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早餐過後,江轶洗漱了一番,跟着兩個大人出了門。
今天是江瓊華開車,寧文茵坐在副駕上,徒留江似霰和江轶坐在後座,一人霸占一端,背對無言。
自從江轶認識到世界的本質後,總是下意識地和江似霰保持距離。她對于江似霰本人倒是沒有什麽意見,可是江似霰的存在對于江轶來說,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硬要形容的話,江似霰對于江轶而言,就好像是末世片裏的感染者,讓江轶本能地感覺到害怕。
因此一路上,江轶都戴着耳機,當做旁邊的江似霰不存在一樣,自顧自地玩游戲。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坐在一邊的江似霰将兩手放在膝蓋上,時不時地用眼角地餘光偷偷打量江轶。
江轶長得其實不太像江瓊華,除了一樣高挑的身形,她的眉眼要比江瓊華淩厲很多。眼睛是看起來狹長的鳳眼,打游戲的時候會眯起來,像是捕獵時的狼或者獵豹,看起來特別兇。就連眉毛,也比一般女孩子長得要嚣張。
光是看長相,都會覺得江轶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
可偏偏這樣的人笑起來,眼睛裏就好像淬了星光一樣,耀眼得可怕。
之前寧文茵幫着江瓊華調查江轶的時候,江似霰偶然看過她的許多照片。有時是她坐在病床邊面帶微笑哄着媽媽吃飯,有時是她背着書包匆匆從學校飛奔出來,遇到同學打招呼時,很爽朗地回應對方。
無論是什麽時候,她的眼裏似乎都沒有陰霾。即使媽媽重病,她也微笑着堅強地扛起了一切。
江似霰忽然想起媽媽是這麽說的:“真是一個鮮活開朗的孩子,無論怎麽樣都在很努力地生活着。”說完,還指着江轶的照片,和江似霰說:“她是不是很厲害?”
江似霰那時點了點頭:“是很厲害。”是一個完全和她不同的人。
興許是之前從媽媽嘴裏聽到不少關于江轶的事情,所以那天燒得糊塗的時候,恍恍惚惚看到江轶那張臉的時,她的心裏不知為何湧起了一陣安心。
接着她就将自己整個人交給了江轶,意識徹底沉入了情潮之中。
她其實不太記得那一天江轶和她說過什麽,做過什麽,只是身體還能清晰想起江轶的手心溫度很高,她的背很安穩。
自從江似霰知道媽媽和江瓊華在一起之後,江似霰心裏其實已經接受了江瓊華有可能成為她繼母的事情。只是幾個月前,在她驟然知道江瓊華還有個女兒時,多少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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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天遇到江轶之後,這樣的忐忑,化作了一點點的期待。她覺得和這樣的一個人成為小夥伴,也不是很難受。
只是很可惜,江轶似乎不是那麽想的,她甚至還強烈地表達了自己不願意親近的意願。
一開始江似霰以為,江轶是因為她的身份讨厭她。後來江似霰明白過來,江轶可能只是單純地不喜歡她。
江似霰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江轶為什麽這麽反感她。以往遇到不喜歡自己的人,江似霰冷淡應對就行了。可是對江轶,江似霰卻不想這麽做。
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江似霰暫時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只好将自己的情緒收斂起來。
這麽一想,就讓她的目光長久地落在了江轶身上。
戴着耳機的江轶察覺到有人在注視她,下意識偏頭,忽然看到江似霰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瞬間瞪大了眼睛。
江似霰在偷看我!
她的腦海裏閃過這一條信息,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她就好像是一只應激小貓,瞬間炸毛地往後縮,一把撞在了車窗上。
“嗷!”江轶的腦袋猛地撞到了車窗,疼得眼泛淚花。
車裏所有人都被她這一嗓子嚎得轉過視線,江瓊華擡頭看後視鏡,見江轶抱着後腦勺縮在角落裏,十分焦心地說:“江轶你怎麽了?”
副駕上的寧文茵轉過身扭頭看她:“小轶撞哪兒了?疼不疼啊?嚴不嚴重?”
江轶疼得直吸氣,抱着腦袋擡頭勉強說:“沒事……就是磕了一下腦袋。”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江轶将炮火對準自己的便宜母親:“江阿姨,你開車穩妥點好不好?”
江瓊華被她這句“江阿姨”弄得很委屈,有些納悶地說:“我剛剛一直開的很穩。是你一直在玩游戲,沒注意磕到的吧。”
江轶理不直氣也壯:“剛剛你明明加速了!”
江瓊華今天心情好,懶得在出門的時候和她吵:“行吧行吧,是我不對,你別玩手機了,一會就到了!”
江轶嗯了一聲,但沒有收掉耳機,只是不再玩游戲了。
江轶挪了挪位置,更加縮進角落裏,和江似霰拉開好大一個距離。江似霰看着她的舉動,忽然覺得其實江轶不是反感她,更像是有點怕她。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江似霰定定地看着她:“你疼嗎?”
江轶警惕地看着她:“不疼,幹嘛?”
江似霰淡淡說:“沒什麽,只是覺得你要是疼,下車之後我可以帶你去馬場的醫院上藥。”
江轶毫不猶豫地說:“不用了,謝謝。”
江轶說完,還啓唇,無聲地說了一句:“不要再偷看我!”
江似霰奇跡般地讀懂了她的意思。偷看她?她好像沒有做過這件事吧。既然江轶這麽說了,那她就光明正大地看吧。
于是直到下車前,江似霰掉轉了自己的視線,直勾勾地看向江轶。
江轶驚了,瞪着眼睛看她。
四目相對,兩人誰也不讓,就在車上較起勁。
這樣的對視,讓江轶如坐針氈。到了最後,她實在是受不了,等江瓊華将車子開到馬場停下之後,她連忙拉開車門,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江似霰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跟了上去。
她朝寧文茵說了一句:“媽媽。我帶江轶去醫院那邊看看吧,她剛剛磕得好像很嚴重。”
江似霰說完,故意來到江轶身邊,跟在她身後要去拉她的手,輕輕說:“江轶,我帶你去醫院吧。”
結果她的體溫一靠近,江轶就像是一只炸毛的貓一樣一蹦三尺高,十分慌張地說:“你幹嘛!”
“我不用去醫院。”
江轶後退了一步,臉上寫滿了“莫挨老子”四個字。江似霰看到她的反應,覺得似乎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江轶其實是害怕她。
就好像小老鼠怕貓一樣。
江轶色厲內荏,一個紙老虎,看起來兇巴巴的,卻沒有多厲害。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江似霰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想笑。她別過頭,嘴角忍不住上揚,語氣卻要極力平淡說:“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吧。”
她倒是想看看,江轶究竟有多怕她。畢竟江轶這個反應,實在是太有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似霰:逗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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