細擦了擦地面，這才緩緩坐下，一手伸到江森面前，想要拿他手機。

江森眼神微冷，果然來了嗎？

頓了一下，他容色不改，臉上的表情反倒愈加和煦，他将将手機交給了所謂的肖爺爺，輕聲叮囑：“等我一下，很快就來。”

交完以後，他頭也沒回地上樓拐進了公司，仿佛對背後的老人無限信任。

大家都在忙，沒人注意到江森進來拿了文件，出來時，也才過了不到五分鐘，他特意去了唐思源辦公桌。

“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事情怎麽樣了？”唐思源有點興奮。

被他的興奮所感染，江森柔和了下僵硬的臉頰：“差不多了，你把手機給我一下。”

“哦，好。”唐思源傻愣愣地拿起桌子上的手機遞給江森，“沒有密碼。”

“嗯。”江森熟練地解鎖，輸入程序代碼，很快，頻幕上出現了江森自己的手機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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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在我手機上植入了遠程控制程序？你自己的手機呢？”唐思源看他一系列的操作，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哦，手機丢了，我鎖定一下具體位置，現在找到了，我先去取手機，公司有什麽事，你自己看着辦。”

“哦，好。”唐思源一臉郁悶，他哥是不是當他傻，剛剛的操作哪裏有定位這一項了？

江森同樣有幾分糾結，他沒想到的是，那個奇怪的肖爺爺竟然什麽都沒做，就只抱着他的手機，一動不動地坐在樓梯口。

莫非，是想混熟了趁他不備再下手？

“肖爺爺，走吧。”

肖爺爺這才站起來，将手機“啪”地扔給他，扁扁嘴：“你拿個文件磨磨蹭蹭的，是想讓我這個做爺爺的等到死嗎？”

“不敢。”

“哼，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咱們回去吧！”

“哼，你就是不尊老，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江森算是看出來了，這老爺子脾氣大得很，只能哄，不能對着幹，說不準還真是退役的軍人，估計還是個班長什麽的。

江森急着回家，也不全是因為這老頭，他原本就打算拿了文件回家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讓季旭親自承認雲充機械的機器有問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江森也沒打算從季旭這邊入手。

如果，一方面能找到雲充采購的這臺贗品是打哪裏來，另一方面，證明Ayrsj公司并沒有賣出這樣一臺機器，就能将雲充機械詐騙這一罪名坐實。

目前看來，肖爺爺最有可能是雲充或者是那人派出的，方景最近幾天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按說不會再有精力搞這些虛頭巴腦的，以他的智商，也不會顧此失彼，畢竟在他眼裏，最重要的始終只有他自己。

一上車，肖爺爺自動坐到後座，雙手抱臂，一副拒絕與人交談的模樣。

江森搖搖頭，徑自上了駕駛位，充當老爺子的司機。

“唉唉，江森，你開斜了，這樣不行！”

“哎，你怎麽超車呢？年輕人做事怎麽這麽浮躁？”

“唉唉，江森，你開的不夠平穩，以你的水平，要是上戰場，坦克肯定不給你開！”

“江森，我餓了，中午都沒吃飯！”

“我不吃餅幹，不衛生，不營養，年輕人也不能吃這些，我要吃你給我做的飯。”

“我不吃挂面，不吃速凍水餃，不吃三明治，那是洋人的玩意兒。我只吃新鮮的蔬菜肉。”

“……”

一路上，江森被吵的腦袋疼，要不是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是尊老愛幼，他就要把這莫名其妙的老人踹下去了。

“哎，剎車要慢，你要謀殺親爺啊？我這老頭子震出個好歹來，你負責得了嗎？”

“您不是要吃新鮮的蔬菜和肉嗎？前面就是超市。”

肖爺爺下了車，果然看到前面是華國最大的連鎖超市，這才沒話說了。

超市很大，最東邊是生鮮區，旁邊就是蔬果區。

一路上，江森便跟耍猴人一樣被圍觀。

只因肖老爺子一張嘴喋喋不休。

“你是覺得我年紀大了，走不過你了是吧？”

江森放慢腳步。

“我年紀大了，身體還硬朗的很，你是怕我跟不上你嗎？”

終于到了生鮮區，買個肉也要叨逼叨。

“豬肉不好，豬肉不健康！”

“要牛腩，這塊不好，那塊可以！”

“你會不會買菜？有蟲眼的代表沒打農藥，健康！”

“山藥補脾胃，拿根山藥！”

“你一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吃什麽韭菜，小心陽氣過旺！”

導購員的眼神從最初的看戲已經變成了深切的同情，甚至有看不下去的大媽幫江森打抱不平。

“我說老爺子，你孫子夠孝順了，還陪你來買菜，你有這說東說西的功夫，自己買不行嗎？

聽到大媽開始聲援，其他人也幫腔道：“就是啊，你孫子長這麽俊，還願意跟你來這臭烘烘的超市，你就別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會做菜的？我要有長的跟仙女似的大孫子，我啥事都不讓他幹！”

