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謝之遠的危機感
容辛的家兩室一廳,開學前兩個月剛租的,謝之遠來過兩次幫他搬東西。
這是個新房,最開始屋子裏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就沒有什麽其他的裝飾物了。謝之遠本以為這段時間容辛會重新布置,起碼有個家的感覺,沒想到進來一看還和三個月前一樣,生硬冰冷的就像個沒人住的樣板房。
“房間很幹淨呀。” 謝之遠站在玄關對容辛笑了笑。
“一個人住,沒什麽好折騰的。”容辛遞給他一雙拖鞋,“你先坐,我去燒點熱水。”
謝之遠點點頭,看着容辛把外套随手往旁邊的沙發上一扔,踩着軟軟的棉拖鞋轉身去了廚房。
謝之遠不是個熱絡的人,要是在別人家,他肯定門都不會進,但是面對的是容辛,他卻恨不得燒水壺裏的水一直燒不開,好能他和容辛多一些相處的時間。
“一個人住悶不悶?”在容辛看不見的地方,謝之遠眸中是似水的溫柔。
容辛打開水龍頭接水:“?”
謝之遠意識到自己話裏的歧義,笑笑:“我是說你要不要養個小貓小狗解解悶,每天一個人也挺寂寞的吧。”
容辛淡淡一笑:“得了吧,我能養活我自己就不錯了,哪只小貓小狗跟了我,算是倒了黴了。”
“怎麽會呢。”謝之遠說。
他盯着容辛清瘦的背影,在順光的夕陽下,容辛白色的襯衫微微透光,依稀能看見襯衫下修長緊致的細腰,随着彎腰擡手的動作勾勒出流暢的線條。
謝之遠嗓子有點發幹,然而他知道自己只能保持着現在的狀态,在距離容辛幾步之遙的距離遠遠地看着他。這已經是容辛能接受的最大程度,哪怕自己逾越雷池一小步,都會造成難以收場的後果。他不是沒試過。
謝之遠垂下眸子,把容辛放在沙發上的外套拿過來疊好:“等過兩天我給你搬一盆山茶花過來吧,10月份正好是花期,也好養活,給你的新家增加點顏色。”
容辛從廚房走出來,身後的水壺咕嘟嘟的冒着泡,對于謝之遠的提議不置可否,有些無奈的揚了一下嘴角。
“那就當你答應了,”謝之遠笑着把疊好的衣服遞給他,“我下周給你搬來。”
容辛接過衣服,他知道如果不同意的話謝之遠還會有其他理由來看他。
廚房裏的水嗚嗚地燒着,容辛出于禮貌邀請謝之遠進來,卻依舊做不到在這種暧昧的氣氛下和謝之遠共處一室。
“我去換身衣服。”容辛說着,轉身走進了卧室關上了門。
“好。”謝之遠向後靠在了沙發上。
他長得很高,卻沒有裴焰那種噴張熱烈的雄性壓迫感,他鼻梁上架着一副度數不高的銀邊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像是鄰家大哥哥,又有種沉穩內斂的氣質,從某些程度上甚至可以說和容辛有些像,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性格。
聽着容辛在卧室換衣服的依稀聲響,謝之遠揉着太陽穴略有些發苦地笑了一下。
反正已經等了四年了,再多等一會兒又有什麽的呢。
從一開始愛而不得的痛苦,到如今習慣于默默守護和等待,四年的時光已經把少年懵懂沖動的棱角磨平,他早已經習慣了在容辛身邊保持着這種若即若離的狀态。反正不會有別人招惹他的小冰山,他只要等的時間足夠長,總會等到柳暗花明的一天。
廚房裏的水開了,謝之遠收回思緒,起身去拿電水壺,回到客廳的時候腳步卻忽的一頓——地上躺着一張小紙條,像是剛才從容辛外套的口袋裏掉出來的。
謝之遠彎腰随手撿起來打開一看,下一秒卻定在原地。
“裴焰,電話186xxxxxxxx,加我好友哦。法學院第一帥專業陪聊,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夕陽的溫熱逐漸散去,落日的暗色反射在謝之遠薄薄的鏡片上。
他修長的指尖在裴焰兩個字上劃過,把紙條無聲無息地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裏,然後他翻開了容辛的書包,看到了一盒胃藥。
胃藥上的字體和紙條上如出一轍。
謝之遠的手漸漸攥緊了。
---
咔噠,卧室的門開了,容辛從裏面走了出來。
“水開了,你也喝點吧。”謝之遠笑着坐在沙發上沖他招了招手。
容辛坐過來從他手裏接過杯子,他胃裏還在隐隐約約的難受,動作也比平時緩慢一些,捧着杯子慢慢喝水的樣子很乖,像個小動物似的柔軟。
“下周三我和你們學院有場籃球友誼賽。”謝之遠輕聲說。
容辛捧着杯子點了點頭:“嗯。”
謝之遠無可奈何地一笑,拿走他手裏的杯子,看着他:“如果你能來給我加油,我會很高興的。”
有些時候謝之遠覺得容辛實在是太聰明了,以至于總在面對感情的時候故意裝傻,謝之遠不想給他搪塞過去的機會,話說的很直接。
“你會去看嗎。”他問。
容辛終于轉過頭來看他,他上挑的眼睛在夕陽下像畫出來的一樣漂亮,
“再說吧。”容辛揉了揉眼睛,“我不喜歡打籃球。”
謝之遠笑:“不要你一直坐着看,露個面就行,只要你出現一下,就和啦啦隊幫我喊一下午的效果一樣。”
容辛很疲憊,無精打采得嗯了一聲。
“怎麽了,看你臉色不好,胃病又犯了嗎。” 謝之遠看似随口問道。
容辛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把自己陷在了沙發裏,手搭在額頭,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沒事,就是有點累。”
謝之遠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嘴角的肌肉卻是微微繃緊了。
容辛向來不愛示弱,而那個叫裴焰的卻知道他胃不舒服,還給他買了胃藥。
似乎是覺得空氣安靜的過于詭異,容辛半眯着眼睛窩在沙發裏,随手打開了電視。
娛樂節目的笑聲從電視中傳來,謝之遠卻一點也沒聽見。屏幕的亮光映照在容辛的臉上,他的皮膚白皙宛若精致的白瓷,烏黑的長睫毛将眼中的潋滟輕微遮擋,不讓那美色過分的魅惑人心。
這本該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寶貝,四年來都被藏得好好地,可現在卻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登徒子窺探到了端倪,還妄圖深入。
謝之遠第一次體會到了危機感。
謝之遠:“下周咱們……”
叮咚。
容辛的手機響了,他愣了一秒,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随口對謝之遠說:“下周怎麽?”
