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誤會
進了成衣店,成瑛才想起雲璞的手還有傷,她帶雲璞和項陌主仆進了待客間,許是下意識的,她覺得雲璞拿藥應該是不方便,所以便自己動手從他貼身衣服的暗袋裏掏出了裝藥的小瓷瓶。
然後,按着雲璞坐在凳子上,将他的手拉過來,看到他手上竟然戴着手套,而且那手套已經變形了,且變形的很厲害,她不由得皺緊了眉,低聲埋怨:“你的手都腫成這樣了,怎麽還戴手套?”
雲璞因為她的動作,而下意識的想要抽回手,他之所以戴上手套,就是怕她發現他手上的那些個被燙出的小水泡已經破了,還流出了血水,他不想讓她擔心,更不想讓她自責,這都是他願意的,怨不得她,而當時那種情況,他也不得不那麽做,他怎麽能眼看着項陌因為被她拒絕而受傷,她對項陌的感情,他看的很清楚,他喜歡她,所以不希望她難過。
“你躲什麽躲,受傷了還不好好養着,就算覺得冷了,也該跟我說,咱們這兒是成衣店,做幾雙手套還不容易。”成瑛生氣的從椅子下面的小暗格裏拿出一把剪子,眼睛鼻子全都皺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生氣,但她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咔嚓幾下就把那雙不怎麽結實的黑色手套剪的七零八落。
眼看着沾了血水的紗布就要暴露在成瑛面前,雲璞在成瑛拿開剪子之後,立刻就把手藏在了身後,然後陪着笑臉的說:“那個,沒事的,我都看了,沒怎麽樣,你不是還忙,我自己換藥就好了。”
成瑛被他那過分誇張的笑臉弄得哭笑不得,不過,她可不會縱容他忽略自己的傷處。
她還是堅決的将他的手從他身後拉了出來,當看到那紗布上的血點時,她本已舒展開的眉眼又都皺到了一起。
她悶着頭用剪子将紗布剪開,而因為傷口的水泡已經破了,那腐肉和紗布已經連在了一起,她不僅咬住了嘴唇,是她的錯,她不該忽略他的,她說要好好照顧他,她還是沒做到。
沒有猶豫,她很果斷的将紗布撕開扯了下來,其間,雲璞只是咬着下唇,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坐在旁邊椅子上看着這一幕幕的項陌,眼中不時閃過驚異,嫉妒,在看到成瑛将連着腐肉的紗布扯下來時,他的心顫了幾顫,他不懂一個男人怎麽會對自己這麽不愛惜,而成瑛對雲璞的情緒變化又讓他吃驚,以前,表姐對自己從來都是好聲好氣,從來沒發過火,可她卻對雲璞發火了,即便那發火是因為關心,也表示她在雲璞面前并沒有掩飾自己,這讓他多少有些不安。
成瑛把雲璞的手包紮好,就命令他呆在待客間休息,哪兒也不準去,雲璞還想分辯,卻被成瑛陰沉的臉給吓住了,沒敢動。
而項陌看到成瑛要離開,便馬上跟着出了待客間。
“表姐,你看我能幹點什麽?”項陌此時的表情是嬌軟的,那些個憂傷不快樂,似乎都随着離開成府而消失了。
成瑛站在待客間外面看着他,竟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他們還是青梅竹馬的時候,但那又怎麽可能呢。她回過神來,穩定下心緒,仔細想了想,他畢竟是個男子,還是個已婚的男子,她斷然不會讓他和那些女仆,小夥計們混在一起。
她往店裏掃視了一周,眼神落在了櫃臺後面隔開的一個小隔間處,那裏摞着幾匹布,能夠擋住人,而且一般夥計們也不會去那兒。
“這樣吧,上個月酒樓那邊送來了幾本帳,你幫我核對一下。”
說着,她已經率先往那裏走去,項陌也只好跟上。
當他聽她說核對賬目時,心中不由得暗喜,這樣的工作怕只有信任的人才能做吧,她竟然讓他核對賬目,看來她心裏還是有他的,想到這裏,他的眼神亮了幾分。
“好啊,那表姐,你做什麽呢?”他邊跟着她走,邊問道。
成瑛并沒有立刻回答他,等帶他到了地方,才說:“我在後面的小作坊裏,最近有幾個新的衣服式樣,我還沒畫好。”
項陌以為她會留在他身邊,沒想到她的意思竟是留他一個人在這裏,他有些慌,站起來拉住她的衣袖,帶了些嬌嗔的說:“表姐,核對賬目這事我又不會,你就留下來教我吧,好不好嗎?”
成瑛看他的眼睛閃着亮光,猶豫了下,還是沒有答應,只是說:“一會兒,我讓靜笙教你,他是我們這裏最好的管賬先生。”
她說完,就去找範掌櫃說這事去了,留下項陌在原地幽怨的看着她的背影。
雲璞在待客間裏坐着,心卻一刻也靜不下來,項陌跟着成瑛走了,成瑛會帶他去哪兒呢?是會在店裏,還是帶他出去?
