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以為你是驚雀嗎？

徐真真并不知道顧啓正的“好心”, 她整理了一下《夢回齊朝》的稿子，準備跟王曉光編輯商量一下出版的事情。

她這本書并不會像是《盜墓手記》那樣寫上上百萬字，穿越言情小說的主要劇情還是比較單薄的，而且, 她對這本書的影視改編頗有些野心，寫得太長了也不利于改編。

她定下來的字數, 是三十萬左右。現在報紙上已經連載了九萬字，她手裏頭的存稿也寫到了十五萬, 正是該商量出版的時候了。

不過, 王曉光本身是《紫光日報》的編輯，他只能引薦，并不能夠親自參與出版。他今天特地帶了個紫光日報出版社的編輯來, 準備一起商量一下出版的問題。

“徐作者！這邊！”

徐真真和王曉光說過了好幾次, 只要叫她真真就可以了。不過，王曉光堅決不同意，在他看來，絕對不能因為徐真真的年齡小、長得嫩, 就忘乎所以。這可能是業界最暢銷的作者了，最基本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接下來的出版, 雖然他不能夠直接做徐真真的責任編輯, 可是作為徐真真的連載編輯，這本書的收益他也是能夠參與并且拿到獎金的。

畢竟, 理論上來說, 連載小說的寫作指導應當都是連載編輯負責, 出版編輯就只負責一些後期的校對裝幀監督工作而已。

“有點堵車，幸好沒遲到，”王曉光這次沒約在咖啡館，而是找了一家地道的茶樓，“這地方看着還挺清雅的，我不懂喝茶，王編輯你看着要吧。”

“好好好，”王曉光點了點頭，“我已經要了一壺茶了，這就送上來。”

他這次約的出版編輯，是自己的校友，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編輯。他特地想着，女編輯可能跟徐真真更好溝通，才選了自己的這個同學。

可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商談，對方居然就遲到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徐真真這本書的價值？

而且，《紫光日報》的連載合同裏頭，可是完全沒有硬性規定出版版權的！

徐作者平時看着又謙虛又客氣，但是這可是寫出過《盜墓手記》的徐真真，萬一真的惹得她不高興，豈不是把到手的肥鴨子給放跑了？

“王哥，沒事的，”徐真真看出來王曉光的擔心，“最近這幾天帝都一直很堵車，遲到了也是避免不了的。我今天還可以等一等。”

對于編輯遲到這件事，徐真真有點不高興，可是看在王曉光的面子上，還是能忍一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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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初王曉光沒有幫她擡價，她的那本《徐氏盜墓手記》的分成不會這樣高，首印也可能只有區區五萬冊而已。就算是五萬冊賣脫銷了，造成的結果很可能也和現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個人情，以後她是一定要還的。

“徐作者，你別急，我這就出去催一催！”

王曉光拿起手機走出包間，飛快地撥通了校友的電話。

“你怎麽搞的？這都過去二十分鐘了，怎麽還沒到？！”

“你着什麽急？我這邊臨時有點事兒，這就出來了，”電話另一邊的郭曉婷有點不高興，“不就是一本連載小說麽？出版我還得先看看稿子呢……催什麽催。”

王曉光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之前聯系這個學妹的時候，對方信誓旦旦地會第一時間過來簽約，可是沒想到，現在卻直接換了個嘴臉？

“那可是《夢回齊朝》！你沒聽過這本書嗎？”

“聽過啊，”郭曉婷一點都沒當回事，“我知道，不就是那本……什麽穿越回古代的小說嘛。這種書啊，就是個點子好，這個創意的确驚豔，可是實體書可不是報紙連載……”

“行了，我這就到了，先挂了啊！”

聽見郭曉婷突兀地挂了電話，王曉光生氣得簡直想現在帶着徐真真離開！

可是，他這個項目已經确定好了，也已經和上頭說好了，這本書的出版就交給出版社的郭曉婷。臨時更換實在是太麻煩了！

“徐作者，你別急，她這就過來了。”

王曉光一邊跟徐真真道歉，一邊在心裏頭不知道大罵了郭曉婷多少次。

他特地告訴對方，這是一本絕對會銷量大爆的小說，可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平時看起來有點倨傲的學妹，居然還不領情？

