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真的對不起

他只覺得手腳冰涼，他仿佛傻了一般一直站在那裏。他知道他無法說服自己，就算是真的要走，他也一定要确認安夏是安全的。

木初陽一直在那裏等，終于等到蘇念宇把安夏救上來。他一顆心才微微沉下來，然後蝸牛一般轉身離開。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一個這樣無法放下的人，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和果斷！在這一刻，幾乎粉碎的一塌糊塗。

蘇念宇微微喘着粗氣，她死死閉着眼睛。兩個人都是渾身濕透，風一吹就覺得仿佛掉進了冰窟裏那般寒冷。

“安夏……”

他擡手有些用力的拍她的臉頰，她的眼角一直有很多的水珠滑落下來。蘇念宇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淚水，又或許她願意這樣一直昏迷，從而可以不去面對這一切。

“安夏，你醒醒。”

他大約有幾分急躁，說不出是因為什麽。只是因為看見她如此不珍愛自己的生命，明明就是他當初最想看到的結果。明明這樣不管對她還是對木初陽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一念及這些事，他就覺得心裏的急躁狠狠的湧出來。心底仿佛一直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焦躁，終于在這一刻傾瀉爆發了。

他連忙擡手去按壓她的胸口，重複了幾次之後。她終于咳出一口水來，她猛然睜開眼睛。像只受驚的小鹿，眸子裏泛着恐懼的光。

安夏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圍，剛才的記憶突然全部湧入腦海。她一下子推開蘇念宇站起來，四處想要去尋找木初陽的身影。

“木初陽……木初陽！”

她站在原地，頭發上還有一顆顆晶瑩的水珠滴下來。她覺得很冷，她忽然想起以前冷的時候，木初陽都會把她擁在懷裏，他總是會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

安夏看起來有些可憐，就像一個找不到歸途的小孩。這種感覺就像被所有人遺棄，再也不會擁有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她終于放聲哭出來，她緩緩的抱緊了自己。慢慢蹲下去，蘇念宇聽着她的抽泣聲，流水一般滑過耳畔，心裏竟然隐約有些抽痛。

“木初陽，我錯了，以後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我求求你，你不要抛棄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木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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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覺得這樣難過，為什麽。既然早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為什麽要讓她擁有，讓她在看到一絲幸福的光芒時，用殘忍的把它收回去。

沒有什麽比這種更讓人痛心了，她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拳頭。

等她哭夠了，蘇念宇才蹲下身去。他想要去把她拉起來，安夏乖乖跟着他站起身來。她緩緩仰起臉龐，把手抽了出來。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只是很麻木的轉身往前走。她慢慢扯出一個笑容來，這一定是木初陽跟他開了一個玩笑。這是他對自己的一個考驗，他現在一定還在家裏等着她回去。

等她推開門，就可以看見木初陽站在屋子裏等她。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撲過來抱住她，她答應過他的。不要輕易讓自己哭泣，木初陽說過的，他最喜歡看她的笑容了。

她知道這一定只是個玩笑，雖然對她來說，這個玩笑确實有些過了。可是她沒關系，因為她确實應該做些什麽來證明自己愛他的決心。他一定，會在他們的家裏等她……

“安夏，你去哪?”

蘇念宇上前攔住了她，如果她要哭要鬧。他都可以陪着她，可是沒想到她突然之間就安靜下來。只是很努力的往前走，前進的方向是木初陽別墅的方向。

“我去找木初陽，我知道，他現在已經在等着我回去。蘇念宇，我知道這是你們對我的一個考驗……他說過，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

她輕輕把手抽出來，然後繼續想要往前走。

“安夏！”蘇念宇一把拽住了她的外套上的帽子。“他已經說得夠清楚了，請你不要再去打擾他，不要再給他造成困擾！”

“我不會相信你們說這些話的！”

她幾乎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安夏根本不想聽見他說這些。她就像竭盡全力把自己的耳朵捂住，她現在只想聽木初陽親口說。

“你對他的愛就只會死纏爛打嗎？他剛剛已經說的很清楚，你只會給他造成困擾。如果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的話，我勸你立馬離開這裏。”

蘇念宇其實沒想到她會這樣倔強，又或者。只是因為她費盡心思籌備了這麽久，才剛剛和木初陽在一起就要分開，所以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了。

