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林先生果然是天使
雨水擦過玻璃,蜿蜒下墜。
就算進入厚重堅固的建築物內,唰唰的雨聲似乎仍在耳邊,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
鑰匙轉動,冰冷的大門打開。
林雪河側身:“進去吧。”
頭上蓋着毛巾的溫雅縮着脖子,小碎步往前挪活脫脫一只鹌鹑。
林雪河看着她踩着鞋子踏上地板的行為皺了皺眉,最後伸手按了一下眉心,轉身關上門。
“只有主卧的衛生間有洗浴用品,你就在這裏洗吧。”林雪河給她拿了自己平常穿的浴袍,“沒有新的了,你将就穿。”
“哦。”溫雅接過來,她渾身上下都跟水裏剛撈出來一樣,只要有幹的衣服可以替換,就沒有什麽好挑的了。
林雪河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自己的衛生間:“用完記得清理幹淨,別讓我發現一根頭發。”
寄人籬下的溫雅低眉順眼:“哦。”
“去吧。”
林雪河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溫雅抱着浴袍,就算在林雪河的房間裏也不敢亂看,鎖上衛生間的門後,對上鏡子中一張狼狽的醜臉。
鏡子裏的人蒼白憔悴,眼睛腫的幾乎抻直了雙眼皮,頭發一绺一绺貼在腦袋上,發際線都平白拔高了許多。
溫雅一巴掌摁在鏡子裏那張臉上。
真特麽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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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雨之後再洗熱水澡,真的是舒服到四肢百骸每一寸筋骨都打開來,仿佛被無形地力量輕輕揉着,活血化瘀。
洗完澡溫雅把換下來的衣服都扔進洗衣機裏,又仔仔細細将衛生間打掃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寸從自己身上洗刷下來的污垢,才裹好浴袍穿着林雪河放在浴室裏的拖鞋噠噠出去。
這裏是公司給林雪河安排的房子,大且空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主人不打算常住,所以屋子裏幹淨歸幹淨,卻也看不出什麽生活的氣息。
溫雅努力讓自己目不斜視,直直回到客廳。
林雪河不在,倒是拐了個彎看不見的玄關發出不輕不重的動靜。
溫雅尋聲走過去,只一眼就愣在原地。
玄關暖黃的小燈下,林雪河彎着腰,白皙修長的手指緊握拖把,前前後後将地板上的水漬拖幹。
溫雅心裏矛盾,覺得這樣的動作不應該與林雪河這樣的人相匹配,又覺得這樣的林雪河跟在外一身精致的林先生也不違和。
所有的姿态放在這個人身上,好像都合适。
林雪河專心清理面前這個罪魁禍首弄髒的地板,沒有擡頭:“去廚房把姜湯喝了。”
他一說,原本鼻端若有若無的姜味兒就凸顯出來了,溫雅吸了吸鼻子,啪嗒啪嗒拖着鞋走了。
林先生果然是天使。
愛他。
不過她的愛來得快去的也快,抿了一口姜湯之後就垮了臉,也不知道林雪河放了多少姜,辣的要命。
姜的辣味和辣椒的辣味不同,溫雅表示不喜歡這種辣度。
屏住呼吸喝了兩大口,溫雅端起碗想趁林雪河還沒回來的時候搶先毀屍滅跡,卻被林雪河逮個正着,對方的神情冷酷聲音也冷酷:“喝完。”
溫雅掙紮:“太濃了……”
林雪河嗤笑:“正好中和你腦子裏進的水。”
“……”
溫雅忍氣吞聲,一仰頭一口氣灌完。
林雪河對她壯士斷腕般的姿态沒有發表任何評價,拎起拖把離開:“把廚房收拾了。”
溫雅撇撇嘴,在廚房裏轉悠起來。廚房還是有使用痕跡的,不過除了剛用完的那一部分廚具餐具,其餘地方仍是一塵不染的幹淨,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
老老實實把廚房收拾幹淨,溫雅捏着用過的抹布,對着水龍頭用力搓洗起來。
她其實沒想到會與林雪河遇見,還被他收留。
好像她最狼狽的時候都被這個人看見了。
“哎——”
溫雅加速搓了幾下抹布,悲憤欲絕。
她這輩子都沒辦法在林雪河面前擡起頭來了!
