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升溫的朦胧感情
容辛的家果然離學校不遠,裴焰走了十分鐘就到了小區樓下。
夜色微深,沒有了熊孩子們的喧鬧,小區裏顯得格外安靜。在即便是夜晚都燈火通明的現代化大都市裏,這片學校附近的小區卻仿佛衆星圍繞下的一小片綠洲,依舊保持着上世紀的建築最原始樸素的模樣。
裴焰抱着容辛從靜谧的泡桐樹下走過,伴随着滿地落葉的沙沙響,走進了門洞,上了電梯。
“住幾樓?”裴焰柔聲問。
“六……”容辛有氣無力地靠在他胸口,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他漂亮的側臉蒼白而冰涼,臉色非常憔悴,睫毛低垂着,喘息聲虛弱得氣若游絲。
電梯上行,裴焰一手環抱着容辛的後背,一手摟在他的膝彎,這種公主抱的姿勢能讓他最近距離的看到容辛的臉。他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容辛清淺的呼吸噴在他胸口,裴焰只覺得心髒跳得非常快,有種又心疼又心動的感覺在身體裏癢癢地抓撓着。
——要是我能早點注意到郭逸然就好了,小冰山也不至于受這樣的罪。
裴焰忍不住後怕,容辛傷的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重,他本以為被打了一拳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好,可是直到現在他的臉依舊慘白,修長的手指按在肚子上始終沒松開過,額頭上冷汗涔涔,好像比之前還難受似的。
冰山美人兒果然和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不一樣,弱小可憐惹人疼,讓人忍不住油然而生起一股保護欲來。
裴焰低頭問道:“肚子還很疼嗎?”
容辛搖搖頭,裴焰低沉磁性的嗓音近距離熱熱的環繞着,他的耳朵有些不自然的發紅。
電梯到了六樓,容辛掙紮着推裴焰的胸口:“放我下來……”
“你現在走不了,還是我抱着你吧。”裴焰舍不得放。
“放我下來!”容辛捶了他胸口一拳,反倒把自己震着了,捂着肚子疼得說不出話來。
裴焰哭笑不得又拗不過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地上。結果容辛剛一碰到地腿就一軟,捂着肚子扶着牆滑了下去。
“你看看,你看看。”裴焰在他還沒觸到地的時候就把他撈了起來,像是早就預料到他要倒下去似的,語氣中有點不易察覺的得意,“你現在就像是個餓了幾百年的小吸血鬼,站都站不穩,還想逞能。鑰匙呢?”
容辛有氣無力地從口袋中摸出鑰匙,裴焰用小臂摟着他的腰,單手開門,推門而入,絲毫沒有第一次上門的生疏感。
冷清空蕩的房間映入眼簾,裴焰笑了笑:“不錯呀,兩室一廳。”
“去卧室……”容辛虛弱地擡手一指。
裴焰立刻一家之主似的抱着容辛大模大樣的走了進去,輕輕地把他放到卧室的床上,還盡職盡責地幫他脫掉了鞋子,然後往他身邊一坐:“看吧,是不是離不開我?”
