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與魔鬼

課間時間, 平時比較安靜的一班，今天有些喧嘩。

樂葵望過去，只見教室後門的那個座位, 笑容肆意造型張揚的男生坐在那兒, 被很多女生圍成一團。

不知道陸嘉輕說了什麽，那邊傳來一陣女生笑聲, 有幾個大膽一點的，還錘了一下陸嘉輕的肩膀笑着嗔罵。

“人氣真高。”坐在前桌的傅若雨也在觀看，不由得嘆為觀止。第一次看到現充的孔雀, 她在陸嘉輕的臉上轉了一圈，也有點理解班上女同學的心态。

剛轉過來的轉學生, 時髦又帥氣。長得唇紅齒白，又帶着壞壞的不良氣質以及一丢丢神秘感, 并且還能言善道，這種男孩通常非常吸引女孩子。

他們一班在日耀高中很出名，因為有徐予凜和樂葵這兩個顏值大殺器，現在還多了一個高顏值的轉學生，看來以後會更加出名了。

平時來門口偷看的學生本來就多, 該不會因為這個轉學生的到來又招來新的一波人吧？

而且看這不到半天就把一班大半女孩成功收服的情況，搞不好這家夥還會很受歡迎。

說不定會比徐予凜還受歡迎……？

傅若雨忍不住看了一下仍然習慣性地趴在桌上睡覺的徐大佬，不怕死地把兩個人比較了一下。

輪顏值的話, 陸嘉輕當然是比不上大佬的。

但大佬平時太冷, 完全不搭理人, 再加上有樂葵這樣的漂亮女孩在身邊，完全不好攻略。

對比之下，陸嘉輕這種像花孔雀一樣的人就顯得很吃香了。

她喃喃道：“要是沒有女朋友的話，這位轉學生就搶手了。”

“……”樂葵想起那次游樂園裏看到陸嘉輕對女人熟練的調情手段, 沉默不語。

傅若雨八卦兮兮地湊近樂葵，用一副神秘的口吻說：“其實啊，我在辦公室聽到一些事來着。”

“？”樂葵一臉不解。

“這個人會轉學過來，是因為……”

傅若雨未完的話被那邊爆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打斷。那陣笑聲在教室裏十分引人注目，沒圍過去的人紛紛投以注目。

被逗笑的女孩子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有人忍不住問：“陸嘉輕，你是說真的嗎？”

“是啊……”

拖長的嗓音懶洋洋的，陸嘉輕手肘撐在書桌上，托着下巴随口回應。

明明是有點敷衍的态度，但看起來就是有一種很自由随性的意味，讓女同學們不由得小鹿亂撞。

這邊的動靜太大，讓整個教室都顯得很吵。

趴在桌上的徐予凜動了動，從書桌上擡起臉。樂葵把在那邊的注意力收回來，看向徐予凜，小聲地道：“你醒了？”

“嗯……”睡醒的少年用鼻音輕應，眯着睡眼惺忪的迷蒙黑眸，臉上是沒有得到滿足的濃濃睡意。

見狀，樂葵心軟得一塌糊塗。

現在她完全明白他為什麽總是在白天上課的睡覺了，見他被動靜吵醒，不由得勸：“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昨晚讓她确信她想法是對的，就是徐予凜的這種狀态。

他如果是剛睡醒的話，聲音會比平時沙啞，狀态看起來也會有些迷迷糊糊，會用鼻子哼出單音節回應她。

而昨晚的他看起來太過清醒了。

完全不像剛睡醒的樣子。

知道了這一點，她現在是寧願他可以能多睡一點。

“不……”徐予凜慢吞吞的直起身體。

恰在此刻，陸嘉輕那邊又傳來一陣大笑聲。

一班是精英班，能在一班的學生成績一般都比較好，所以這個班也是重點培訓班。有許多并沒有湊過去的學生正趁着課間空閑時間進行學習，那邊頻頻不斷的動靜已經有些影響到別人了。

那邊渾然不覺，仍然故我地發出喧嘩聲。

樂葵忍不住又望過去，一只白皙的手掌突然伸到眼前，遮住了她的眼睛。

“看什麽。”

男生的嗓音仍然低啞，聽起來沒什麽異常。涼涼的手掌壓在眼睛上，樂葵卻覺得臉頰不自覺地熱起來。

怎麽感覺他有點像吃醋了……

她拉下遮住雙眼的手，“我們還沒有去道歉……”

