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情敵上線

這直覺真是敏銳得可怕。

“誰說的,哪有呀。”裴焰摸着後腦勺笑道,“只不過畢竟要對你負責了,總得多了解一下才行……啊啊啊我錯了錯了,我們是純潔的組員關系,組員關系!”

容辛桌下的腳悠然的從裴焰腳指頭上擡起來,漂亮的眼睛沒什麽情緒:“我喜歡一個人待着,就是這個原因,沒有別的難言之隐,也沒有刻意給你們難堪。”

原來他早就知道310宿舍對他的小敵意。

裴焰越發覺得有意思,笑了:“外面租房挺貴的吧,霍普大學附近的估計一個月都得上五千了吧。”

容辛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默認,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胃部一下一下地揉着,沒有了初時的戒備,蒼白的面容看上去慵懶而淡漠。

“你爸媽友情贊助嗎?”

不知道是不是裴焰的錯覺,在提到“爸媽”兩個字的時候,容辛慵懶的神情似乎停頓了一秒,烏黑深邃的瞳孔掩藏在濃密的睫毛下,連唇都微微抿緊了。

“我自己在外面打工。”容辛淡淡道。

家庭不和?

裴焰在心裏記下,似乎找到了一絲關于容辛性格孤僻的內在原因。

其實就算不問,他也已經隐約有感覺,正常的家庭哪裏會給孩子起“辛”這樣的名字。

“辛”,在古代指刑刀,更深一層的意思是罪惡,無論是從語義還是寄托上來講都不是什麽好字。

尋常人家起名無外乎是希望給孩子一個美好的開端,而容辛的爸媽不知道怎麽想的,選了這麽個喪心病狂的字眼,就跟和孩子有仇似的。

容辛把半張臉埋在胳膊上,微閉着眼睛。

這是一個抵觸的姿勢。裴焰知道這時候再問下去只會起到反效果,于是乎只是輕輕笑了笑。

窗外的陽光暖洋洋的,麻雀唧唧喳喳的叫着,牆上的時鐘敲打着向前,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容辛安靜的趴在桌子上,呼吸淺而長,裴焰坐在一旁陪着他,看似拄着腦袋看着窗外發呆,實則忍不住偷瞟容辛好看的容顏。

裴焰覺得容辛真的很像貓科動物。

他不罵人不冷笑的時候看上去非常柔軟,白白弱弱的,頭發帶點天然的深棕,被陽光鑲嵌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就像一只軟萌的小奶貓,讓人有種想摸一摸的沖動。

不過裴焰知道自己要是真摸了很定會挨打,畢竟這只小奶貓還挺兇,會亮爪子。

他沒忍住笑了一下,笑完又覺得心疼。

連名字都不給好好起,可想而知容辛的童年生活不會很幸福。一個人不會天生冷漠,必然是經歷了無數讓他心寒的事情,才會讓他一點點把自己包裹在堅硬的外殼下。

他原本對容辛只是單純的好奇,現在卻有了想要進一步了解他的沖動。容辛就像是個神秘匣子,每打開一層都是意想不到的驚喜,有一種讓人為之着迷的誘惑力。

不過容辛太聰明了,即便自己已經很謹慎,大部分試探的意圖卻還是能被他一眼看穿。裴焰能肯定自己偷偷給容辛做心理分析的時候容辛是知道的,他只是不在意,只要不出碰到他敏感的底線,就随便自己猜測,甚至帶着點“我倒要看看你想幹什麽”的戲谑意味。

這種交鋒極大地助漲了裴焰繼續深入探尋的興趣,卻又使他不得不更加謹慎,免得一不小心觸碰到容辛的雷點,從此喪失與他接觸的機會。

為什麽會這麽在意呢。

裴焰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和容辛交個朋友。

----

容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身下還枕着裴焰的衣服,可是裴焰人已經不在了。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盒胃藥,盒子上龍飛鳳舞地寫着服用方式。

容辛淡漠的嘴角似乎向上輕輕地勾了一下,把藥揣進了書包裏。

他剛才竟然真的睡着了,這是他這些年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睡着。

也許是這兩天太累了吧,容辛在心裏說。

胃裏已經不太痛了,但是疼痛後的精疲力竭卻讓他不想馬上起來。他懶懶的抱着裴焰的外套摸出手機,想看看最近的新聞,卻看到了一條早上的未讀消息通知。

容辛手機裏存的手機號不超過十個人,就連推銷短信都似乎知道他沒什麽購物的欲望,不輕易來騷擾,平日裏會給他發消息的基本上只有一個。

謝之遠:【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粵菜,據說評價還不錯,晚上一起吃嗎?】

容辛垂下眸子,他現在提到吃的就犯惡心,回了兩個字:【不了】

對面秒回:【別總湊合,你腸胃不好,一日三餐得按時吃。】

容辛慢悠悠的把臉埋在裴焰的外套裏,嘆了口氣。

謝之遠是他的高中同學兼從小的鄰居,高一的時候和他坐過同桌,後來容辛休學一年,回來的時候謝之遠已經升入了高二。按理來說兩人的交集應該就此淡下來,可是謝之遠卻還是總來找他,時不時請他一起吃個飯聊聊天。