容辛沒理他,一沾床就蜷縮了起來,雙手交疊着抵進小腹裏。
卧室的暖光下,裴焰這才看清,他連鎖骨上都是細碎的冷汗,漂亮的眉眼緊蹙着,上挑的眼尾水光潋滟,連睫毛都濕漉漉的。
“真這麽疼?”裴焰臉上的笑意淡了,皺眉蹲到床邊去掰容辛按在肚子上的胳膊,“讓我看看你肚子。”
“別動我……”容辛皺眉,一下子蜷縮緊了身子。他烏黑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被汗水打濕成了一縷縷粘在雪白的額頭上。
裴焰心疼得直咬牙,生怕容辛被郭逸然打壞了內髒,不敢讓他再那麽死死地按着,按住他的手柔聲勸道:“松手,我就看一眼。”
容辛不松,裴焰使出必殺技,低下頭湊近他沙啞道:“你不松手,我可親你了,反正孤男寡男共處一室,我可把持不住。”
容辛被他的無恥和老流氓行徑驚呆了,裴焰趁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身強體壯渾身肌肉,容辛哪裏是他的對手,掙紮了幾下就被裴焰把手從肚子上掰了下來。
“嗯……”沒有了外力的按壓,腹中疼痛成倍的增加,容辛痛的一下子挺起脖頸,溢出了一聲難-耐的低喘,“裴焰……疼……”
“乖乖乖,馬上就好。”裴焰柔聲安撫着,然而那聲顫抖的“裴焰”,卻仿佛把心底裏什麽隐秘的東西毫無防備地勾了出來。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強迫自己不要往歪處想,把容辛的兩只手腕攥在一起按在頭頂,另一只手解開了他的外套,向上掀開了裏面那層薄薄的襯衫。
小腹上赫然有一塊清晰的青紫,裴焰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皺着眉在容辛的小腹上輕輕按了按。
“唔……”容辛的肚子根本經不住按,低吟一聲,挺起細腰躲避着裴焰的動作,兩條長腿在床上痛苦地一屈一伸,“別按……”
“不按不按。”裴焰趕緊擡起手,安撫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腹部沒有明顯的僵硬感和異狀,內髒應該沒有受到損傷。
“郭逸然這孫子。”裴焰滿臉陰霾,低聲暗罵一句,“這事沒完。”
“別跟他計較,不值得……”容辛微蹙着眉頭,額頭上全是虛汗。他的臉是很清冷的長相,原本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可難受起來的時候卻有種意外的魅惑,像是西施捧心般惹人憐惜,讓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懷中安撫。
裴焰的喉結咕咚一聲。
“嗯……”容辛像是又疼得厲害,低吟一聲把頭側向了一邊。
裴焰強行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既然沒有內髒損傷,為什麽會疼得這麽厲害。
他想了想,伸出手指在容辛的小腹上輕輕劃過。
粗粝的指尖觸碰着細膩如同牛奶般的皮膚,容辛的身子頓時一陣戰栗,喘息着看向他:“你幹什麽……”
“我學過點中醫,幫你診診脈。”裴焰信口胡說。
手指下滑膩的觸感宛如最上好的綢緞,裴焰的心髒一陣狂跳,只覺得耳朵燒的滾燙,容辛的皮膚比他見過的大多數人都要白,小肚子白皙而緊致,沒有明顯的肌肉塊,卻能清晰地看到馬甲線流暢優美的線條。
真是奇怪,裴焰心想,明明是弱不經風的身子,為什麽看上去沒有想象中的柔弱,反而有種緊繃的美感。
“診脈在肚子上診?”容辛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終于忍無可忍,“裴焰!……”
裴焰的手指忽的停住,落在容辛肚臍下兩厘米的位置,擡起頭問:“這怎麽有道疤?”
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用手指摸才能摸到疤痕突起的輪廓,足足有三厘米長。
容辛的身子微微一頓,側過頭去:“小時候撞在床角上了……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再不松手我踹你了!……”
“松松松,你別亂動,小心疼得更厲害。”裴焰終于放開了他,抓來床頭的紙巾幫他擦額頭上的汗,目光在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掠過。
“是因為小時候腹部受過傷,才疼得這麽嚴重的嗎?”
容辛喘息着扯下衣服按住小腹:“我從小到大腸胃一直不好,身子又弱,當然禁不住他那麽重一拳……你問完沒有,什麽時候走?”
“你這樣我怎麽能放心留下你一人。” 裴焰低聲笑笑彎下腰來,“這麽急着趕我走幹什麽,我不比謝之遠強?”
“謝之遠是我學長,我們只是朋友。”容辛無語。
“哦?”裴焰揚起眉梢,笑道,“那你覺得我是你什麽?”
不知是不是四下無人的緣故,裴焰沒有一點矜持的意思,他揚眉淡笑的時候有種英俊的痞氣,居高臨下的看下來,讓人忍不住的心跳。
容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心說你是條二哈。
裴焰忽的一笑,把手機摸了出來,打開相機,身子往容辛的方向一靠,摟住他的肩膀。
“你幹什麽?”容辛驚道。
咔嚓——
“紀念一下這個寶貴的時刻。” 裴焰壞笑着輸入密碼,把手機解鎖給他看。
照片裏,裴焰笑眯眯的把容辛圈在臂彎裏,看起來親昵極了。
容辛的耳朵剎那間更紅了,掙紮着揪住他的領子:“删掉!”
