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許晴也跟着劉嘉逸看過來,視線卻停留在簡耀臉上,簡耀愣怔一秒,裝作沒看見,偏頭看向江昭。
“不了。”江昭搖了搖頭,說完後繼續朝前走。
他走到劉嘉逸旁邊,劉嘉逸順勢跟上他,道:“班級前五名就差你一個,我們到時候湊一張桌子,做完作業還能讨論別的題目。”
走到樓梯口,劉嘉逸沒得到回應,繼續說,“真的不來嗎?我們還想你來一起押押題呢,下周不是要月考了,肯定是實驗班老師出題,你比較有經驗嘛。”
“不來。”江昭一腳踩在臺階上,偏頭睨了劉嘉逸一眼,冷淡地說,“我不押題。”
說罷江昭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劉嘉逸愣在原地,簡耀匆匆掃了眼劉嘉逸和他邊上的許晴,甚至懶得跟劉嘉逸扯一句話,跟着江昭走了。
劉嘉逸目送兩人消失在視線裏,一改剛剛好學生的友好笑容,眼裏滿是嫌惡地盯着江昭拐彎的地方。
不過是一個從實驗班掉下來的學生,有什麽好拽的?
而且他什麽時候跟簡耀關系這麽好了,有毛病嗎?
直到許晴說了句“走吧”,劉嘉逸才回神,方才的神色消散在鏡框下。
簡耀跟着江昭一路沉默寡言地進了班,班上人還少,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沒人注意到他們。
他覺得自己或許有點兒敏感,總覺得江昭現在有點生氣,又不知道在氣什麽。
直到兩人坐到座位上,周宣怡一如既往地回頭找江昭要作業,順便和簡耀說笑幾句,簡耀才發現了問題所在。
江昭不是生氣,只是單純的排斥。
似乎是不抗拒交流,但其實和誰都止步于認識的階段,和誰都沒熟到朋友的程度。
好像有一道隐形的牆将他擋在人群之外,讓他融入不到人群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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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在江昭這裏的馬甲掉光了,簡耀難得上課沒趴着,沒事還記記筆記,趙進對他昨天曠課的事沒追究太多,只讓他寫一篇檢讨。
中午的時候鄭孟陽來教室找他,兩人去學校對面的小餐館吃飯,鄭孟陽問了昨天的事,簡耀省略了在江昭家裏發生的,将其餘的大致跟他講了。
“江昭知道你的事了?他沒問你為什麽要這樣?”鄭孟陽問。
“他早知道了,一直耍我玩。”簡耀想到這事兒就想打人,戳了兩下飯,聳聳肩道,“不問也好,我本來也不想說。”
鄭孟陽看了簡耀一會兒,低頭扒了口飯,看似随意地說:“你說你這麽做圖什麽?學習還得偷偷摸摸學,怎麽喜歡學習都有錯了?”
“學習沒錯,但我學習是為自己,不是為了讓我媽拿去炫耀。”簡耀說,“我現在這樣不挺好的,本來我也不是什麽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而且我也沒偷偷摸摸的……哎你不懂。”
如果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的想法,那就幹脆說一句“你不懂”。
“我是真沒懂。”鄭孟陽說着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沒繞過彎來,幹脆一擺手道,“算了,不管你這些,我爸今天下午的飛機,晚上網吧走一個?”
“晚上不行,要去看奶奶。”簡耀說。
“這麽晚還去看?”鄭孟陽一臉驚訝,繼續問,“那明天?”
“明天寫作業。”簡耀頓了頓,“寫完去看奶奶。”
“……後天呢?”鄭孟陽臉都麻了,“後天你不會還要去看奶奶吧?”
“……”簡耀又頓了頓,道,“我家裏過來這邊得兩個小時,花兩個小時跑來跟你打一會兒游戲,再花兩個小時回去,我瘋了是不?”
“你別回去啊,這邊又不是沒地住。”鄭孟陽說話都有些急,過了會兒才冷靜下來,嘆了口氣道,“簡耀,我說真的,每周這麽來回跑着不累麽?”