解鎖屏幕,上面赫然又是裴焰發來的驗證消息:【小辛辛!!你再不加我,我就去學校論壇開帖子說你對我始亂終棄!!】
容辛嘴角抽搐,有種想穿越網線把裴焰暴打一頓的沖動。
謝之遠沒繼續說下去,看似無意的瞥了一眼:“裴焰呀。”
容辛尴尬把手機關上,有些意外謝之遠竟然也知道他:“你認識裴焰?”
“不認識。”謝之遠雙手交叉架在腿上,“就是聽說過而已,據說是這屆大一的風雲人物,據說就是他擠走了籃球社現任社長,他是你同學嗎?”
“嗯,同班。”容辛說,謝之遠雖然并不是外向的交際花性格,但是在學校裏人緣一直非常不錯,知道的人也不少。
“哦,”謝之遠意味深長的吸了口氣,“他挺厲害的,在學生會裏出了名的能幹,好多我們費勁口舌拉不來的項目和外聯他都能拉到。”
容辛拿着遙控器換了個臺,敏感的從謝之遠的話音中聽到了些別的意味。
謝之遠回過頭來笑了笑:“我也只是聽說,裴焰的爸爸是城東的警察局的高層,母親是知名心理學博士生導師,家庭條件優渥,怎麽說呢……應該挺有門路的。”
容辛看了他一眼。
謝之遠笑道:“不過他本身各方面條件也都不錯,外聯多半還是他自己拉來的吧,這身份也許能起到加成的作用。”
因為四年前的事情,容辛對位高權重的纨绔子弟們恨之入骨,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提,應該起到不小的作用。
容辛看向他:“你好像有點不喜歡裴焰。”
謝之遠一驚,下意識脫口否認,話到嘴邊猛然意識到了那樣說的刻意,情緒瞬間轉變,微微一笑攤開手:“有點,他擠掉的籃球社社長周岐是我朋友,我對他心裏可能是有點意見。”
容辛淡淡:“這樣啊,其實……”
他本想說裴焰應該不是那種有心機故意使壞的人,但是又想起自己和他也只不過幾面之緣,不知道他家境如何,不知道他父母職業,不知道他為人處世,根本算不上了解,也沒有幫他說話的必要。
“其實什麽?”謝之遠問。
“沒事。”容辛搖了搖頭,只覺得渾身上下散架一樣的累,擡眼看了看牆上的表,已經快六點了。
謝之遠看出了他送客的意思,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下周給你送花來。”
畢竟是從小的鄰居,容辛的心也不是石頭長得,謝之遠三番兩次的示好他雖然無法回應,卻沒發做到像對別人一樣對謝之遠冷漠。
“我送送你。”容辛撐住沙發站起身來。
然而就在起身的那一剎那,可能是中午沒吃飯再加上身子虛,容辛忽的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栽倒了下來。
“容辛!”謝之遠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怎麽了?”
“沒事,”容辛眼冒金星,胸口一陣陣的惡心,強撐着扶住謝之遠的胳膊,“可能有點低血糖。”
謝之遠的心跳像擂鼓一樣快,容辛的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他懷裏,雖然竭力想站起來,卻根本沒有力氣。
也許是剛才倒下來的一瞬間動作太大,容辛的襯衫被掀起了一角,謝之遠摟住他腰的手正好在那個位置上一點點,向下半寸就能摸到他光滑白皙的側腰。
“唔……”容辛難受得厲害,終于沒忍住捂住嘴幹嘔了一下。
就在這一瞬間,鬼使神差的,謝之遠的手向下挪去,在容辛的腰上輕輕摸了一下。
咣當!——
下一秒,謝之遠只覺得手腕上一陣劇痛,容辛閃電般的抓住他的手腕一扭,把他的側臉狠狠地撞在了牆上。
作者有話要說: 容辛:條件反射,真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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