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貓狗不分

菜一盤盤被端上桌，其中有一道菜是劉順最喜歡吃的燒鵝仔，他一拿起筷子就停不下來，一邊吃一邊大呼過瘾，把杜子騰逗得呵呵直樂。

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和事老，杜子騰的嘴巴一直沒停下來過，不光要想辦法活躍氣氛，還要不斷地為這哥倆制造話題，問得最多的就是他們小時候的事情。劉順挺給面子，問什麽，就說什麽。回想起小時候的一些趣事，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揚。那時候他和劉毅在一起過得非常開心，嬉笑打鬧，完全沒有煩惱。雖然時隔多年了，但腦中的記憶依然猶新，一切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可現在他們明明面對面地坐在一起，中間卻仿佛隔着一條銀河，只能偷偷地看着，永遠無法觸碰。

與劉順對比起來，劉毅顯得相當的不配合。他很沉默，自顧自地吃着飯，由始至終不說一句話。棱角分明的臉上寫滿了淡漠，就好像他們說的話與他無關，甚至連一個稱職的旁聽者都不屑于去做。

見到這種狀況，杜子騰突然覺得他之前的想法真是天真。也許“血濃于水”這個詞根本不适合用在劉毅的身上，他頭一次見到一個人竟會如此冷漠的對待自己的親人。不管是本性如此，還是出于別的什麽原因，他對劉毅的态度着實感到不滿，而且他還發現那盤燒鵝仔對方一下也沒碰過，不知為什麽，這個發現令他感到憤憤不平。

“劉毅，你不理人就算了，但犯不着做得這麽絕吧？你弟喜歡吃燒鵝仔，你連碰也不碰一下？你是嫌棄他，還是怎麽着？”

杜子騰的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語氣卻咄咄逼人。

他望向劉毅，眼神不善，大有為劉順出頭的架勢。

可惜劉毅根本不買賬，擡頭瞥他一眼，繼續吃飯。

遭遇漠視，杜子騰不自覺地加大音量，“嘿，你這是什麽态度？！”

這一嗓子來得太突然了，引得周圍人的視線全聚集過來。同樣的，把劉順也吓了一跳，趕緊倒了一杯茶給他，嘴上安慰道：“你這脾氣怎麽說來就來了？快喝口茶，消消火。”

杜子騰拿起杯茶喝了一口，不知是怕劉順誤會還是怎麽的，下意識地就想解釋，“其實我不愛發脾氣，真的，我平時對人都是和和氣氣的。只是他做得太讓人生氣了，我一下子沒控制住情緒。”

“你誤會了。”劉順笑了笑，“從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不管是吃的、用的還是玩的，我哥從來不和我搶。他不吃這道菜，是怕我不夠吃。”

“你居然幫他說話？！”杜子騰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說事實而已。”劉順把視線移到劉毅身上，翹唇一笑，“對不對？哥。”

劉毅不吭聲，像被說中了心事一樣，神色有些不自然，埋下頭拼命地扒飯。

杜子騰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默默地吃飯，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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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頗為複雜的他實在是琢磨不透這哥倆的想法。

……

吃完飯，三人從飯館裏走出來，站在門口告別。

杜子騰笑着對劉順說：“劉小弟，有空的時候咱們多聚聚。”

“沒問題！”劉順爽快得答應下來，“今天你請我吃飯，下回我請你吃。”

“嗯，就這麽說定了。”

“那我先走了，一會還要上課。”

說完這句話，劉順望向劉毅，準備禮貌地說聲再見，卻發現對方的視線落在別處。嘴上又叼了一根香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藏在煙霧背後的臉上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劉順不知道劉毅從什麽時候開始學會了抽煙，反正在他們的關系沒鬧僵之前，對方從來沒抽過一根煙，甚至對煙味還有點抵觸。

記得兩年前的夏天，劉毅回家過暑假，從外面走進屋裏的時候身上就帶着一股濃濃的煙味。當時劉媽媽便試探着問他，劉毅，你抽煙了？他嗯了一聲又說，我都這麽大了，抽幾根煙不過分吧？他那無所謂的态度讓劉媽媽很是惱火，但又不忍心責怪他半句。畢竟他剛從外地回來，全家人都守在家裏為他接風洗塵，誰也不想破壞這溫馨的氣氛。而看到這一幕的劉順，只覺得震驚和難過，他那品學兼優對人禮貌又客氣的哥哥好像變了，變得他快要不認識了。整個暑假劉毅對誰都是冷冷冰冰不予理睬，總是把自己關在房裏抽煙、睡覺，難得出一次門。對于他的變化，劉爸劉媽感到非常困惑與不解，總想和他好好溝通一下，他卻經常表現出不耐煩的情緒。劉順擔心一直這樣下去他會悶出病來，便找了個機會準備開導一下他，順便苦口婆心地勸他戒煙。可惜他很不領情，一句“關你屁事”就把劉順的話給堵了回去。從此之後，他抽煙抽得更兇猛了。

劉順本想對他說，少抽點煙，但最終還是把話咽回到肚子裏。也許是怕觸怒到他，不想摧毀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和諧氣氛。在劉順看來，他能心平氣和地吃完這頓飯，并且沒有對自己之前說過的話給予反駁，已經是很難得了。

