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屋檐童子（三）

驚喜地看韓封，白妍不敢相信地說，“你會炒菜？”

韓封尴尬地笑，會炒菜很稀奇嗎？“有什麽菜你拿來吧，我看看怎麽炒。”

聽到韓封的話，白妍眼裏變不相信為佩服，要知道，她炒的菜也就自己不嫌棄，還真拿不出手。韓封要炒菜，白妍立馬找出家裏的菜，看着韓封手法利落地削掉土豆皮，刀法娴熟地切成絲，白妍簡直要膜拜。

女人最容易佩服什麽人？當然是做菜一流的男人。白妍目瞪口呆地看着韓封炒菜，菜在鍋裏翻炒，冒出讓人垂涎的香味。白妍不自覺地咽咽口水，真香，肯定很好吃，肚子好餓。為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那麽餓，白妍上下打量韓封，相貌中上，會做菜，脾氣還好，極品好男人啊，誰要是能嫁他簡直修了八輩子的福。

“來，菜好了，端過去吧。”韓封将鍋裏的菜盛到碗裏，遞給白妍。

白妍接過碗，轉身往堂屋走，看着色彩鮮豔，香味濃郁的土豆絲，白妍沒忍住，用手抓住一根來嘗嘗。放在嘴裏嚼，白妍雙眼冒光，好吃，原來土豆絲還能這麽好吃！轉念白妍又想到，同樣的食材，同樣的配料，同樣的鍋，為什麽她和韓封炒出來的菜味道不一樣？

最後白妍只能解釋，自己的手藝不行。到了堂屋，白妍把手裏的碗放在桌上，擡頭看看熱飯的電飯煲，亮燈已經跳到保溫。白妍走過去，揭開電飯煲看看，一揭開，熱氣滾滾的煙直往上冒，嗯，熱了。飯熱了，白妍找來五個空碗，五雙筷子，用水洗洗，放在電飯煲前。

等都弄好，白妍準備再去幫韓封端菜的時候，只見韓封和古柏各端着兩碗菜進屋。白妍瞪大眼看他倆把手裏的菜放在桌上，吃驚得不行，速度好快。想起韓封不怎麽會用竈，白妍想去看看鍋下的火熄了沒。

“竈裏的火我已經退出來了。白妍，你放心吃飯吧。”韓封走過來，拿起空碗，打開電飯煲盛飯。

白妍笑笑，盡管韓封那樣說她還是不放心，默默走到竈前察看。一看白妍更吃驚，要說傍晚時韓封見她退過火，學着她做還好。可是，韓封直接把退出來的柴火放在邊上兩個坑裏，用裏面的土埋上，比白妍的做法更安全。白妍吃驚地無以複加，韓封他，要不要這麽完美！

韓封端着一碗飯，碗上放着一雙筷子出來找白妍。走到白妍身邊，韓封微笑着把手裏的碗筷遞給她，“白妍，愣着幹什麽，來吃飯。”

轉頭看向韓封，白妍沉默地接過碗筷，跟随韓封來到堂屋，在桌邊坐下。白妍家椅子很多，一般不用都堆在堂屋後面的燒火屋，這麽些人椅子不夠，白妍拿了些出來。燒火屋，冬天專門燒柴烤火的地方，上面會熏一些臘肉，把四面門一關，暖烘烘的。

人都到齊，坐下吃飯，白妍嘴裏咬着米飯，眼睛直勾勾看着韓封。注意到白妍的視線，阿度微不可見地皺眉。一直被盯着，韓封當然有感覺，看見阿度皺眉，韓封覺得不開口不行。“白妍，我臉上有什麽嗎？你一直看着我。”

“我一直以為現在的男人沒幾個好貨色，現在才發現。”白妍确定地點點頭，“不是沒有好男人，是我沒遇到。”

聽到白妍的話，阿度眉頭皺得更緊。白粼看看白妍又看看阿度，默默夾菜吃。古柏完全不關心這些，吃比較重要。韓封尴尬地笑笑，“謝謝白妍的誇獎。”

“所以啊。”白妍十分認真地盯着韓封，說，“你以後一定要找個全心全意對你的人，不然太虧了。”

咦？白粼驚訝，戳着筷子指向韓封，“怎麽，你不喜歡他嗎？”