又過了十五分鐘，郭曉婷才終于姍姍來遲。

她先随便地和徐真真王曉光兩人打了個招呼，就從包裏頭掏出小鏡子開始補妝，一口氣補了口紅和粉底之後，這才擡頭：“哎呀，不好意思，這個路上實在是太堵了……弄得我的妝都花了！”

徐真真微微皺着眉，看着這個依稀三十五六的女編輯。對方擦了粉的臉比脖子要白上兩個色號，口紅的顏色也有些豔麗得刺眼，棕色的頭發下面，眉毛卻是烏黑烏黑的。

這些倒也罷了，關鍵是，這個态度似乎有些不對？

“好了，現在說正事吧。”

郭曉婷有點看不上這茶樓的環境，平時談事不是都去咖啡廳或者日料店嗎？這茶樓什麽的，土死了。

“稿子帶了嗎？我先看兩眼。”

她這句話說出來，徐真真還沒來得及表示驚訝，王曉光就先爆發了。

“郭曉婷？你耍我是不是？一開始我找到你要合作出版的時候就跟你說了，是我們報紙上連載效果最好的《夢回齊朝》，這本書在各個年齡層的女讀者中反響都十分不錯！這本書出版你還要看稿子？不是說好的，今天只是來談談首印和版稅嗎？”

“我知道，”面對王曉光的怒氣，郭曉婷幾乎是無動于衷，她現在可是有了更好的作者，幹嘛還在乎這個從來沒聽過名字的花間渡，“不過要确定首印和版稅，不就得先看看書嗎？不讓我看的話，我也只能按照新人的待遇給了，六個點，一萬兩千冊。”

六個點？一萬兩千冊？

這可是實打實的新人待遇了！

聽見郭曉婷給出了這樣的條件，徐真真甚至都懶得說話，索性捧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飲起來。

王曉光真是氣得半死：“郭曉婷，你難道不值得《夢回齊朝》的人氣……”

“什麽人氣？”郭曉婷這次來，本來就沒想着要談成這次出版，“都是《紫光日報》上連載的小說，能看出什麽銷量來？那是報紙的銷量，可不是這本小說的銷量！”

“小說寫得不怎麽樣，心思倒是不往正地方用！”

是的，在郭曉婷看來，穿越回過去這樣的點子，絕對不能稱為奇思妙想，而是無聊的小聰明。之前徐真真對王茹的反擊，在她看來，也是故意為了營銷才這麽做的。

至于王曉光吹噓的什麽提升了報紙的銷量，受廣告商歡迎，這些事情有直接的證據嗎？都是同一張報紙上的，她還說是別的小說造成的提升呢！

“我話還就放在這了，六個點，一萬冊，愛簽不簽！“

說話間，她又把剛剛的一萬兩千冊，削到了一萬冊。

“呵呵，”王曉光冷笑，他算是知道為什麽其他人都跟他說，郭曉婷是個蹬鼻子上臉的貨色了，這次是他眼瞎才找了這人，“徐作者，走吧，我送你出去。這次是我王曉光沒帶眼識人，我給你道歉。”

“說什麽呢？！”

聽見王曉光書自己沒帶眼識人，郭曉婷忍不住生氣。

“我能來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知道我現在手上帶了什麽作者嗎？你知道我下一本要做什麽樣的企劃項目嗎？抽時間來看一本連載的什麽破爛穿越小說……”

郭曉婷冷笑兩聲：“真是不識擡舉！”

一邊的徐真真一直靜靜地看着這兩個編輯互掐，直到現在，她才開口問道。

“哦？不知道你帶的是什麽作者？下一本又是什麽樣的企劃？”

“怎麽，你還不服氣？”

郭曉婷轉頭看向徐真真，看着這個她從一開始就有點瞧不起的二十來歲小姑娘。

這麽大點個小姑娘，能寫出什麽好小說？長得倒是妖妖嬈嬈的，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讓王曉光力捧的！

“對，我不服氣。”

徐真真點了點頭，認真道。

笑話，這個世界的小說界，任何一個人拿出來，她都是沒在怕的！她倒是要聽聽，是什麽樣的作者、又是什麽樣的題材，能讓這個郭曉婷嚣張成這個樣子？

“不怕告訴你，我已經拿到了逐風的合同。”

“逐風？”