“我不。”裴焰當着他的面點開微信,惡意滿滿地把這張照片發給了謝之遠:【學長,容辛我照顧的很好,你放心吧。】
謝之遠的對話框頂上立刻變成了正在輸入,然而輸入了半天都沒有發過來東西。
裴焰笑的前仰後合,啧啧搖頭:“怎麽辦小辛辛,學長肯定在長篇大論地打字罵我呢。”
容辛沒力氣罵他,捂着肚子背對着他蜷縮了起來。
“還疼得難受呢?”裴焰把手機随手放到了一旁的床頭櫃上,“真不用去醫院?”
“不去……”容辛閉着眼睛,“我讨厭醫院的消毒水味……”
“那……那我幫你揉揉?” 裴焰老臉微紅。
“滾蛋。”容辛嫌棄地推開裴二哈蠢蠢欲動的狗蹄子。
裴焰很受傷,故意往他那邊又蹭了蹭:“又不是沒見過你難受,上次你胃疼的時候不也是我陪着你嗎。”
容辛精疲力盡地掀起眼皮,他總覺得裴焰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從前他雖然騷但是總是時刻顧忌着直男形象,可今天晚上卻好像吃錯了藥似的肆無忌憚。
容辛不知道,謝之遠的存在讓裴焰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種感覺就像是騎士忽然發現好不容易找到的寶藏旁邊蹲着一條守了四年的惡龍,還是随時準備把寶藏吞到肚子裏的那種。
裴焰看着容辛,他本以為自己只是把容辛當做朋友,可謝之遠的出現卻讓他提早地意識到了自己內心裏的真實想法——他根本不想讓別人接近容辛。
這種獨占欲是很可怕的,以至于他在看到謝之遠蹲在容辛身邊的時候有種把他一腳踹飛的沖動,在看到郭逸然欺負容辛的時候暴怒值瞬間沖到了極點。
然而裴焰的戀愛經歷幾乎為零,在這方面幾乎可以說得上的遲鈍,他分不清自己現在對容辛到底是什麽想法,是像喜歡家裏養的小貓一樣想要占有和保護,還是其他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一時半會兒捋不清楚,裴焰索性不想了,他現在滿眼都是容辛痛的微微顫抖的身子,滿腦子也都是他。
“你經常肚子疼胃疼嗎?你父母沒帶你去醫院看看,根治一下?”裴焰心疼的要死,他想把容辛抱在懷裏,卻又怕吓到他,強行保持着正人君子的樣子問道。
“根治?”容辛虛弱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冷笑,掌根在小腹絞痛不止的位置用力揉按下去,“我之所以體弱多病……都是拜他們所賜……”
裴焰一愣。
雖然早就猜測到容辛家庭環境不好,卻不曾想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裴焰心裏五味雜陳,他自己從小生活在有愛富足的家庭環境裏,有着身為心理學家的最懂得安撫人心的母親,和刑警出身的最有正義感和陽剛男子氣的父親。父母在他的印象中從來都是溫暖善良的形象,對他也是如此,也正是這樣,他的性格才能像現在這樣完整而陽光。
他知道并不是所有家庭都像他的一樣完美,卻沒想到竟然會有父母會狠心傷害自己的孩子。
“你和父母關系特別不好?”裴焰試探着問道。
容辛似乎痛的更厲害了,調整了一下姿勢抱住腹部,聲音中都有了不易察覺的微顫:“我父母離異,母親是個酒鬼,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能活到今天全靠着姐姐拉扯和我自己命大……”似乎不願多說,他沉默了兩秒,冷淡地低聲道,“你們這些從小泡在蜜罐裏長大的A城人是不會懂的……”
聯盟貧富差距非常大,A城是最富足的城市,能達到人均小康的水平,而相鄰的B城卻是整個聯盟裏最窮的城市之一。兩座截然不同的城市交界處僅有一道電子牆之隔,諷刺的畫面幾乎每天都在上演——牆的左邊是衣着幹淨背着漆皮小書包的富家少爺,牆的右邊瓦礫中的流浪兒在廢墟中靠着撿垃圾勉強維生。
B城的孩子們出頭的唯一機會就是通過聯盟統考考到其他城市,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B城學子拼了命地學習,只為有朝一日能有機會離開從小生活的那片土地。
裴焰出生在A城,對于B城的情況只在電視看過,小時候也組織過班裏的同學向B城的學校捐款,可親耳聽人說起,卻還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容辛,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時應不應該說話。命運是不公平的,他幸運地被降生在最富有的城市中最幸福的家庭裏,他有什麽資格和立場去安慰從小在黑暗中艱難求生的容辛,這個時候哪怕一句同情都是莫大的諷刺。
裴焰此刻才意識到他和容辛之間隔着一道名為“出身”的巨大的鴻溝,這道鴻溝比性格的差異更可怕,幾乎沒有辦法可以輕易繞過。
“那你姐姐現在在哪?”裴焰把話題引到唯一安全的地方,看樣子容辛和姐姐的關系還不錯,“她也考到A城了嗎?”