之前說好要和陸嘉輕道歉的。卻因為不知道怎麽聯系陸嘉輕而暫時擱置了。

沒想到他今天居然轉學過來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五年前陸嘉輕從名都小學轉學，五年後他轉來日耀高中，也許上天也想讓那件事劃下一個句點。

樂葵是行動派，看到陸嘉輕轉學過來，本來一開始就想過去找他的。結果一下課陸嘉輕那兒就圍了很多人，根本沒辦法靠近，只能暫時作罷。

不知道為何，陸嘉輕似乎也沒有跟他們打招呼的意思，像是要把他們當成陌生人。明明之前在游樂園還一副想要和他們聚舊的态度。

樂葵思索了一下，對徐予凜說：“等一會放學了，我們就找他道歉。”

徐予凜對此不置可否，視線淡淡地掃了陸嘉輕一眼。

陸嘉輕似乎察覺到什麽，目光突然投射過來，對他挑眉一笑。

倒是個不怕死的。

徐予凜冷淡地收回視線。

一旁的傅若雨因為徐予凜醒來了，已經把頭轉了回去，不小心聽出點什麽，實在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又轉過臉問：“怎麽回事，你們認識？”

居然還說什麽道歉的？

樂葵點點頭：“我們是小學同學。”

竟然是小學同學！傅若雨頓時嘩了一聲，她想了一下，“這麽說，我記得你們是名都那兒的學生吧……”

她又想起班裏還有一個和他們一起從名都過來的司珏。

司珏的顏值雖然沒有那麽亮眼，但其實也長得眉清目秀，再加上成績很出色，在日耀也很有名。

這幾天司珏代表學校去外地參加奧數比賽了，所以不在教室裏。

傅若雨嘀咕道，“你們名都到底是什麽風水好地，顏值也太能打了。”

而且不止顏值，樂葵和徐予凜以及能代表學校參加奧數比賽的司珏就不說了，三個人的成績都是階梯第一排的優等生。

就算是剛轉學過來的陸嘉輕，既然能直接插班到他們重點一班，就證明他的成績鐵定不差。

“真是不公平啊……”

作為普通人的傅若雨難掩酸意，如果不是徐予凜在，她肯定要捏一把樂葵的臉來洩憤。

麻煩你們長得好看的人給咱們普通人一點活路！

樂葵不知道傅若雨的吐槽，上課鈴聲打響，那邊的喧嘩逐漸散開各自回到座位，新的一節課開始了。

轉學生的熱度持續了整整一天仍未散熱，一到下課時間陸嘉輕就被女生包圍住了，旁人根本靠近不了。

到了放學的時候，樂葵拉着并不熱衷的徐予凜，準備去找陸嘉輕。

然而低頭拿東西的一轉眼，陸嘉輕就不在教室了。

……速度也太快了。

“人呢？”樂葵有點傻眼，連忙扯着徐予凜往走廊往下一看，發覺陸嘉輕已經走到下面了，往校門口的方向走。

日耀高中不用住宿，升上高二之後也不用參加社團活動，看樣子陸嘉輕是打算要回家。

樂葵看了下距離，說：“應該能追上。”

徐予凜輕哼。

不過他沒說什麽，随着樂葵拉着他下樓，一路往校園門口的方向跑。

然而根本不用追，在校門口他們就見着了陸嘉輕。他正摟着一個女人在門口處旁若無人地嬉鬧親熱，那個似乎是來接他的女人，年紀應該比他們大，旁邊停着一輛紅色的跑車。

陸嘉輕在女人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眼看他們就要摟着腰打開車門上車，樂葵不由得想起這家夥今年還不到十七歲……比徐予凜還要小了半歲。

重逢的這段日子裏，她總會想起那個內向腼腆的孩子，一個人為什麽性格會有這麽大的變化，是不是因為和轉學的事有關，她總會這樣想。

樂葵微吸了口氣，在他們上車前，拉着徐予凜上前：“等一下！”

即将彎腰進入車廂的兩個人聞聲同時回頭。

陸嘉輕看到眼前兩個人，微微挑起眉。

“誰呀？”女人也轉頭望過來，看到樂葵的臉輕啧一聲，視線移到徐予凜臉上又閃過一絲驚豔，不由得把臉上的些微不滿抹去，換上笑容，“阿輕，這是你的同學？”