聽着此起彼伏的指責聲，老爺子臉漲的通紅：“哼，你們知道什麽？年輕人就是要多鍛煉，養在溫室裏不就廢了嗎？”

“老爺子，話不能這麽說，一看你孫子就很能幹了，你也不能要求人家十項全能吧？”

“就是啊，現在年輕人天天上班，多累啊，下班你一個閑人還拉人家來買菜，還一直指手畫腳，要是我，我可沒這麽好脾氣。”

“小夥子，你多大了？還沒結婚吧？喜歡什麽樣的閨女？阿姨給你介紹？你放心，只要婚後不跟你爺爺住一起，人家姑娘沖着你的模樣，肯定一分彩禮都不要！”

“哎，老妹，這小夥子是我先看上的。我閨女今年剛大學畢業，身高168，體重90斤，985畢業，學金融的，月薪三萬。小夥子，你留個聯系方式，有空跟我閨女見見面，你倆特別配！”

“配？我呸！王姐，你閨女長的黑黢黢的，跟個非洲人似的，人家小夥子白淨淨的，哪兒配了。我外甥女就不一樣了，人家都說她長的比明星也不差什麽，跟這小夥子才配呢。”

“你那外甥女天天搔首弄姿的，一把年紀還在家啃老，一看就是不孝順的，你說對不對，老爺子？”

老爺子已經被氣的差點“七竅生煙”，黑着臉，硬邦邦來了一句：“他已經有主兒了。”

“原來有女朋友了？哎，我就說嘛，這麽優秀的男生怎麽會沒有女朋友。”

江森全程靜靜地看着這一鬧劇，實在是他插不上話，連話唠的肖老爺子都在那群大媽面前都只說了一句話，何況是他呢。

不過，肖爺爺說他有主兒了這句又是什麽意思？是幫他解圍吧！

大媽們的威力果然大，肖爺爺再也不挑刺了，悶悶地走在江森身後，江森裝作沒看到，正好落個自在。

兩人折騰一通回到家，已經七點鐘了，夏天日長，倒不顯得天黑。

肖老爺子還沒從剛剛的郁悶中走出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江森沒時間去哄他，望着這一堆健康養生菜，陷入了沉思：他好像……做不出來。

在大袋子裏摳搜半天，江森摸出來幾個番茄和幾個雞蛋，打算炒個番茄炒蛋對付一頓，明天有時間再簡單研究一下菜譜。

番茄炒蛋是他最擅長的一道菜了，其他菜也能做，可也太費事了。番茄炒蛋工序簡單，只需要把番茄切塊，雞蛋打好放一起炒即可。

他剛将一個番茄一切兩半，身後傳來的聲音吓的他差點切到手：“番茄怎麽能這麽切？”

江森無辜轉頭，眼睛裏閃爍着不解：還能怎麽切？

“哎，你怎麽這麽笨，番茄要先用開水燙皮，然後切小塊。你這麽切，連皮一起吃嗎？又不衛生又不營養！”

“看你笨手笨腳的，我來！”

江森樂得将任務給他，畢竟，他對做菜，也不是很熱衷。

只見對方接了一碗開水，熟練得給番茄劃了十字刀，幾秒鐘，番茄表皮竟然真的脫落了。

見老人做菜熟練，跟網上的網紅也不差什麽，難得有興趣圍觀，只看了一小會兒，老爺子卻把他推出門去：“你出去，廚房太擠，我做好叫你。”

江森拗不過老爺子，只好進了書房先處理工作，等到外面“江森江森”的喊聲傳進來，他發現都已經過了一小時了。

做個番茄炒蛋需要這麽久？

江森走出書房，就被一陣香味吸引，只見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三菜一湯，番茄炒蛋，土豆牛腩，蒜蓉生菜，還有一個冬瓜排骨湯。

老爺子出了廚房，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洗手就想吃飯？”

江森：“……”

怎麽感覺自己髒了？認命地去洗完手，江森坐到老爺子對面，開始吃起來。

老爺子話也不說，筷子也不動，眼睛定定地看着江森。

江森拂了一把嘴角，沒有撸下飯粒：“怎麽了？”

老爺子幽幽地說：“我做的不好吃嗎？”

“好吃。”

江森說的是實話，這菜比江家的馬阿姨做的也不差了。

“有多好吃？”

江森看到老爺子期待的眼神，瞬間哽住了，還要誇的嗎？

算了吃人嘴軟，必須要誇的。

江森絞盡腦汁，回想了下平生所學，半晌憋出一句話：“您非常适合去做一期節目，就叫舌尖上的華國。”

顯然，這句話很讓老爺子滿意，他拿起筷子挑了塊番茄：“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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