白粼一說完，阿度拿起筷子打向他指着韓封的筷子，狠狠瞪他。白粼收回筷子，默默吃飯。韓封聽到白粼的話，先看看阿度，見阿度沒有太不高興才看向白妍。

邊夾菜吃白妍邊說，“對朋友的喜歡算麽？韓封好到沒邊了，我哪配得上他，我有自知之明。再說，像韓封這麽好的男人，一般人跟他在一起絕對有壓力，除非那個人比他更好。”

古柏和白粼默默把視線移向阿度，“更好啊。”

阿度轉頭狠狠瞪他倆，“好好吃飯！”

面對阿度的施壓，古柏和白粼低頭默默吃飯。韓封輕輕笑道，“白妍把我說的太好，感覺都不是我了。”

“我可沒誇張。”白妍正兒八經道，“你看你，脾氣好，做菜一流，學習能力還那麽強，簡直就是神級的存在。要不是同樣神級的人物，哪敢站在你身邊，立刻被你比下去。”

聽見白妍的話，阿度贊同地點點頭，“對，一定要找神級的人物，凡夫俗子不要。”

韓封轉頭白一眼阿度，多大的人還跟着起哄。阿度沖韓封龇牙笑笑，早已放碗的他，手垂在桌下，伸手捏捏韓封的大腿，又換來一記白眼阿度才安分下來。

聊聊天，飯很快吃飽，韓封收拾碗筷，去洗碗。白妍似乎已經習慣韓封的勤快，很是舒服地搬椅子到院裏賞星星。吃完飯，不能馬上睡覺，阿度三人也搬來椅子坐在院裏，耳畔聽着草叢裏的蟲鳴，田裏的青蛙叫，眼裏看着月亮淡淡發光，滿天的星星閃爍，時不時還有清風吹過，當真比在城市裏感覺更加清新寧靜。

韓封洗完碗，搬來椅子坐下，白妍家的椅子有椅靠，側着坐，手搭在椅靠上，也很舒服。韓封擡頭看着滿天的繁星，不自覺伸出手，“這樣一直看着，感覺星星也不是很遙遠，好像伸手就能抓住。可伸出手，卻什麽也抓不住。”

“相比城市裏的快節奏，村子裏的時間過得緩慢些。”古柏翹着二郎腿坐着，說，“悠哉悠哉的。”

幾個人坐在院子裏，夏天的時節，正好乘涼，他們斷斷續續說着話，享受這段時光。坐到感覺有點冷了，韓封起身回屋打算睡覺，走到背包前，拿出手機一看，才九點多。在城市裏，吃完飯後坐下看電視，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但在這裏，吃了飯，坐下聊聊天，心情清爽，時間緩緩流動。

阿度走進來，見韓封看着手機發呆，詢問，“怎麽了？”

“沒什麽。”韓封把手機放回去，說，“你們不聊了嗎？我想先睡了。”

靠近韓封，阿度在他耳邊輕輕說，“我當然要和小封封一起睡。”

推開阿度，韓封轉身走進屋裏，脫鞋上床。床架子的高度正好在韓封大腿邊，一坐，擡腳就上去了。掀開蚊帳，韓封進入床裏，轉頭看阿度，“不是說要睡覺嗎？還不來？”

“來了。”阿度微微一笑，走向床。韓封見阿度過來，進去裏面一點，給他讓出位置。阿度一上床，便撲向韓封，把他抱住。韓封也不推拒，伸手回抱阿度。

此時，古柏和白粼進來，白妍跟在後面。白妍見韓封和阿度已經睡了，對白粼和古柏交代幾句，說如果睡不習慣，她可以再加幾床棉絮。古柏道謝點頭，脫鞋在地鋪上踩踩，躺下試試，說挺好，不麻煩了。

聽到古柏的回答，白妍才放下心，幫他們把門關上。接着，白妍關上堂屋的大門，竈房的門，烤火屋的門，把所有門都關上後，白妍才走回房間睡覺。白妍家的門不是用鑰匙開那種，而是門栓，白妍幫古柏他們關上門後，古柏再起身把門栓搭上。

古柏搭上門栓，一回到地鋪就被白粼抱個滿懷。古柏揪住白粼臉上的肉，說，“韓封和阿度還在呢。”

“沒事。”白粼笑嘻嘻地說，“我張開結界，他們看不見。”