陸嘉輕還沒有回答，樂葵上前一步。

“陸嘉輕，我們談談。”

陸嘉輕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在樂葵身後的徐予凜身上。

男生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臉上沒什麽表情，望過來的黑眸也看不出情緒。想起這個人在冷飲店的時候居高臨下地睨視自己，完全不介意旁人的目光，在樂葵面前倒是收斂了所有刺。

陸嘉輕眼睛閃過一絲玩味，臉上揚起一抹笑。

“可以啊。”

把來接他的女人打發掉，陸嘉輕看了一圈，視線重新落在二人身上，“就在這裏談？”

校門口因為他們而堵了不少人，漸漸變得擁擠了。

樂葵左看了看五官俊美的徐予凜，再右看了看造型張揚的陸嘉輕，覺得他們這樣，就算去學校附近的地方估計也不太美妙。于是她決定把陸嘉輕帶回他們的家，只需步行幾分鐘就走了。

“請進。”

樂葵打開密碼鎖，邀請陸嘉輕進入家裏。

徐予凜無聲地跟在樂葵的身後進屋。他一路上都沒說話，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讓人無法靠近的氣場。

踏進這棟房子之前，陸嘉輕腳步下意識猶豫了一下，下一瞬他又覺得有點好笑。為自己原來仍然對徐予凜殘留了一絲畏懼而覺得好笑。

還以為在游樂園沒有留下後遺症，到底還是留下了一絲陰影。

畢竟那種像是看死人一樣的眼神，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請随便坐。”樂葵對陸嘉輕道，擡頭看了看非常安靜的二樓。

家長昨天突然來了，今天因為要上課而把他們留在家裏，樂葵進門聽到毫無動靜，掏出手機一看，發覺原來家長在一小時前給她發一條短信。

她跟徐予凜說：“爸媽說公司有點事，先回去了。”

徐予凜微微颔首。

既然家長沒在，他們談話會更加自在一些，樂葵看向陸嘉輕詢問：“請問要喝茶還是咖啡？”

她不是一個好客的人，踏入這個家的人除了家長之外，陸嘉輕是第一個。

縱然她不好客，但基本的接待還是很清楚的，并不打算當個失職的主人。

“啤酒。”陸嘉輕懶洋洋地答。

“……”樂葵決定不當一個稱職的主人了，她說，“咖啡喝多了容易睡不着，我去泡一壺花茶。”

她走到客廳附設的吧臺，拿出熱水壺煮了一壺開水，又取了三個杯子，似乎還想從櫃子裏拿什麽，然而墊了幾次腳都拿不下來。

徐予凜脫下校服外套挂在背椅上，走到樂葵的身後，幫她拿下一罐放在櫃子高處的花茶幹。

在此期間，陸嘉輕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室內打量着。

四周充滿生活氣息，拿東西時的駕輕就熟，以及兩個人就算不說話也仍然充滿了默契。

就算是從小長大，也不會有這樣的默契。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點什麽。

花茶很快就泡好了，樂葵端過來放在陸嘉輕的面前，也給自己和徐予凜倒了一杯。

陸嘉輕收回在屋子裏打轉的視線，視線落在兩個人面前那看起來明顯是同一套的茶杯，似笑非笑地問：“你們住在一起？”

樂葵動作一頓。

徐予凜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說出了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有意見？”

“沒有。”陸嘉輕聳聳肩，也跟着端起茶杯，輕吹了吹，看着杯面蕩漾的波紋，微笑着說，“只是好奇問一問。”

畢竟他也到處在女人家裏住宿，好像沒什麽立場取笑這兩個大咧咧同居的人。

他掩去眼底的思緒，喝了一口清香帶甜的花茶，有些嫌棄地咂了咂舌。

他放下茶杯，把那杯茶推遠了一些：“真的沒有啤酒麽？紅酒也行。”

“沒有。”樂葵老實答道，“家裏沒有酒。”

他們都還沒有成年，家裏不可能備有酒。

“哦，我忘了。”陸嘉輕低笑一聲，“你們是好學生。”

聽起來似乎只是随口說一下，沒有諷刺意味，樂葵看了陸嘉輕一眼。哪怕現在親眼看到了，她仍然覺得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那個陸嘉輕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好了，把我帶到家裏來，現在茶也喝了，你們想和我談什麽？”

