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紙條

沒想到顧長安特意趕走藍缇斯想問的卻是這件事，赫裏希恩先是一愣, 随後才解釋道：“是藍缇斯先生給我送來了訊息,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蹤跡,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一年多以前見面的時候留下了什麽記號。”他也并不感到很奇怪，畢竟已經被找到過了一次, 藍缇斯會在他身上用上某種追蹤的手段很正常——畢竟對方就是那樣的人。

“一年前？你們竟然還見過面啊。”他是發自內心感到驚訝, 那時候他還睡着，藍缇斯應該正處于看任何活人都不順眼的時期, 會跟本來就不待見的赫裏希恩見面就更加神奇。

“說實話并不是什麽美好的會面。”赫裏希恩坦言道, 苦笑着搖搖頭, “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初次見面時我講述的那個故事……”

故事……？

見顧長安面露茫然的神情，赫裏希恩就提示了一句：“關于夜莺與王子的故事。”

有了提示後記憶就很容易被喚醒, 但說實話他只能想起有聽過這樣一個童話, 具體的情節即使是當時他也沒有特意去聽過, 只記得結局并不能稱得上一般意義上的美好。

“事實上, 那個故事在二位的身上應驗了, 所以藍缇斯先生才會主動去尋找我。”赫裏希恩簡單直白地概括了核心內容，“由我進行修飾編造的具體情節并不相同，但故事的走向卻幾乎完全一致, 這實在是個神奇的事。可惜的是我也只是受人所托來轉述了這樣一個童話, 所以并不能解釋其中的原因。”

消化了一會兒赫裏希恩所說的內容，顧長安先是感到毛骨悚然，緊接着又生出了某種奇異的直覺，便立刻追問：“讓你轉述的那個人長什麽樣？穿白袍, 戴面具，還有一條很長的白鬥篷？”

赫裏希恩驚訝地點頭。

是薩德拉。

事到如今還感到震驚的話，是不是會顯得自己很大驚小怪？

“我知道了，那家夥多半也沒什麽惡意，你就當是做了個噩夢吧。”沒什麽力氣地擺擺手，顧長安的反應平淡得令人驚訝，“他算是我的熟人了，一直都是那樣神神秘秘，別去計較就行了。”如果真要每個看起來神奇的事情都冥思苦想一番，他現在八成已經因為思慮過重而一病不起了。

被顧長安這幅“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的模樣逗笑，赫裏希恩也重新撿回了之前一同旅行時的那種相處模式，如尋常朋友那樣閑聊道：“您真是個獨特的人，與藍缇斯先生很相配。”

兔子大人有點懵，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清楚藍缇斯真面目的人這麽評價他們倆，畢竟正常情況下就連藍缇斯自己都承認他們兩個不合适。

“你是唯一一個這麽認為的，眼光真夠獨到。”他發自內心地回道，“不過我還是覺得當初是鬼迷心竅才會跟他混到一起。”

“話是這麽說，不過您對藍缇斯先生的感情還是很深的。”赫裏希恩認為顧長安只是嘴硬而已，“畢竟在摘除了光芒萬丈的光環之後，藍缇斯先生依然沒有失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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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因為我很不喜歡那個教廷，”顧長安嘀咕道，“而且你不覺得真正博愛的大好人才會注定孤獨一生嗎？”

最開始還不特別熟悉的時候，他可是沒少跟藍缇斯撕逼，有時候簡直希望自己也有爆表的武力值，然後好好揍對方一頓。至于跟救世主那樣的人物談戀愛……他就更加敬謝不敏了，戀愛對象每天關心路人還鎮定自若，這樣的胸懷他過個幾十年都未必能達到。

赫裏希恩突然意識到，顧長安說不定至今都沒有深切地認識到藍缇斯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因為據他自身對藍缇斯尚且很淺薄的了解，好人或者壞人都不适合用來形容對方——那是個變态。

能讓赫裏希恩給出“變态”這個詞，本身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他向來不贊成用這樣的詞彙去評價別人，但對于藍缇斯他又實在找不出更加合适的詞。

不過這種事情并不适合由他來說出口，他也并不想随意破壞一段珍貴的情感。

“呵呵……最初聽說藍缇斯先生結婚的傳聞，我還感到非常驚訝。現在知道了對象是您，倒覺得是件很自然的事。”赫裏希恩笑笑，轉而以欣賞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們居住的這間房屋，“看起來您們在這裏過着很平靜的生活，這不是也很好嗎？如果沒有一些意外的發生，藍缇斯先生也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過上這樣的生活。”