容辛雖然對感情淡漠,但是并不是不懂,謝之遠喜歡他,從高一就開始喜歡。但是容辛不想戀愛,看待謝之遠也只是同學情誼,最開始就明确的拒絕了他。謝之遠卻始終沒有放棄,說做朋友也好。

說起來也巧,他也考上了霍普大學,比容辛早一年,現在已經是大二了。

【我媽給我從老家寄了點荔枝來,你什麽時候在家,我給你送過去點吧。】謝之遠又說。

容辛揉着胃緩緩打下【不用了,你吃吧】幾個字,還沒來得及點發送,謝之遠的消息已經到了。

【是我媽媽果園裏自己種的,前兩天剛摘下來,她特意讓我多送點給你,還問你過的好不好呢。你要是不方便我放你家門口也行,你回來記得放冰箱。】

容辛默默地頓了兩秒,終于把上一行字删了,重新輸入【謝謝】,發了過去。

謝之遠回了個開心的表情。

容辛放下手機,打算去圖書館看看書,抱着裴焰的衣服站起來的時候,忽然感覺衣服口袋裏掉出了一個東西,落到了他腳邊。

是一張小紙條。

他撿起來打開,只見上面和藥盒上一樣龍飛鳳舞字體寫了一行大字——是裴焰的電話,後面還騷包的畫了個戴墨鏡邪魅一笑的卡通帥臉:

“加我好友哦。法學院第一帥專業陪聊,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容辛哭笑不得,裴二哈687分芝麻大點的腦容量全用在這上了,自己竟然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把這紙條塞進口袋裏的,而且放的恰到好處,一動就會掉出來。

電話號碼大字加粗,醒目的幾乎溢出紙外。

容辛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沒加,把紙條重新卷好,原封不動的放回了裴焰的口袋裏。

----

裴焰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都有點心不在焉,下午的課是他爸從小就每天跟他叨叨,耳朵都快聽出繭子的刑法概念。他的腦子早就跑到了九霄雲外,雲彩上似乎隐隐約約坐着一個容辛,容辛長着一雙白白軟軟的貓耳朵,沖着他奶聲奶氣的“喵~”了一聲。

咦惹~裴焰雞皮疙瘩酥酥麻麻地起了一身。

他摸出手機,通訊錄裏十幾個紅色的新聯系人通知,他往下滑,滑了好幾遍都沒有看到想要的人,加他的都是小迷妹。

“誰把我手機號賣了,看爸爸回去不收拾他的。”裴焰磨了磨牙,估計八成是自己最不着調的舍友陳小星幹的。

容辛沒加他,八成是還在睡覺。

裴焰若無其事的把手機揣回兜裏,兩分鐘後又摸了出來。

睡個屁!都過去兩個小時了。

裴焰煩躁的摸了摸下巴,終于忍不住給開學時負責登記學生信息的同學發了條消息過去,要來了容辛的手機號。

容辛剛把裴焰的衣服送去幹洗,出來的時候聽到手機響了一下。

他還以為又是謝之遠,打開一看才發現是一條好友申請:

【裴焰:隊友,讨論一下民法課的案例分析選題呗!】

容辛掐了掐眉心,他不讨厭裴焰,但也沒有和他交朋友的意思,他喜歡獨來獨往,更何況裴焰是人群中的焦點,他不想和這樣的人扯上關系引人注意。

而且……他總覺得今天中午自己胃疼得最厲害的時候可能出了什麽洋相被裴焰看見了。

要不然他為什麽後來忽然騷話連篇,跟個老流氓似的。

容辛的耳朵有些發燙,這種不确定感讓他在面對裴焰的時候難免有些不自在和尴尬,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精心建造的蠶繭被人強行戳開了一個洞,窺探到了某些他不願啓齒的隐私似的。

容辛沒管,把手機放起來往家走,他下午沒課,中午突發的胃痙攣讓他現在整個人都是虛的,圖書館先不去了,得回家歇一歇。

租的房子離學校不遠,是個很普通的小區,安安靜靜的,樓下種着泡桐樹,在秋日裏滿樹金黃。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容辛背着單肩背從裏面走出來,迎面正好遇上一個人。

謝之遠:“容辛?”

容辛擡頭一看,謝之遠站在他家門口,腳邊放着一大箱新鮮的荔枝。

“這麽巧啊。”謝之遠笑着擦掉額頭上的熱汗,“我正打算給你發消息說把荔枝送來了呢,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不去圖書館看書了?”

學校離容辛家走路十分鐘左右,謝之遠沒有自行車,這箱荔枝只怕是他從學校宿舍一路搬過來的。

容辛看着謝之遠微微發紅的臉,心裏輕輕地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摸出家門鑰匙,淡淡道:“今天有些累了。”

他打開門,轉身對謝之遠道:“進來喝杯水吧。”

作者有話要說:  裴焰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小冰山有的是人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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