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顱內清除淤血的手術很成功,但夏星澄還在昏睡。

“患者年紀還小恢複能力比較好,所以也不用太擔心,這兩天會清醒,也請各位家屬情緒不要太激動免得刺激到患者,要給患者愉悅的情緒,等蘇醒後再做詳細檢查。”

夏商哲擔憂的看着床上還未蘇醒的孩子:“醫生,那他的眼睛……”

“這個需要等蘇醒之後才能夠做詳細的檢查,還是有不确定因素。”

這話無疑是給所有人心裏埋下一顆定時炸彈,等夏星澄醒來後就會爆炸。

陸尉坐在床邊緊握着夏星澄的手,把手背抵在自己的額頭上像是在極力尋求着安全感,要知道上回他已經因為這樣崩潰過一次,現在他什麽都不求只求夏星澄能夠平安。

十指緊扣着,身後所有人的講話聲都與他無關,好像此時他與夏星澄是一同沉睡着,沒有人可以打擾他們。

神經早已緊繃得幾乎斷裂。

走廊外——

“澈澈,你哥他——”

“爸。”夏星澈直接打斷他爸想要說的話,身側緊握着拳頭在控制着的情緒,他也感覺自己快要完了:“我哥他沒有我們會過的更好,不要再出現了好嗎?如果我哥他有什麽事情陸尉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你也不要在阻止我哥做任何事情了,沒有資格的,我也沒有資格。”

蔣承運自然知道這是他們的家事沒有他說話的份,他能做的就是穩穩托住夏星澈,讓他不要倒下,身體微側着讓夏星澈靠着。

夏商哲沒有想到夏星澈會這麽說,對上他的眼睛他看到眼裏的譴責比之前都要強烈,仿佛他真的已經成為了十惡不赦,确實也是,如果沒有曾經發生的事情這些都不會是他的原罪。

“我知道。”他抱歉的拍了拍夏星澈的手臂:“兒子,爸錯了,我以後都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是我的錯。”

那個叫陸尉的男人擺明了不會放過他,他這幾天努力的在找機會跟陸尉想約一面都被拒絕。要他跟陸肖集團硬碰硬結局必定他是輸的,是他親手把自己的罪證留下證據,是他太過于自負,太不把孩子當成孩子,以為孩子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知道。

可如今不可能了。

他的身上已經被打下罪證,案底已經留下,是他小觑了mad dog在美術界的影響力,當他封殺mad dog的事情在這幾天被曝光後,無疑他要面對的已經不僅僅是賠償,還會有牢獄之災,包括周蕊。

當年周蕊雖然犯病但她并沒有喪失正常意識,家裏的阿姨被陸尉找到,還有很多的證據都足以讓他們在對待孩子方面吃點苦頭。

他們是活該。

夏星澈覺得自己渾身無力,也不想再去問什麽,現在問得再多也于事無補,無論父母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情他已經不想知道了,他只希望他哥能好,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要跟他哥坦白的,他哥那麽給他機會,他都還沒有來得及說……

“爸,我回去看病吧,我不想在這樣了。”

蔣承運的手一頓,眉宇微蹙,視線緊緊鎖定着夏星澈。

夏商哲聽到這話時只覺得身後的女人抓着他的衣擺很緊很緊,仿佛揪着他的心髒那般,他又何嘗不是,如果這兩個孩子沒有他們這樣的父母一定會過得很好,現在好了,他們該放手了。

“陸尉,會照顧好澄澄嗎?”

夏星澈點頭:“他很好,我哥特別喜歡他,你沒有必要去對他們做什麽。”

夏商哲自然知道在孩子們的心目中他就是那個專制的父親,無論做什麽都會被質疑,重重嘆了口氣:“我知道,我不會再去做什麽,這輩子對你們兄弟倆人的傷害我怎麽都彌補不了。”說完看向蔣承運:“承運,謝謝你這幾年這麽照顧澈澈,辛苦了。”

一切都該結束了,他們這對沒資格稱為父母的人真的不該出現了,也許讓他們吃吃苦頭也好,就算他們有能力擺平那又如何,這些事情早就是鐵铮铮的罪名。

蔣承運連忙擺手:“小事而已,叔叔不用在乎。”

夏商哲看着蔣承運像是想到什麽,但最終還是不忍說出口。

算了,他和周蕊的事情還是不要驚動孩子們。

夏星澈的視線淺淺落在他爸身後的女人身上:“您的助理換人了?”