“……你想什麽呢，要是平靜的話你現在怎麽會坐在這？”顧長安小小地吐槽了一句，意識到話題扯得有點遠了，就重新回到最開始談論的事情上，“那個人當初告訴你的故事是什麽樣的版本？”

雖然話題轉換得突然，但赫裏希恩似乎是猜到了他會這樣問，立刻就拿出了一張保存完好的字條：“是寫在紙條上的，就是這個。”

顧長安接過那張外表絲毫不起眼的紙條，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卻在視線落到上面的瞬間停滞了呼吸，瞳孔下意識地收縮，耳畔能聽見自己的心髒狂跳不止的聲音。

——不可能吧？這是巧合嗎？

手指輕微地顫抖着，顧長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從第一個字開始一點點認真地閱讀起紙上所寫的寥寥幾行字。

***

神的子民原生于混沌，成長于陰影之下。

那一天，本不應存在之人降臨于世，身負神使之名。

信徒目睹其所攜之光輝，贊美于神祇：神啊，為何如此仁愛地賜予我新生？

此後，信徒向神祈求長久相伴，直到死亡割裂羁絆之時。

在世界的法則中，黑暗終将誕生于光明。

而失路之人與晨曦之星，彼此纏繞，融入骨血，共堕深淵。

繼而黎明降臨，星光隐沒。

信徒長跪泣血，步向深淵：神，為什麽要背棄我？

***

內容寫得十分隐晦簡略，如果不是身為當事人的話，顧長安猜自己八成根本看不懂這幾句話想講述一個什麽樣的故事，赫裏希恩也坦言他改編的故事中，很多部分都是經過薩德拉的解釋才得以修改恰當的。

顧長安抿着嘴一言不發，同時快速把手裏的字條撕得粉碎，但依然覺得頭腦中一片混亂。他希望剛才的意外發現只是自己的錯覺，畢竟是這麽虛無缥缈的事情，僅憑感覺就一味地胡思亂想實在不妥當。

“不管這些了。這麽久不見，跟我說說你這段時間有什麽有趣的經歷吧？”

赫裏希恩察覺到了顧長安情緒上的變化，便十分體貼地順着他的話頭說了下去，仿佛剛才的僅僅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當然可以。就在一個月之前，我遇見了一個很特別的刺客先生……”

這麽善解人意又俊俏的精靈至今還是單身，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顧長安在心中如此感嘆。

一直到藍缇斯拎着雷枭回來，他們都依然保持着和諧的交流氣氛。

并不喜歡兔子大人與別人相談甚歡的飼主扔開手裏半死不活的雷枭，一邊牽着兔子大人的手拉他起來，一邊用空閑的另一只手把赫裏希恩從座椅上拎了起來。

是的，可憐的精靈詩人跟雷枭是同樣的待遇。

“沒有別的事就出發。”

“這麽急？”顧長安詫異地問。

“徹底解決問題後去度蜜月。”這個詞還是藍缇斯從顧長安嘴裏聽來的，他說完後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卷軸，豎着打開幾乎要拖到地上，上面寫滿了一條條計劃，“比如去看人魚。”他發現顧長安對于人類以外的種族總是充滿了好奇。

赫裏希恩：“……麻煩先放開我好嗎？”

拍掉藍缇斯拎着赫裏希恩的手，顧長安依然跟不上他的節奏：“你想得太遠了，現在跟教廷的事都還沒開始解決，而且誰要跟你進行這麽多蜜月計劃啊？！”

“半個月足夠了。”

“你那種總是謎一樣的自信心到底是誰給的……”顧長安甚至懶得反駁他，遞給赫裏希恩一個歉意的眼神，“你過來這邊應該走了很久，現在出發不要緊嗎？”

剛剛整理好頭發和衣服的精靈眨眨眼，再次露出從容的微笑：“當然可以，我并沒有那麽孱弱，藍缇斯先生希望的話随時都可以離開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關于兔子大人口嫌體正直的地方

一邊說你好煩一邊露出小尾巴給摸摸？

總是在被上下其手成功之後才喊給我滾遠一點？

假裝完全不在意又拐彎抹角地安慰人？

飼主：不，是在床上時總……

兔子大人：你閉嘴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