陸嘉輕換了個姿勢，“前陣子明明還一副不想和我扯上關系的樣子。”

他掃了徐予凜一眼，笑吟吟地收回視線，意有所指地道：“這次可不是我故意的，叫住我的可是你們。”

徐予凜只垂着眼睑喝茶，除了剛剛那一句話就再沒有出過聲，很沉默地坐着。

樂葵不知道上次她去拿帽子的時候，這兩個人說了什麽。但顯然是因為說了什麽，陸嘉輕今天才會這樣說。

她看了看在旁一言不發的徐予凜。

雖然他當時聽着她的話說要和陸嘉輕道歉，但他的态度并不熱衷。當然要說不願意也并不是不願意，在他心裏，這大概跟她每次讓他吃下不想吃的食物差不多。

所以并不是因為要道歉而覺得丢臉，而是覺得這是可做可不做的事。

樂葵收回視線，落在陸嘉輕的臉上，看着昔日同學熟悉的臉，她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陸嘉輕，我已經知道……你會轉學的原因。”

陸嘉輕臉上的笑容微頓，他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下意識看了徐予凜一眼。

……他竟然自己坦白了？

難怪他說壓根不在意他說還是不說，原來就算樂葵知道了，她仍然會站在他那邊。

陸嘉輕不肯定自己有沒有在徐予凜的臉上看出得意之色，因為那個人的臉上現在仍然是沒什麽表情，眼睛看不出一絲情緒。

明明是應該得意的事。

看到這副不動聲色的樣子更讓人覺得不爽呢。

陸嘉輕彎唇微嘲，聽到樂葵在道歉：“對不起。”

樂葵鄭重地低下頭，對陸嘉輕說：“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是不對的事就是不對的事，現在重新提起，不是想要得到原諒，而是因為當初欠你一聲道歉。”

陸嘉輕眯起眼，看到樂葵的自白告一段落，伸手拍了拍徐予凜膝蓋，喊了他一聲：“小凜。”

徐予凜擡起眸，直視陸嘉輕，幹脆直接地道：“當初的事，對不起。”

沒想到他能這麽幹脆，陸嘉輕瞬間沉默了，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過了一會兒，他才失笑地道：“……受傷的人明明是你，跟我道歉不太對吧？”

樂葵搖了搖頭:“就算是如此，做錯了就是做錯了，那本來就是應該道歉的事。”她有點猶豫地停了一下，又老老實實地道：“其實現在道歉了，也是為了安撫良心而已。改變不了任何事，畢竟傷害已經造成了，我們補償不了過去的時間。”

陸嘉輕看到樂葵黯然下去的臉色，轉瞬間明白了什麽，他忍不住大笑出聲，差點笑出了眼淚。

“不會吧？你們難道以為我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那件事？”

難道不是？

陸嘉輕分明看到了樂葵臉上一閃而過的疑惑。

這過分誠實的表現讓陸嘉輕又悶笑不已，抖着肩膀說：“想太多了，我又沒有受傷，對我有什麽傷害可言？真要說的話，那件事只給了我一種啓發而已。”

那是一種讓他震撼的決然。

小時候他确實很喜歡樂葵，但在徐予凜的面前，他覺得那種喜歡太淺薄了，他連靠近她和她說話都做不到，更別說為了她傷害自己。

他的喜歡，只有這個程度而已。

他沒有辦法那樣子喜歡一個人，他從根本上就輸了。

他沒有不甘心，也沒有覺得怨恨，小學時候會轉學離開，只不過是因為家裏調職而已。

非常簡單的理由，和任何人都無關。

“怕你們又誤會，我先說好，這次轉學過來也不是因為你們，只是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而已。”

事實上他進入教室看到樂葵和徐予凜的時候心裏還在嘀咕來着，怕以為他是故意轉過來的，他可不想再被徐予凜扯着領子威脅。

他可是個真瘋子。

樂葵愣了愣，下意識進行反問了：“為了什麽？”

“這個嘛……”陸嘉輕摸了摸下唇，微微一笑，倒也沒想着隐瞞，“我原本的高中，女教師很年輕……”

在教室裏接吻的時候被看到了，引起軒然大波，所以轉學，就這麽簡單。

“……”

樂葵無言片刻，她有一種預感，這個人大概要在日耀高中掀起一番大事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陸嘉輕準備打道回府，臨走時把目光投向徐予凜，“徐予凜，我剛轉學過來還不熟悉這兒的路，方不方便送我到最近的公交站牌？”