王曉光是聽過這個作者的，算是為數不多的兩本書就成為三級作家的後起之秀。這個作者算得上是新生代作者中比較有粉絲號召力的。

不過，就算是逐風又能怎麽樣？

再有粉絲號召力，能比上出門就被讀者暴揍——不不不，是六天賣了二十萬的徐真真？

郭曉婷看着兩個人臉上都沒什麽感覺的樣子，認定兩人絕對是出于嫉妒，忍不住冷笑道：“你們倒是挺能裝的，逐風的筆力如何，想必你們都知道吧？而且，他這次的新書題材，是準備寫盜墓的！”

這句話一出來，原本還表情嚴肅的王曉光頓時破功，一口茶直接都噴在了桌子上，還有些噴在了郭曉婷筆挺的套裝上。

寫盜墓的？這個又傻又二百五的女人，居然為了一個準備跟風寫盜墓的作者，放棄了徐真真？

而且，作為一個在業界混了二十多年的編輯，王曉光絕對相信自己的眼光。

徐真真的那本《盜墓手記》，看起來不過就是一些奇絕詭異的情節，再加上流暢的大白話。但是其中的深厚功力，絕對不是一個随便什麽作者就能模仿出來的。

不說別的，光看徐真真的筆力就知道，別看她的年紀小，只怕也寫過幾百萬字了。《盜墓手記》那樣的大長篇，沒寫過幾百萬字的，絕對把控不好！

而那個自傲的“逐風”，也就只寫過兩本二十萬字的書而已。

“王曉光！”

郭曉婷也是今天才接手逐風的，準備從這邊走了就直接去逐風那邊簽合同，就是因為換衣服化妝，這才耽誤了這邊的見面時間。

現在被王曉光一口茶水噴了一身，簡直恨不得一刀捅過去。

“出版什麽的，不可能了！愛跟誰談跟誰談去！”

“郭編輯，”見她這樣子，徐真真在一邊開口了，“你放心，一開始我就沒打算簽給你。”

“這本書，不給我三十萬首印我是不會簽的。”

聽見徐真真的這句話，郭曉婷連吃驚都忘記了。

三十萬？這小作者不會是腦子壞了吧？

“你可真逗，你以為你是驚雀嗎？”郭曉婷一吃驚，連方言腔調都出來了，“三十萬？哪個出版社瘋了吧才會給你這麽高的首印！”

王曉光已經轉過身去了——他實在是笑得忍不住了。

徐真真忍不住“嗤”地笑了一聲：“行啊，那你就等着看，有沒有哪個出版社瘋了吧。對了，能不能問問，你打算給逐風出多少首印和版稅？”

“你打聽這個幹什麽？”郭曉婷鄙夷地看了一眼徐真真，“逐風畢竟是排名比較靠前的三級作家，他的版稅應該是八個點，首印肯定也有十萬。你怎麽嫉妒也沒用，別說三十萬了，就算是這個待遇恐怕也是你一輩子都争取不到的。”

“別說，你這句話可能還說得挺對的，我确實這輩子都不能有十萬首印，”徐真真想了想，自己第一本書就八個點二十萬首印，可能确實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十萬本首印上去了，“看在你給我透露這個消息的份上，勸你一句。”

“如果不想讓出版社賠死，不想被辭退的話，就少給逐風開點首印吧。”

“照我看，六個點，八千本，也就夠了。”

“呵呵，”郭曉婷氣極反笑，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小作者看着不大，脾氣卻不小，“你口氣倒是挺大的，怎麽，真以為全世界都圍着你轉？我這話放在這了，要是逐風賣得不好，用不着出版社辭退我！我自己辭職！”

“哦？你跟那個逐風倒是挺适合湊在一起的，”徐真真有點惋惜地搖了搖頭，這個态度卻看得郭曉婷更火大，“他說是成績不如驚雀就封筆，你說賣得不好你辭職。要不這樣吧，你倆最近也別光忙着寫文編書，先多投幾份簡歷吧？”

她拿起自己的包，從郭曉婷身邊走過去，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記得啊，千萬先找個工作，萬一看見你們餓死，我還是挺過意不去的。”

王曉光也火速跟上，他簡直不敢看郭曉婷那張被徐真真的态度氣得七竅生煙的臉。不過，他忍不住地在想：萬一有一天，郭曉婷知道她這會兒得罪的小姑娘就是驚雀本雀，會不會後悔得把臉抓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