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甜竹子
烏竹的聲音輕, 別人都沒聽清楚, 谷雨時就站在她的邊上, 自然是聽了個明白。
她側過頭去看烏竹, 這小竹子長睫毛眨啊眨的,轉瞬就看別的新奇玩意去了。谷雨時自嘲般的微微勾了嘴角,心道自己想什麽去了,烏竹這玩鬧心性,想必只是說說罷了。
牽言緊跟在孟千千邊上,偏偏容花也要夾着她, 搞的她現在尤為尴尬。不止如此, 容花在說完那番話之後還沒停, 本還想吐槽一番天界的神仙們個個迂腐,但是看到谷雨時還在這自然也不好做聲。
衆人在街上走着, 由着容花領路。建溪城和凡間城鎮的格局很像,但因為女王喜歡水, 所以城中一條河流穿城而過, 流出城外彙至徐江。
一路上大家都能聽到衆妖在碎嘴子。
“哎呀聽說女王把大王趕出宮了?”有一小妖說。
“可不嗎?不知道大王又怎麽惹到女王了, 聽說那水晶宮裏頭珍寶砸的遍地都是,可惜的很……”另一小妖說。
“不止呢!聽說女王還揪着大王的耳朵要揍他呢!打的大王嗷嗷叫!”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的啊?”
“哦……我相好的在宮裏頭給女王送吃食的時候親眼看到的呢。”
烏竹聽的津津有味,小聲和谷雨時說:“掌櫃的,這個大王這麽怕女王的啊?”
谷雨時看烏竹,心道牽言真是把這小妖怪帶的越來越八卦。現在牽言是不敢耍嘴皮子說話了,灰溜溜地縮着,希望自己的存在感越低越好。
容花怎麽可能沒聽到那些小妖的一頓, 只是一瞬的尴尬之後就面色恢複如常。畢竟……妖主懼內這是衆妖都清楚的一點,也經常被拿出來調侃。
她看了看那充滿好奇心的烏竹,“讓諸位見笑了,我們妖主對女王一向依着走,女王說往東走,他是絕對不會往西走的。”
孟千千開腔:“嗬,自然是要對女王好的,女王的身份何等尊貴……”
“千千!”谷雨時出聲制止她,防止她又因為生氣說出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來,對這容花淺淺道,“-之前在天界的時候,就有所耳聞玄鳥殿下因與妖主情深甘願下界,如今來一看果然所言非虛。”
女王不是妖,是天界身份至高尊貴的玄鳥。當年玄鳥自棄仙籍來到妖界和妖主大婚,六界皆知。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像烏竹這樣剛出世的小妖是不知道的。
玄鳥下界,衆人只知是殿下與妖主情深意重難舍難分,其實還有一層關系卻少為人知。
但是這些,谷雨時知道。
烏竹聽的好笑,小手伸過來悄悄抓住了谷雨時的袖子。谷雨時便說她,“少探聽點,怎麽學着和牽言一樣?”
牽言瞪眼,什麽叫和自個兒一樣呢,說誰呢這是。
烏竹縮了縮脖子,就看到容花将四人帶到一座大宅子門前停下。
容花剛說:“委屈上神了……妖主肯定已經等在裏頭了。請随我來——”
正說着,有兩個黑衣侍衛匆匆趕來,看了谷雨時等人一眼,在容花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容花的臉色一變。
烏竹不知道是怎麽了,只看到容花面色冷峻,對着她們微一叩首,說道:“剛剛收到的急報,女王身體突然抱恙,大王已經趕緊回宮了。”
“大王讓我代女王給上神道聲歉。”容花垂着眼睛低下頭,“女王現在不方便見客,若是有什麽事只能等上神等候一段時間了……這私宅,大王說讓上神安心住下,到時候有什麽消息會立刻派人來通知。”
谷雨時看容花确實一臉焦急,這事想必不假。便也點點頭說,“不急。”
容花對着宅子裏低聲道一句:“都随我一起回去。”便見裏頭出來好幾個黑衣侍衛,氣息都隐藏的極好,想必是高手。烏竹心裏驚嘆,看這容花的氣勢和號令,不愧是女王的随侍,看着真厲害。
等容花走了,四人走進大宅。院中放置着桌椅,上擺茶具,倒是有幾分雅致。有一個茶杯的茶還沒喝盡,分明是剛才的人走的焦急。孟千千不屑的開口說:“才剛到妖界,女王就拒不見客,哪裏知道是真的抱恙還是要用你的名號給天界一個下馬威啊?我看這妖界也不是好待的地方,速速辦了該辦的事,我們就回去。”
烏竹聽了覺得不贊同,回說:“孟姐姐,你吃醋啦,可不要怪到別人身上呀。看容花的表情多着急,應該是女王真的病了。”
“嗯……再怎麽說,女王也曾是天界之人,和雨時又沒有仇怨,用不着。”容花走了,牽言總算松了口氣,開始幫腔了。她看不懂孟千千怎麽就各種看容花不順眼,現在還對着她生氣,自己怎麽着她了?
谷雨時自己悠閑坐下了,看着那茶盞一瞬。指尖使起一個小仙術,桌上立馬換了一套嶄新的茶具。
烏竹上道的很,燃火煮茶。孟千千憋了好長時間的氣,這會兒聽着牽言說話就不舒服,對着她“哼”了一聲,跑了。
“哎喲這個小祖宗……”牽言納悶,低聲說,“到底生什麽氣呢?”