“我不會相信的！”

她幾乎是聲嘶力竭，吼出這句話來。

原本一直隐忍的眼淚也終于再次落下來，她已經愛的這樣卑微。她已經放棄所有，她說過，只要木初陽希望，她就永遠也不會給他造成困擾。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的木初陽。還是不肯再給她一次機會，他沒有給她理由，只是單方面就判處了自己的死刑。

蘇念宇接聽了電話，是木初陽打過來的。他很平靜的說要跟安夏說幾句話，蘇念宇有幾分猶豫。

“初陽，你好不容易做出這個選擇，我希望你不要心軟。”蘇念宇勸他。

“我知道，我都明白。”他很小聲的回了這樣一句。

蘇念宇看了一眼安夏，慢慢把手機遞過去。

“初陽的電話。”

她整個人仿佛遭受電擊一般，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後迅猛的接過手機，她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來。

“初陽，我就知道你不會抛棄我的……”她整個人仿佛劫後餘生一般，連自己是怎樣的狼狽都顧及不上了。她拼命的捂緊了手機，怕自己錯過了他說的任何一個字一句話。

“安夏。”他只覺得自己心髒仿佛遭受淩遲一般痛，卻還是要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回去吧，我不值得你這樣，以後都別再犯傻了。”

她整個人幾乎渾身發顫，她眼睛裏飽含着熱淚。只要微微一動就會流出來，她的聲音突然異常的平靜。

“木初陽，我不相信你說的這些話。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這樣，那你之前跟我說的話都只是一個玩笑嗎？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之前的事情，也只是你跟我過家家的玩笑而已，是這樣嗎？”

她這樣平靜的質問他，木初陽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他動了動嘴唇，這一刻痛苦的恨不得立時死去，可是他沒有辦法去為自己辯解什麽，他顫抖着嘴唇開口：“安夏，對不起，忘了我吧。”

她臉色已經歸于平靜，仿佛失去了掙紮的力氣。

安夏咬了咬嘴唇，近乎艱難的開口：“木初陽，我們今天不要再談論這件事情了。你好好休息，我們都各自好好靜一靜，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明天我們再談。”

“安夏！”他已經下定決心要解決這一切，他怕越是這樣拖下去自己越是會于心不忍。“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請你不要這樣逃避，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和你在一起！”

她用力的捏緊了手機，耳邊是一片嘈雜。什麽都聽不見了，她幾乎聽見自己心髒碎裂的聲音。伴随着血液咚咚的聲音，一起在她的腦海裏翻江倒海。

把一切都隔絕了，只有壓抑到無法呼吸的心痛感。和視線被熱乎乎的眼淚模糊的感覺，讓她覺得茫然若失。

“木初陽，這是我認認真真問你的最後一次！”她似乎嘆了一口氣，語氣已經漸漸堅定起來。“你真的确定要和我完全斷絕嗎？我不是一個會回來哭着求你的女孩子！”

“我知道。”他聲音很輕，雖然覺得心痛，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感覺。“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是個堅強的女孩子，但是這一次，真的對不起！”

安夏慢慢僵硬地垂下手去，像是一個機器人。沒有了情緒，什麽喜怒哀樂都被抽的幹幹淨淨了。

她把手機塞回蘇念宇手裏，她眸子裏沒了一絲光彩。整個世界在她面前天崩地裂，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她幾乎連冷都感覺不到了，只是麻木的擡腿往前走。

沒有目的地，沒有目标。

直到她走開大概有幾百米的距離，蘇念宇才慢慢擡腿跟上去。這種時候沒有辦法放她一個女孩子獨自離開，他有點惆悵的想，如果以後沒有人跟在她身邊，她想要尋死，那又該怎麽辦？

她起初走得很慢，後面慢慢加快步伐。現在開始加速奔跑，蘇念宇愣了片刻。才擡腿去追她，她穿着高跟鞋，可是跑得很快。

安夏只感覺耳邊有呼呼的風吹過，不過是分手而已。有什麽大不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家甩開！她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容，安夏……果然你永遠都只有自作多情的命。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來了。只知道走到連腿都沒有知覺了，她嘴唇被凍得有些發紫，兩條腿有些不受控制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