當然累。
漫長的時間,擁擠的車廂,雖說路上這兩個小時沒做什麽令人勞累的事,但大多數時候都讓簡耀精疲力盡。
一開始他也沒有每周回去,周末時常跟同學約着外面玩,晚上不想回家就去小破屋,雖然會和黎嬌争吵不斷,但他也沒像這樣疲憊過。
從奶奶入院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簡耀覺得嘴裏的食物都難以下咽,喝了口湯,笑着說,“最後一周了,等下周正式開學,周六也要上課,到時候我想回也回不去。”
說來一個月過得也挺快,可能是這一個月學校沒晚自習還放雙休假,給學生們一種學校很仁慈的錯覺,直到正式開學的通知發下來,大家才幡然醒悟——這一個月都是學校占用暑假時間開展的補課,仁慈個毛啊。
不僅不仁慈,還很魔鬼。
正式開學之前要搞個月考就算了,月考考完竟然連一天休息都沒有。
班會時大半的學生都在哀嚎,趙進訓了幾個嚎得最兇的,最後妥協地省了他們月考這兩天的英語作業。
月考和周測不一樣,要分考場和考號,這次的考場是按上次期末考的成績分的,江昭還在第一考場第一個位置,簡耀一如既往最後一個考場。
考試時間兩天,和高考時間相同,第一天開考前在教室集一次合,之後可以自行呆在考場。
兩人出了教室就要分道揚镳,臨走前簡耀不忘跟江昭說一句:“穩住了。”
他們倆的暗争暗鬥已經不需要提前下戰書,有題就戰。
這次月考自然是要比的。
第一考場鴉雀無聲,考生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但看江昭的眼神都不太一樣。
以前江昭是班裏的神,進考場前不少人還假惺惺地在他面前拜一拜,現在卻從我們班變成了別人班,已然成為一個外人。
江昭對此無所謂,目不斜視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靜候考試。
考完試後要回自己班将桌椅挪回原位,江昭回到班上時班裏鬧哄哄一片,他将自己的桌子搬回去,邊上那位還沒回班。
江昭又将桌上的卷子收拾了一遍,那人還沒露面。
江昭拿出手機正想發個消息過去問問,沒想到對面先發制人,剛考完試的時候就給他發了消息。
Y:幫我搬下桌子
江昭:“……”
這人上周攤牌以後就放飛自我,臉皮比磚厚,使喚起人來得心應手。
江昭瞥了一眼某人混亂中臨危不懼的桌椅,敲字過去:自己搬
很快那頭就發來了語音。
“別啊,就在邊上挪一下就行。”
“我現在有急事,幫下忙,明天請你吃飯。”
語音裏一片嘈雜,甚至還能聽見有人大喊着“趕緊集合打團”。
這事兒可真夠急的。
江昭原地掙紮了幾秒,終于有人發現某位同學的桌椅擋了路,正站在邊上詢問,江昭收回手機,走過去搬桌子了。
趙進也來了班上一次,安排今天的人做清潔,沒江昭什麽事,江昭便先走了。
校門口已經拉起了迎新橫幅,除了跟他穿了一樣的藍色校服的學生在往外走,還有不少穿着便服的人跟家長一起朝裏走。江昭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眼,走到學校外面才按了接通。
“月考考完了吧?”那頭傳來張雪念的聲音。
江昭“嗯”了一聲,他走路速度不快,但還是超過了幾波結伴而行的同學。
他聽到那些同學讨論某個游戲的新皮膚,還有些商量着去哪兒吃飯放松。
“這次感覺考得怎麽樣?”張雪念問,“第一能保住麽。”
她語氣沒什麽問題,但江昭聽着沒來由地煩躁,他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但還是壓着火說了句:“能。”
除了人行道上走路的學生,旁邊的店裏店外也站了不少,書店的人相對少點,人最多的是炸雞店和奶茶店,人群擠成一團,店裏的員工忙進忙出。
“最好是這樣。”張雪念的語氣嚴肅起來,“我也希望你現在呆的環境對你不會造成影響,拿了第一你也別掉以輕心,這次永遠代表不了下一次。”
江昭看見幾個學生拿着奶茶從店裏說說笑笑地走出來,邊喝奶茶邊慢悠悠朝前面的文具店走,心情降到低估,走路的速度都下意識加快了。
他沒有說話,但張雪念仍然在說:“我聽趙老師說你現在坐最後面,等這次考試成績出來了,你去找他讓他給你調個好聽講的地方去。”
江昭腳下頓了頓,邊走邊冷漠地說:“我現在很好聽講。”
“你現在好聽講什麽?”
“我耳朵沒問題,眼睛也沒問題。”
“環境呢?”張雪念揚起聲音說了句,似乎是緩了緩脾氣,冷靜下來繼續說,“江昭,媽媽現在在好好跟你說,我已經跟你強調過很多次了,你不要老覺得學習環境對你沒有影響,那只是你自己沒有感覺,等你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你知道嗎?”
江昭走到了路口處,學生在這一塊分了流,左邊街道沒多少人。
他停在路口,閉上眼吸了幾口氣,道:“首先,我的成績沒有問題,其次,我呆的環境也沒有問題,我也跟你強調過很多次了,你只用看結果,不要來打擾我的學習過程。”
他不想再聽張雪念說話,将電話掐斷了。
和張雪念的每一次通話都讓江昭悶得透不過氣,每次都為同樣的事情争吵,他覺得非常累。
他沒有回家,而是順着這條街道漫無目的地朝前走,這邊沒有學校門口那麽多人,蟬鳴聲中夾雜了一些人的說話聲,營造出一種別樣的寧靜。
他一直走到街道盡頭,看見不遠處走出來一個熟悉的人,正靠着一棵樹打電話。
簡耀穿着寬松的校服外套,袖子挽到胳膊肘,随意的扒拉着額前的劉海,臉上帶着淺淡的笑。
一陣風突然吹散了雲,陽光朝他照過去,他眯了下眼,後退一步退到樹蔭裏。
江昭停下步子,看着他打完電話,然後盯着屏幕發了會兒呆,最後舒了一口氣,堆上平時的笑容轉身走進身後的屋子裏。
其實很多時候,江昭覺得簡耀這人很厲害。
不單單是性格,還有他的學習能力。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裝成差生,但相處了這麽久,江昭很清楚簡耀的能力,除了粗心大意不穩重,沒有別的問題。
哦,還有一個,字太醜了。
江昭朝簡耀剛剛站的地方走過去,看見樹後擺着一個不太明顯的招牌,上面寫着網吧。
他在門簾外站了許久,然後擡腳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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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