林雪河清理完地板,把溫雅放在衛生間角落裏的小高跟放到玄關,又去打開沒使用過的客房,從頭到尾打掃一遍後把自己換洗的傳單被套給她鋪上,再出來的時候溫雅已經找到了衣架在陽臺上晾差不多烘幹了的衣服。
外面的大雨還下個不停,索性陽臺足夠大,除非刮臺風否則不怕被雨二次打濕。
把晾衣杆放回到原來的地方,溫雅一點一點往外靠,最後把手扶在欄杆上。
雨是大雨,風卻不是大風,碩大的雨點幾乎垂直下墜,雨水被燈光穿透,跳出一縷一縷的銀白。
今晚找到了遮風擋雨的地方,明天又要怎麽辦呢?
她盯着雨幕出神,全然不知林雪河已到了身後。
“你打算什麽時候跳下去?”
溫雅被吓了一跳,扭頭告饒:“林先生您能不能出點兒聲啊……”
林雪河在她左手邊站定,側臉看她的眼睛:“我需要跟你打招呼?”
對視兩秒溫雅不敵,潰不成軍:“不需要。”
“進去,別浪費我的姜湯。”
溫雅低頭,猶豫一會仰起腦袋:“林先生,您覺得我倒黴嗎?”
林雪河瞄了她一眼,回答的真心實意:“我覺得我更倒黴。”
他總有千百種讓自己接不下去話的方式,溫雅揉揉自己腮幫子,覺得自己牙酸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聊不下去了,沒法兒聊!
林雪河帶她到客房,空調已經開好了,一米八大床上鋪着深灰色的床單被套,特有主人風範。
真是罪過,她居然要染指這麽多林先生的私人用品。
溫雅眼睛都綠了,不過這張大床她還是好喜歡!
“三把鑰匙全都在這裏。”林雪河将鑰匙交到她手心,“你今晚可以安心睡。”
手心三把鑰匙沉甸甸的,林雪河偏低的體溫在肌膚表層轉瞬即逝,溫雅沒反應過來:“嗯?”
林雪河瞄了她一眼:“下次記住,不要單獨跟異性回家。”
原來是這麽個意思,溫雅笑了,渾不在意地擺擺手:“沒關系啦,我跟您都獨處過多少個夜晚了,難道您會忽然——”
天旋地轉,林雪河的手指不知何時放在她肩上,輕輕巧巧就将她推到在床上,溫雅消聲,發覺自己動彈不得。
腿被壓住了,手也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單手抓住,舉過頭頂。
明明覺得自己力氣不小,在這種位置卻完全使不上力氣,掙紮不開。
上方的林雪河背着光,眼底一片幽暗:“你是不是缺心眼兒?”
噗通。
心跳如擂鼓,溫雅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雙下巴都擠出來了。
“如、如果您想讓我占這個便宜,那就來吧。”
林雪河:“……”
溫雅露出精明臉,誠懇道:“如果生米煮成熟飯,我就嫁給您,坐擁美人享盡榮華富貴。”末了還重複一遍,“從此走上人生巅峰,我是認真的。”
兩人凝視,林雪河微微眯起眼。
下一秒頭頂上方的枕頭淩空而起,毫不憐香惜玉地摁在了溫雅的花癡臉上。
林雪河松開她:“你做夢。”
溫雅立刻翻身坐起來,抱着枕頭嘿嘿直笑:“我就知道您看不上我。”
“這種信任不堪一擊。”林雪河不跟她扯皮,“我也有眼瞎的時候。”
溫雅搖頭,不贊同他的說法:“林先生,您的優秀超出您的想象。”
“馬屁拍的不錯。”
溫雅拱手:“過獎。”
“早點休息,睡不着也別發出大的動靜。”林雪河起身,“我神經衰弱。”
溫雅懂事點頭,目送他出門,等看不見人了,立刻抱着枕頭在床上打了個滾。
天使,林先生絕對是天使。
一個人滾皺床單,她擁着被子,在令人安心的氣息裏沉沉睡去。
什麽也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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