說完，白粼果真張開結界，結界如一個蠶繭，把地鋪包得嚴嚴實實，誰也看不到裏面。

聽到白粼說話的韓封真想扶額，他還真敢這麽幹。瞬間，韓封心中充滿好奇，問，“阿度，白粼的結界對你有用嗎？你要是動手腳是不是能看見？”

阿度暧昧笑道，“小封封想看嗎？”

什麽都不用說了，看阿度的神情就知道答案。雖然阿度有能力窺探結界裏面，但到底偷窺不好，人家在恩愛，有什麽好看的。韓封搖搖頭，“不看。”

“對啊，何必看別人，我們也能做。”阿度笑眯眯地湊上前來。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阿度轉頭透過蚊帳狠狠瞪敲門的人，門外的人不自覺一哆嗦。韓封推開阿度，平複身體，微微開口，“去開門。”

“不用。”阿度心情極度不爽地說道，“讓他自己進來。”

門外的人聽見阿度的話，穿門而入。韓封坐起身，拉起蚊帳，看到來人，一身白袍，相貌清俊，原來是屋檐童子。屋檐童子朝阿度鞠躬，再朝結界鞠躬，“拜見仙君。”

阿度被壞好事，不願搭理他。韓封替阿度開口，“那邊有椅子，坐下說吧。”

“是。”屋檐童子垂首行禮，在門邊的椅子上坐下，他的坐姿規規矩矩，無可挑剔。

看着屋檐童子，韓封問道，“你來，想跟我們說什麽？”

屋檐童子垂下眼眸，悠悠說道，“那年，老人生病，搬到城裏去住，偶爾回來。我獨自看家，無聊時會去別的地方逛逛，不成想那天白妍和老人回來。白妍遇到鬼魂糾纏，我沒有第一時間守護她，本是我的失職。之後更因我害得她和父親争吵，全是我的過錯。”

韓封搖搖頭，說，“不是你的過錯，你也不要自責。白妍只是想回報你的守護，你不要曲解她的心意。”

“我知道。”屋檐童子微微垂頭，“我只是小小守護靈，并非神。人類生活中有很多默默守護的靈，我不過其中一個。我們實力微小，所能做的并不多，何德何能承受她這般愛護。”

“據我所知，你們守護靈雖然實力微小，做的事卻一點不小。”韓封起身下床，來到屋檐童子面前，蹲下身子注視他，“你看起來不過人類二十幾歲的模樣，其實你和這棟屋子歲數一樣大。幾十年的時間，是你守護這家人，看着他們一個個長大，一個個變老，一個個離去。白妍拼命想留住你，因為她把你當家人，對家人全心全意，你不也是嗎？”

“可是，我不想她和父親鬧翻。”屋檐童子雙手緊握，雙眼滿是擔憂，“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裏，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我只能幫她驅趕鬼魂，無法驅趕人類。”

看着屋檐童子無比憂慮的樣子，韓封動動嘴唇卻不知道說什麽，說到底，屋檐童子只是想，若他的消失能換來白妍的安全，他選擇消失。就如同白妍所說的屋前那口井一樣，只要人們需要，井裏一直有水，但如果有一天，人們不需要他了，他必定會漸漸幹涸，讓人類平了他這口已經沒有水的井。靈愛人類，真心實意，即便犧牲自己也毫不在乎。韓封想，如果這樣的守護靈微小，那麽誰偉大呢？

微微嘆息，韓封站起身，“我知道你的心願，我會勸白妍和他父親和好。我尊重你的選擇，因為這并不是錯。”韓封直視屋檐童子，心裏做下決定，愛護靈，便尊重他的選擇，若強行留住他，不過是把悲痛加在他身上，韓封做不到。“希望你好好珍惜最後的時光。”

“好。謝謝。”屋檐童子樣眼眸感激地看韓封，對他垂首行禮，這個禮不是礙于阿度仙君的身份，而是真切的感謝。

屋檐童子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身影漸漸消失，最後的時光，他想一直守護在白妍身邊。

看着眼前的屋檐童子消失，韓封緊抿唇，當人類身邊的守護靈一個一個消失，在人類身邊，還剩下什麽？

【作者有話說：（本章有删減）古柏和白粼在幹什麽，小夥伴們自己想象。(*^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