她看了看對面的兩人,明顯不打算幫她。牽言抓狂的跺跺腳,趕緊追着孟千千去了。
院中留下谷雨時和烏竹兩人。
烏竹剛來妖界,對一切都還很有新鮮感。這會兒也不想睡,就想着和谷雨時聊聊天。
“上次,你說的想要問我些事是什麽?”沒等她開口,谷雨時先說話了。
烏竹頓住,腦子裏一搜索,明白了是上次花燈節的時候自己問的話,後來周惜玉出聲喊她便打斷了,她還以為谷雨時真的沒聽清呢。
“小竹子,其實你也有很多想問我的是不是?”谷雨時定定的看着對面的烏竹。
這小妖,越發出落的唇紅齒白。白皙的小臉圓潤,下巴卻是尖尖的。眼睛裏就像是有最純淨的琥珀,一眼就能望到底。
谷雨時怎麽覺得,最近每當這雙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心裏總開始發軟,好像無論烏竹提出什麽要求來,自己都想幫她做到。
奇怪嗎?
谷雨時想了想,這不是她應該做的麽。
“嗯,有想問的。”烏竹眯起眼睛,身子微微朝谷雨時靠近了些,眸中清明,但是臉上卻有一絲粉色暈紅,“掌櫃的,就是……就是,你……”
谷雨時擡眸,仔細地聽:“嗯?”
烏竹的心跳在瘋狂加速,不知道該不該要将這句話問出口。
言姐姐說過的,掌櫃的沒有情根,自己還來問這話又有什麽用?
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
“你……會喜歡上一個人嗎?”烏竹鼓足了勁,問出這句話的同時耳根也跟着通紅,她的眼睛晶亮,閃動着醉人的光芒。
就像是豁出去了一樣,烏竹見谷雨時的眼神似乎有那麽一瞬間的迷茫,又一字一頓的重新複述了一遍,“掌櫃的,你會喜歡上一個人嗎?”
钰卿上神,這四個人讓人望而生畏。她在接近了谷雨時之後發現,這人的的吸引力遠遠比那四個人更大。讓她忍不住去接近,去湊近。言姐姐說的沒錯,掌櫃的在她眼中,真的擔得起勾魂奪魄這四個字。
谷雨時看着烏竹,她的臉漲得通紅。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緊張地咬着下唇。
谷雨時被她問的心裏一時間有些迷茫。
喜歡……這是什麽樣的情緒?她不知道,也從不知道。
她想擡手去摸摸烏竹的小腦袋,手在桌子下一動,卻忽然頓住。
谷雨時愣神,自己為什麽總有這種想去回應小竹子的想法?
烏竹眼中的期待漸漸低落下去,她看谷雨時遲遲不說話。知道這問題她是不會回答自己了,失望地垂下了頭,語氣卻故作輕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掌櫃的,你不要這麽為難。言姐姐說了你沒有情根,是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的。”
烏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狂躁的心跳總算有些安靜了下去。
她不敢擡頭看谷雨時,怕看到她一臉不為所動的表情。
“愛?”谷雨時的聲音低下去,帶了一絲暗啞,“小竹子,你難道知道什麽是愛?”
“我知道啊!”烏竹猛地擡頭看谷雨時,臉上有個比哭還難堪的笑,“天天都想黏在一起,有什麽事都想和她分享。不想着自己總為對方考慮,甚至,甚至突破很多界限。”
谷雨時在很認真的聽她說話。烏竹的表情特別認真,這種認真給她帶上一種沒辦法忽視的光芒,這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
但小竹子看着谷雨時,腦子裏飛速蹦出來的話一個一個的消失了。
谷雨時見烏竹又喪氣的把頭垂下,皺了皺眉,認真思考了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之後說:“這是不對的。”
“如果照你說的,烏竹,最近我倒是為你破了很多戒。”
她的聲音飄到烏竹的耳朵裏,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起來。
“那麽?”谷雨時見烏竹還低着頭在那,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小妖還真是……要怎麽哄?
她伸出手去,用适當的力道将烏竹的下巴捏住,輕輕地擡起來,逼迫她直視自己的眸子,也将烏竹眼裏的窘迫看了個明白。
“那麽,難道我就——喜歡上你了?”谷雨時說的極慢,偏偏眼眸裏全是認真嚴肅,就像是在和烏竹讨論這件事有多少可能性一樣。
烏竹只覺谷雨時的眸子此刻格外燙人,她都要慌的哭起來了。這個掌櫃的,總是這樣,一本正經的撩人而不自知。自己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妖,怎麽可能抵擋的住。
平日裏那微涼的指尖在肌膚的碰觸間讓人感到驚人的熱度,烏竹想扭頭,扭不過去。
“掌……掌櫃的……你放開我。”烏竹說話都有些帶哭腔了,說話開始打結巴。
“是,掌櫃的你沒有情根。但我……但我是個正常的小妖。”
烏竹的聲音在谷雨時的注視下慢慢地細下去,“掌櫃的一靠近我,我的心就怦怦直跳……總是想和你在一塊兒,我還不想你對別人也像對我那麽好,嗚……”
烏竹感覺到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微微一松,谷雨時的神情帶上茫然無措,像是沒意識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烏竹哭聲漸濃,抽抽搭搭的:“都怪你先對我好的,我要什麽就給我什麽,還總是為了我做一些事……都怪你都怪你,我……我就是喜歡上你了。”
谷雨時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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