樂葵聞言，也道：“那我也……”

“不不不，徐予凜應該會樂意的？”陸嘉輕笑道，“畢竟我們接下來要打好關系，對吧？”

第一天就有專車過來接送的人，怎麽可能真的會坐公交車。

徐予凜也沒有揭穿，和陸嘉輕一起出了門，對樂葵抛下一句，“我想吃水煮魚。”

樂葵停了腳步，眼睜睜地看着兩個男生走了出去。

等電梯的兩個人相顧沉默，直到電梯門到了這一層應聲而開，他們才同時邁步進入。

“她為了你道歉，本末倒置了吧。”電梯的數字不斷地下降跳動，陸嘉輕雙手橫胸，望向倚牆而立的男生，開口道：“明明你完全沒有覺得抱歉。”

“你說得沒錯。”徐予凜頭也沒擡，語氣平靜無波，“她覺得我應該道歉，那我就道歉，這沒什麽。”

他慢吞吞地擡起頭，那雙黑沉一片的眼眸變得很陰沉，睇落在陸嘉輕的身上，讓人心底發寒。“但我之前的話仍然生效，你少靠近她，不準看她。”

——不然我會把你的眼珠挖出來。

“……在樂葵的面前裝得那麽乖……真是一個惡劣的人。”陸嘉輕收回視線，他沉默了一會兒，電梯門到達開啓，他們卻沒有走出去，直到電梯門又重新合上，靜止在原地不動。

陸嘉輕難得收斂了平時的吊兒郎當，低聲道：“不用對我充滿敵意，早就那一年我就放棄了。”

“別太看得起自己。”徐予凜輕嗤一聲，“無論是你，還是誰靠近她，都是一樣的。”

對，這個人是個天生的瘋子。

對樂葵的獨占欲強得驚人。

陸嘉輕眉頭輕挑，定定地看着徐予凜，突然道：“哪怕你把那次的事告訴她，你大概還有很多事瞞着她吧？”

徐予凜面無表情地和陸嘉輕對視，沒有回答。

“确實，她現在還站在你的身邊。但等以後呢？”陸嘉輕眯起眼，“如果知道那些，你說她會不會總有一天覺得累了——”

“不要企圖惹惱我。”

徐予凜頭微微一偏，唇線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弧度，“後果是你承受不起的。”

他伸手按住開啓鍵，讓電梯門再次打開，意思很明顯。

這個人當然不會真的把他送去公交站牌，陸嘉輕聳聳肩，從電梯走出去，轉身看到電梯重新合上，頭頂的數字開始往上升。

“……我是說真的，總會有一天會累的。”

那樣的感情，太過沉重了。

陸嘉輕以旁人聽不見的聲音低喃道，看到電梯數字停在他們下樓的那層。

他靜靜地看了片刻，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時間滑過，不過是短短的時間裏，轉學生已經在一班混得如魚得水，徹底融入了班級之中。

一堂課結束，老師走出門口，樂葵拿起剛剛發下來的白色宣傳單，湊到徐予凜的面前，将人搖起來，把宣傳單遞到他的面前。

“小凜，這次的合宿，我們去參加吧！”

徐予凜被她搖醒，睜開眼睇了一眼滿臉興沖沖的少女，而後落在眼前那張白紙上顯示的合宿标題。

他微微眯眼，聲音沙啞。

“就我們兩個人？”

樂葵一呆，以為他誤會了，連忙搖搖頭：“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這是學校組織的合宿，據說是在露天參加紮營，學生都可以參加，我們一起參加吧？”

徐予凜完全沒有興趣，又重新把頭埋回臂彎，抛下一句：“不去。”

樂葵鼓了鼓嘴，天知道她最近為了他的睡眠有多努力。偏偏現在夜裏又不能真的跑去他的房間裏，好不容易等到這樣露天紮營的機會，只要她在旁邊這個人就能睡着……

“這是高二最後一次的活動了……”樂葵眼珠子一轉，嘟囔道，“你真的不去啊？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趴在桌上的男生動了動。

樂葵掩去嘴角的黠笑，把那張白紙卷起來。

一只手突然伸上來，扣住了她的手腕。

徐予凜再次擡起頭，這次他的臉色有點陰沉。

“——我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