“嗯。”

周蕊沒敢去看面前的孩子,只能低着頭站在夏商哲身後試圖隐藏自己,她哪裏還有臉面出現在孩子們面前。

當年讓他們受的傷害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了。

她要是活着對他們來說就是殘忍。

夏星澈沒有在出聲,但是落在那個女人身上的視線卻目光如炬般,瞳孔微縮用力的咬着舌尖讓自己冷靜,在身後緊緊握住蔣承運的手,像是在尋找着什麽支撐點。

……不可能的吧。

不可能的。

蔣承運感覺到這手的冰涼也不由得握緊,心裏感嘆這都是什麽破事啊。

夏商哲點了點頭,也好,就讓他再陪一陪孩子吧,之後的事情……

聽天由命了。

……

灰蒙蒙的世界裏突然有道光投入,他覺得有些刺眼,難受的閉上眼,可不一會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吱呀一聲,是鐵門被推開的聲音,驀然間他睜開了眼。

然後他發現自己站在熟悉的院子外,裏邊的方寸天下坐着他熟悉的人。

坐在竹椅上的陸尉依舊穿着寬大的黑色T恤和褲衩,紮着頭發,唇邊胡子渣渣,不修邊幅随性至極,只見他手裏拿着印石和刻刀埋頭在幹活,模樣十分的認真。

恍然間他覺得是不是在做夢,不然為什麽會看到這樣的陸尉,他多久沒有看到這樣的陸尉了,是他第一次見到的陸尉。

擡手碰了碰鐵門,只聽到鐵門發出碰撞聲,吱呀的聲音驚動裏頭的陸尉,他屏息期待着陸尉擡頭看他。

果不其然他看到陸尉擡頭了,對上陸尉眼睛的瞬間他突然有點想哭。

“尉哥……”他擡腳想要走進去。

“你是誰?”

他擡腳的動作一僵,愣愣的看着陸尉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我是夏星澄啊,尉哥你——”

“我不認識。”

這樣淡漠疏離的話語是他從沒有聽到過的語氣,陸尉就算是第一次見面也沒有這麽跟他說過話,心髒像是撕裂般的疼痛,眼裏盡是不可置信,他快步走進院子裏。

“我是夏星澄啊!”他蹲到陸尉的面前擡頭看着他,眼裏是驚慌失措:“尉哥,你不認得我了嗎?”

擡眼的瞬間他對上陸尉的眼睛,是他熟悉的眼睛,可裏頭沒有他熟悉的情緒,只有淡漠,冷冷淡淡的把他的身影倒映在瞳眸中,沒有一絲的感情。

記憶宛若鏡中水月,回憶在鏡子破碎的瞬間盡數消失,消失得一幹二淨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顫顫的去抓陸尉的手,但他卻發現抓到的只是一片虛無,恐懼的屏住呼吸,為什麽會這樣。

“陸尉,你不要我了嗎?”

但面前的陸尉卻沒有再理會他,自顧自的低頭刻着手中的印石,模樣淡漠卻又充滿着寂寥,仿佛行屍走肉,情緒沒有任何的波瀾。

他突然有些疑惑,不對,陸尉怎麽可能會這樣對他。

擡頭環視着院子像是在找什麽,随後他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院子陸尉不是重新裝修過了嗎?為什麽現在看起來跟以前一樣,不對,比以前好像更新。

視線落在自己住的屋子,疑惑的皺着眉頭,他記得之前來的時候屋子破舊得厲害,現在怎麽那麽新?

起身往自己那間屋子走去。

他輕輕推開屋子的門,就在他推開的瞬間愣在原地,只見他原本住的小屋子裏邊很新,雪白的牆上挂着全部都是他的畫!

“你在看什麽?”

背後傳來冷漠的聲音,他猛地轉過身看是陸尉,然後伸手指了指牆上的畫:“這些畫怎麽會在這裏?”

“這些畫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下一秒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什麽湧入那般,定睛一看陸尉竟然穿過他的身體走進了屋子,震驚得渾身僵硬,他現在是在做夢吧?