容辛的背影猛然一顫,在裴焰看不到的地方,他幽深的瞳孔中似乎有千萬種情緒洶湧地翻滾起來。
A城,如果姐姐當初沒有來A城,那麽後面的一切悲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容辛的喘息逐漸急促起來,有一剎那他幾乎無法呼吸。回憶中的淡紫色的長裙被血色浸染,桂花香中血腥氣撲鼻而來。
劇烈的痛楚從心髒深處翻攪而起,像是一把利刃猛地劈開心髒,一路切向小腹,刺進腹部那深入骨髓的傷口裏,痛的撕心裂肺。
“唔!”容辛猛地掐住肚子弓起身子,臉上瞬間血色全無。
“容辛?”裴焰似乎意識到了不對,上前搬住他的肩膀,“怎麽了?”
冷汗在片刻間順着容辛俊美蒼白的面頰滑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的抵住小腹正中,身子的顫抖幅度不受控制的加大,從牙縫中擠出一聲:“疼……”
裴焰有點慌了,急問道:“怎麽個疼法?比之前還疼嗎?”
病痛随情緒變化而加重,原本就脆弱的腸髒在悲痛的加持下瞬間痙攣,手心下的小腹劇痛無比,就像被尖銳的冰淩攪動着腸子。
“呃……”容辛終于承受不住腹中劇痛,長腿屈緊又伸直,繼而猛地抓住床單,痛的幾乎在床上翻滾起來,“肚子疼……”
裴焰一下子急了,他完全沒想到提到他姐姐容辛的反應會這麽大,這簡直是PTSD般的反應,和上次胃疼時如出一轍,只不過這次似乎更嚴重!
“你這樣按着會傷到自己的!”裴焰顧不上許多趕緊翻身上床,把容辛抱在懷裏,伸手去掰他死死按在肚子上的手。
然而這回卻沒有之前那麽容易,容辛的手就像是卡死在了小腹上,還在不斷地下陷,顯然是痛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唔呃……”腹痛再一次加劇,容辛的雪白的脖頸上都崩出了青筋,雙腳拼命地蹬踹着床單,痛吟聲幾乎帶了哭腔,“好疼……”
“輕點按肚子!”裴焰急的汗都出來了,容辛在他懷裏拼痛苦地輾轉,指尖掐着小腹,崩潰似的喘息着,緊蹙的眼尾紅得幾乎溢出了生理淚水:“肚子……呃……好難受……”
身為一個從四歲就開始帶着兄弟們打群架,拿過散打冠軍,從小跟着老爹在警局裏混的糙漢,這還是裴焰有史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手足無措的感覺,要是說讓他沖出去和郭逸然打一架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如何讓懷中弱不禁風的小冰山不疼,簡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你家裏有藥嗎!”裴焰急的焦頭爛額,牢牢地抱着他,然而容辛此時根本沒法回答,他倒在裴焰的懷裏,身子劇烈地顫抖着,雙手胡亂地在腹部頂按下壓。
“你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找藥!”
