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百鬼夜行完
燈火闌珊,倚靠在女妖懷裏的妖狐手裏拿着一把折扇,挑着青燈行白嫩的下巴,漫不經心的看着大殿裏那兩個狼狽不堪的陰陽師。
八岐騰蛇看着那兩個陰陽師,邪魅的臉上滿是幸災樂禍:“一個以人練蠱,妄圖制造妖怪,一個殺人煮屍,人面獸心,漬漬,人類已經這麽可怕了麽?都快和那些低級妖怪一樣了呢。”
玉藻前這出戲還真是好看,人類啊,本就是如此多變的東西,無論是貴族還是貧民,一旦染上了罪孽,堕落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一直沉默不語的酒吞童子忽然看着田中路的眼睛:“你在想什麽?”
田中路剛對上酒吞童子的眼睛,整個人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川上雪鏡。”
酒吞童子挑了挑眉,不着痕跡的看了眼雪鏡:“誰是川上雪鏡?”
田中路雙眼赤紅,面露猙獰:“那家夥擁有『真實之眼』他一定早就知道你們這些妖怪在這!他要是不跑,你們一定會完了!”
酒吞童子&八岐騰蛇:……
你知不知道,你以為的救星,其實是将你們玩弄于股掌之中罪魁禍首,要不是玉藻前的幻境,他們這些妖怪怎麽能知道你們這些陰陽師背後的龌龊?
乞求罪魁禍首來救你們?這怕不是被幻境逼瘋了?
酒吞童子忽然就沒有了興趣,這些人類還是這樣高高在上,當年那些惡心的僧人,如今人面獸心的陰陽師,這個世界啊,還剩下多少像千奈子一樣善良的人?
“你想見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大殿裏響了起來,田中路和小泉野子的眼裏慢慢萌生出了希望。
他們看向聲音響起的地方,坐在女妖之中的妖狐朝着他們一笑,禍國殃民。
雪鏡拿着銀質面具戴在了臉上,只露出下巴和嘴唇,即使那一頭長發依舊雪白,可田中路和小泉野子依舊認出來這只妖狐就是他們如今唯一的希望,那個名為川上雪鏡的陰陽師。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麽?
酒吞童子忽然想到了什麽:“玉藻前你早就知道了。”
他就說這家夥怎麽會突然塞兩個陰陽師到他的游戲裏。
雪鏡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那兩個陰陽師:“這是自然,知道你打算對付那些冥頑不化的陰陽師的時候,我便想起了他們。當初在平安京夜游時,曾見過不少死于他們手裏的鬼魂,怨氣沖天,弱小不堪。你既然要對付那些嗜殺的陰陽師,那不如再帶上兩個人面獸心。”
八岐騰蛇感覺到漸漸濃郁的鬼氣,看着那兩個陰陽師的目光滿是玩味:“那你打算怎麽處置這兩個陰陽師呢?”
雪鏡揚了揚下巴,一派倨傲:“百因必有果,他們自己犯下的罪孽自然會有報應。”
大殿的燈火忽然搖曳了一下,溫暖的火苗染上了陰冷的藍色,鬼氣充斥在大殿裏,一只只蒼白的鬼手從地上的影子伸出,緊緊的抓住兩個陰陽師朝黑暗拖去。
佛說,一啄一飲,皆是命中注定。
正如酒吞童子游戲裏的陰陽師,前世是那些折磨酒吞童子的僧人,是殺了酒吞童子一生唯一的光的兇手一般。
這一只只鬼手,曾是山野窮困的獵戶少年,曾是溫婉賢良的高門貴女,曾是乞讨為生的潦倒武士……
如今也不過是因果相報,永墜閻羅。
安京附近的小鎮上,一座精致奢華的庭院坐落在茂密的竹林裏。
一身白衣的少女看着放在花叢裏的小孩,一陣沉默。
她看着籬笆外的婦人,挑了挑眉:“你究竟想做什麽?”
若是雪鏡沒有記錯,從佛寺離開不久,這婦人就帶着這小孩一直跟着她。
婦人容顏秀美,溫溫柔柔的,看着就令人想到蕙質蘭心這四個字。
不過可惜的是,這美婦人是只妖怪,還是只愛上人類的妖怪。
雖然說這幾百年裏,形形色色的妖怪人類都見了不少,但像這婦人一般主動靠近的倒是寥寥無幾。
原因無他,大妖玉藻前陰晴不定是出了名的,沒有那個妖怪作死的想要招惹上去。
葛葉盈盈一拜:“妾身自知命不久矣,唯有小兒放心不下,想請大人照拂一二。”
雪白的指尖戳了戳小孩的臉,雪鏡的臉上看不出什麽喜怒:“哦,那你能付出什麽代價?”
葛葉看着那妖狐,眼中滿是窘迫:“妾身知道大人看不上妾身的東西,妾身願永生永世侍奉大人,哪怕是以靈魂!”
雪鏡伸手抱起小孩,戳了戳他白嫩的小臉:“算了,不過是一個半妖之子,本座就當多養了個寵物。”
“謝大人,他叫安倍晴明。”葛葉釋然一笑,勉強支撐的身體頃刻間灰飛煙滅。
“安倍晴明麽?你倒是有個好母親。”雪鏡看着忽然大哭的小孩,扯了扯嘴角,道。
能夠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一切,哪像她的母親啊。
鬥轉星移,轉眼之間便過了十年。
精致雅觀的庭院裏,一身妖邪的男子坐在一顆櫻花樹上看着庭院裏不斷練習陰陽術小男孩,扯了扯嘴角有些無語。
玉藻前這家夥,還真是閑的沒事做,竟然幫別人養起孩子了,若是叫那些對玉藻前依舊執迷不悟的妖怪知道了,估計到處都能聽見心碎的聲音。
安倍晴明練習完陰陽術,偷偷看了眼八岐騰蛇,這家夥怎麽老是跑來找師傅?
一旁随侍的雨女朝八岐騰蛇點了點頭,随即對安倍晴明道:“大人即将陷入沉睡,晴明大人若是想見大人現在。”
雨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安倍晴明就臉色蒼白的跑了出去。
八岐騰蛇從樹上一躍而下,古怪的看了一眼雨女,連忙追了上去。
玉藻前這家夥怎麽會突然想要沉睡?
安倍晴明一路小跑到一座涼亭哪裏,也不說什麽,只是咬着嘴跪在涼亭外。
涼亭裏,人影綽綽,發如雪的妖狐坐在一架古琴前,彈着一曲離歌。
琴音漸漸小了,雪白的衣角出現在了安倍晴明的視野裏。
一雙微涼的手捧起了安倍晴明的臉。
溫熱的淚水滴在妖狐的手裏,她看着安倍晴明哭花的小臉:“怎麽了?”
安倍晴明一把抱了上去,聲音帶着哭腔:“師傅,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為什麽要沉睡?”
妖狐沉默了一會兒,猛的打暈了安倍晴明:“不知火,送他回屋。”
一身祥和的少女從陽光裏走了出來,看着妖狐的目光滿是不舍:“玉藻,你真的打算沉睡?”
天照大神看着摯友沉默不語,也知道了她的打算:“若是有一天你想醒來,無論何時何地,我一定會在。”
——玉藻前,這是我的承諾。
我唯一給你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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