然後他看到陸尉站在小屋子中間擡頭看着牆上的油畫,背影安靜又虔誠,仿佛是在注視着自己的信仰。

“我在等我的信仰回來。”只聽陸尉輕聲說道,聲音沒有了剛才的冷漠而是染上了些許溫柔缱绻:“我找不到他了,但我相信只要我還活着就能夠遇到他我,我會慢慢等的,等到他回來。”

“你是說mad dog嗎?”

陸尉轉過身眼裏有幾分意外:“你知道他?”

“我就是啊。”

“那你為什麽突然消失!!”

陸尉突如其來的怒吼讓他傻愣住:“……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你為什麽不回來……”然後他看到陸尉朝着自己沖了過來好像是想抱住自己,可撲了個空,只見人驚慌的攤開雙手,目光含着淚:“沒有,還是沒有……沒有回來,你騙我,你不是mad dog……”

夏星澄定在原地沒有動,他看到這樣的陸尉覺得好心疼:“尉哥,我回來了,我就在你的面前啊。”

“沒有,我碰不到你,你沒有回來。”

他看着陸尉搖着腦袋緩緩蹲下,抱着腦袋悶聲否認着,這個高大的一個男人突然做出這麽脆弱的姿态模樣很是悲傷,像是失去全世界的那般崩潰無措,嘴裏一直念着‘你沒有回來’。

為什麽他會沒有回來,那他現在在哪裏呢?

他怎麽回去啊?

這是夢嗎?

“尉哥,我回來了啊……”他走前蹲到陸尉的面前想去拉他的手可總是握不住,可越是這樣他心裏越着急,像是跟空氣作對那般不停的去握陸尉的手:“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握不到呢。

“尉哥,為什麽我握不到你的手呢。”眼眶抑制不住的眼淚一直在流:“怎麽辦啊尉哥。”

“那你回來,回來就可以握住我的手了。”

他愣愣看着陸尉:“我回來了啊。”

“不是這裏。”

“那是哪裏?”

“你問問你自己,你想回到哪裏。”

他想回到哪裏?

緩緩的他閉上了眼睛,世界裏恢複一片漆黑,就在這片漆黑裏他聽到了陸尉的聲音,就像是一道光強勢的撞破黑暗,最後停在他的心尖上。

随後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手背上覆蓋着柔軟的溫熱,還有些許濕潤。

“澄澄,別睡了好嗎,我害怕。”

“……尉哥?”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發出聲音,甚至覺得很疲憊,像是睡了很久才醒來那樣,但是他為什麽看不到:“尉哥你在嗎?”

陸尉猛地坐起身,他看着床上已經躺了兩天的夏星澄動了動還跟自己說話,瞬間覺得自己活過來了:“澄澄,我在,感覺好點了嗎?”

“我還是看不見啊?”夏星澄摸着陸尉的手這下才感覺到真實,剛才那個是夢吧,現在就不是夢了是吧,可為什麽還是看不到?

“沒事,醫生說手術過後會出現暫時性的失明,你現在眼睛上貼了藥,過段時間拆下來就會看得到了,不要怕。”陸尉握着他的手在上邊親吻着,熬了兩天緊繃的精神在這瞬間全然卸下:“澄澄,我抱着你睡會吧,我好累。”

夏星澄聽着才想起來自己是在火鍋店裏被那個辣雞撞牆上了,就在他想說點什麽時候感覺到手臂上一沉,好像是陸尉的腦袋。

“尉哥?”

很快他就聽到陸尉略顯疲憊的呼吸聲,就輕輕的呼在他的手臂上,這般真實的存在感讓他恍然大悟,果然剛才是在做夢。

可夢中的陸尉蹲在地板上哭得很傷心,傷心他的mad dog沒有回來。

不一會他感覺到手臂上的濕潤,輕輕點點帶着冰涼,明明是無聲無息卻仿佛砸在心上如同玻璃摔落在地板四分五裂,劃得心疼。

他的陸尉哭了,又因為他哭了。

“尉哥,我回來了。”

病房內響起這句呢喃,溫柔缱绻。

※※※※※※※※※※※※※※※※※※※※

明天開始爆更到完結,每天日萬。

我!不!虐!了!

真的qaq。

你們可不能丢下我不理我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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