裴焰正要下床,容辛忽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整個人都貼到了他身上,仿佛下意識想用裴焰身上的溫度來化解腹中冰刀捅刺般的劇痛,喉嚨裏溢出一聲哭泣似的低吟:“嗯……”
“容……容辛?”裴焰剎那間面紅耳赤,心髒跳得像是要沖出胸膛。他艱難地吞咽了一口,雖然從未有過類似的經驗,但是身體裏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現在應該這樣做——他向後靠在了床頭上,把容辛抱在了懷裏,“別怕,把手松開。”他用最溫柔的聲音低聲安撫道。
也許是真的疼得意識昏沉,也許是在劇痛中無法解脫,容辛死死按在小腹上的手似乎稍稍松開了些許,裴焰迅速抓住這個時機,把自己的手塞進了容辛的手和腹部的空隙裏。
溫熱的大手将容辛冰涼的小腹覆蓋包裹住,裴焰用他生疏卻有力的動作一遍一遍揉按着容辛小腹處的痙攣:“揉揉就不疼了,有我在呢。”
容辛無力地靠在他懷裏,低低地喘息着。
牆上的時鐘的分針繞過一圈又一圈,不知過了多久,容辛腹中劇烈的痙攣終于在緩慢的按揉下漸漸安靜了下來,他顫抖的幅度漸漸變小,朦胧間只覺得小肚子暖暖的,裴焰似乎再幫他暖肚子。
一絲羞恥爬上心頭,理智告訴他應該趕緊把裴焰推開,然而可不知怎的,他卻不想動。
渾身上下都是疼痛過後的乏力,容辛掀起汗濕的睫毛低頭看去,只見裴焰笨拙的将雙手合十飛快地搓熱,然後捂在了他的肚臍上,嘴裏小聲念叨着:“肚臍不漏風,肚子就不疼。不疼不疼,疼痛退散。”
他就這麽一遍一遍地重複着,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卻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傻死了,不愧是二哈。
容辛蒼白的臉上還挂着疼出來的淚痕,眼尾卻在裴焰的念叨中逐漸泛紅。
裴焰的動作仿佛和回憶裏的人重合,在很久以前,自己還是個幾歲大的小孩子時,姐姐也是這樣抱着他,把雙手搓熱捂在他的肚臍上。
“小辛乖,姐姐在呢,肚肚不疼了啊。我們小辛是男子漢,才不哭呢,對不對?”
……
“容辛?”裴焰驚喜的發現他睜開了眼,“是好點了嗎?”
容辛做出一副剛清醒的樣子看着他,漂亮的眉眼在蒼白的面容映襯下顯得烏黑而幽深:“你是不是在吃我豆-腐?……”
裴焰觸電般的從他肚子上擡起手,做賊心虛地三指對天發誓:“沒有!絕對沒有!”
容辛看着他面紅耳赤的樣子,終于沒忍住,虛弱地笑了一下。
裴焰的心剎那間在那淺淺的笑容中停跳了。
空氣裏有淡淡的薄荷香,和容辛身上的味道一樣,他就這麽一動不動的抱着容辛,心髒仿佛化成了暖暖的糖水,甜甜的,仿佛只要嘗一口就醉了。
他把容辛放回枕頭上,給他蓋好被子,自己老老實實地蹲回床邊看着他:“郭逸然不是善茬,這幾天你別單獨行動了,有什麽事都叫上我吧,我保護你。”
容辛縮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
他這個樣子特別像小貓,裴焰發現了,容辛只有每次不舒服的短暫時間裏,才會偶爾有這種幾乎可以算得上的軟萌的表情。
“你別多想!就是社會主義同學情!”怕容辛誤會,也怕自己繃不住,裴焰趕緊拍着胸脯保證,“絕對純潔!”
“你不是很忙嗎……”容辛看着他,“學生會什麽的,下周不是還要見鴻城集團負責人?”
“不忙不忙!那些都是次要的,保護你才是我的首要任務。”裴焰急忙表态,生怕到時候謝之遠和他搶。
“唔……”容辛垂下眸子,“我想喝水。”
裴焰:“好嘞!水壺在哪?”
沒拒絕那就是默許了!
容辛用眼神示意廚房:“沒有熱水了,得現燒。”
“你等着,我馬上回來。”裴焰立刻搖着尾巴燒水去了。
偌大的房間安靜了下來,遠處的廚房裏傳來裴焰跑調的歡快哼唱。
容辛烏黑的眼底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然而随即那笑意淡了,他緩緩地翻過身子看先床頭櫃上裴焰的手機。
夜幕中,他清冷的面容在月色下蒼白的毫無溫度,暗色的眸子宛如深不見底的深淵,似乎在激烈的掙紮着什麽。
他拿起裴焰的手機,憑着記憶複制出不久前裴焰輸密碼時,手指移動的微小動作。
咔噠。手機解鎖。
手指下滑,從裴焰的通訊錄找到備注着“鴻城集團譚總”的名字。
容辛的手指微微發顫,眼底終于浮現出破釜沉舟般的決絕,他點開聊天記錄,将下周譚總和裴焰見面的具體時間地點,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小辛辛要開始危險的複仇大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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