想來想去,他都沒想出個名堂來,他不是個只會坐着胡思亂想的人,所以,他站起身來,走出了待客間。
路過的夥計和工人都會向他行禮問好,他也會微笑點頭,雖說他還有些不習慣,卻不會故作無知的不去理會。
他還沒走到店中央,範掌櫃已經迎了上來,溫和地問道:“大姑爺,您想看點什麽?”
範掌櫃剛才見到雲璞的時候,就覺得眼熟,細細一回想,才想起這位就是上次來買棉花的那位客人,沒想到他是唱戲的,不過看樣貌做派,應該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再看到他率性的跳下馬車的舉動,她對他的那點拿不準的想法也就沒了,這是個幹脆利落的男子,在她看來大小姐娶了他,倒是比娶那位祁家的表少爺要好的多。
“嗯,範掌櫃,我就是想問成瑛在哪兒。”他說完就覺得有點臉紅,想想這麽問好像是他有多黏着成瑛似的,他又趕緊補充說道:“那個,她說帶我來看看我适合幹什麽事。”
範掌櫃一臉了解的笑容,她倒是越來越喜歡這位大姑爺了,他為人直率,卻又不莽撞。
“嗯,老奴明白,大小姐她就在後面的作坊裏畫圖呢。您看,沿着這個回廊過去,右手邊最裏面的那間就是。”範掌櫃伸手指向店鋪中間那裏辟出的一個走廊對雲璞解說道。
雲璞順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點了點頭,随後對範掌櫃道謝:“謝謝您,範掌櫃,那我過去了。”
範掌櫃笑着點頭,目送雲璞走進了走廊,等雲璞進去了,她才轉過身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作坊裏,成瑛本來正站在布架子前面翻找一塊由西域進來的布料,卻沒想到被人從身後摟住了腰身。
緊接着,一個溫熱的人體便覆在了她的背後。
“表姐,你為什麽對陌兒不理不睬的,你不愛陌兒了嗎?”項陌帶着哭腔貼在成瑛的身後,他在那個被布匹遮擋住的小隔間裏越想越委屈,他将清羽支開後,便到了這個作坊,看她正忙着找布,她還是對做衣服那麽熱衷,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成瑛在心中嘆息,半天也沒有轉過身來,她本不想再和他牽扯不清的,可是有些事哪裏由人說了算啊。
于是,她在他的摟抱中回過了身,而他還是不肯松開手,她看着他含淚的眼,心一陣抽疼,她怎麽忍心讓他難過,她忍不住回摟住了他的身子,他的身子依然是那麽的柔軟,只是,再也不屬于她了。
一抱過後,她輕輕地推開了他的身子,她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話在她的心中回蕩了幾次,還是說出了口。
“陌兒,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以前,我以為只要我能掙出一片天,那麽,我們就可以厮守在一起,但我想我做錯了。現在,你有了玉敏,我有了雲璞,我們就各自好好過日子吧。以後,你有什麽困難,還可以來找我,就算……我還是你的表姐。”成瑛說這話時,拳頭抵在桌子上,她知道這樣說會讓他傷心,可她不能再錯了。
項陌捂着嘴,眼睛瞪的很大的看着她,他不相信她會這麽說,他不相信,可是,她的眼中是認真,她的臉上也是無比的認真,她沒有說謊。
他不願意相信,可是事實就在眼前。
“我恨你!”他最後這麽對她喊道,随後,他便沖出了作坊。
成瑛看着晃動的門簾,半天沒動,這些話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雲璞走到作坊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項陌的聲音,他悄悄地将門推開了個小縫,卻沒想到看到了那讓他痛徹心扉的一幕,他的妻抱着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還是她所愛,他緊緊地拽着門簾,卻忘記了手掌的疼痛。
他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喊出來,他命令自己要鎮定,不要再看了,要離開,快一點。
他放開門簾,将門輕輕帶上,然後,他沿着走廊又走了回去。
他沒有和任何人說,便往門口走。
“大姑爺,您去哪兒啊?您不等大小姐啦?”一個小夥計大概是感到奇怪,這位大姑爺怎麽自己就走了,就上前問道。
“我出去走走!”雲璞沖那個夥計笑了笑,回答的聲音顯得幹澀嘶啞。
他這一笑,分外驚豔,竟讓那個夥計張着嘴站了半天都沒回過神。
而處于麻木狀态的雲璞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的腦子裏始終回蕩着那一幕,她抱着項陌,抱的那麽緊,似乎怕他跑了,多麽可笑,原來,沒有愛還是不行的,他竟還以為不需要愛他們也照樣能生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還是發生了點什麽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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