說了聲再見，劉順一口氣跑到街對面，突然轉身，笑着朝他們揮了揮手。

“星期五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哥，你也會來的，對吧？”

陽光照在那張清秀的臉上，泛出耀眼的光芒。那笑容甚是燦爛，勝過了陽光。

兩人顯然被他的笑容所感染。

杜子騰咧嘴一笑，揮手回應，“好的，到時候等你的電話。放心，我會把你哥給帶來的。”

劉毅雖然沒吭聲，拿着煙的手卻忽然僵住，神色複雜的瞅着劉順，看樣子有些動搖。

劉順把他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裏，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學校。

直到再也看不見那抹身影，杜子騰才用胳膊肘撞了撞劉毅，笑着調侃，“你弟挺好玩的，性格開朗，又幽默，和我也很談得來。同樣是一個媽生的，你們做人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你們只見過三次面，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劉毅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冷冷地看了杜子騰一眼，随後邁開了腳步。

“我随便說說罷了，你的口氣怎麽這麽沖啊？”杜子騰追上去，與他并肩往前走，突然又笑道，“我發覺你弟根本不想和你鬧別扭，剛才講起你們小時候的事情，一直笑個不停，還在偷偷地看你，這哪像和你有矛盾的樣子？你就不能大方點，主動和他說幾句話，天又不會塌下來。”

劉毅動動嘴皮子，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來，加快了步伐，朝學校走去。

就在此時，杜子騰分明聽到他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息。

****

走進學校，路過教學樓時，劉順發現一只小野貓正四腳朝天地靠在牆角曬太陽，粉嫩的肚皮露在外面，因睡得太香，四只小爪子偶爾會微微地抽搐一下，看起來可愛極了。

掏出手機拍了下來，接着又發給吳迪，最後在照片下面附上一句：這只狗像不像你？

……

教室內，坐在最後一排的吳迪看着手機上的照片不由得驚喜叫道：“哇，好萌啊！”他對可愛的小動物一向沒什麽抵抗力，一看見那些毛茸茸的小東西心便柔軟了一大半。

覃睿見他的眼中閃着柔柔的光芒，立刻好奇地湊過來，看完後把嘴一撇。

“這狗怎麽看上去髒兮兮的？”

吳迪滿臉黑線：他們是真的貓狗不分，還是故意的？！

“這麽可愛的小動物你居然嫌髒？真沒愛心！”

吳迪小聲埋怨一句，氣呼呼地扭過頭，兩人的鼻尖竟意外地撞在一起。心跳突然亂了節拍，他退縮着往後一傾，由于重心不穩，險些向後翻倒下去，要不是覃睿及時攬腰抱住了他，他的後腦勺肯定會和地面來個親密的接觸。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他心有餘悸地愣住了。

時間似乎放慢了腳步，眼前的一切像慢鏡頭一樣播放着。他看見覃睿正深深地凝視着他，眼底蕩漾着溫暖的波紋。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他的臉在這溫柔眸光的注視下漸漸升溫……

為了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窘态，吳迪趕緊直起身，假裝用手扇了扇風，嘴裏叫着“好熱啊”，再掩耳盜鈴似的将雙手覆蓋在臉上，以為這樣便可以掩蓋一切。

覃睿好笑地看着他，不知該誇他單純，還是該笑他太傻，就連耳根子都紅了，即使想遮也遮不住啊。把頭湊到他的脖頸邊，逗弄般地哈着熱氣，“你臉紅個什麽勁呢？”問完明顯感覺到他驀地僵直了身體，壞笑着又說，“我又沒把你怎麽樣，只是好心扶了你一把，你可別瞎想。”

“誰、誰瞎想了，我什麽都沒想！天氣這麽熱，教室裏又很悶，我的臉是被憋紅的！”吳迪惱羞成怒地為自己辯駁，轉過頭，鼻尖差點又碰到了覃睿的臉。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啪的一掌拍開那張欠扁的臉，低吼，“別離我這麽近，一邊呆着去！”

覃睿瞪大眼，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你居然敢打我？！”

吳迪見他發火了，氣勢立馬弱下來，立即換上一張讨好的笑臉，“對不起，王子殿下。我不是故意的，剛才那一下純屬意外！”

覃睿重重地哼了一聲，表示還在生氣。

吳迪可憐兮兮地把臉湊過來，“要不你也打我一下？”

“好啊。”覃睿冷笑兩聲，吳迪聽得頭皮發麻，見他擡起了手，有些膽怯地閉上眼。下一秒，一個巴掌輕輕地落在臉上，一點也不疼。馬上睜開眼睛，疑惑地看着對方。

覃睿将他的臉推開，幹咳兩聲說：“算了，就當扯平了。”

吳迪瞬間樂起來，原來王子殿下是個口硬心軟的人。~o(n_n)o~

“喂，你很喜歡小動物麽？”覃睿指着手機裏的小貓照片。

“是啊，只要是胖乎乎的，毛茸茸的，我都喜歡。”提起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吳迪笑得一臉開心，“我是肉球加茸毛控。”

肉球？覃睿很不純潔地想歪了，什麽十八禁，白嫩大*，3d肉.蒲.團，等等……

不過看着對方那單純的小眼神，他馬上将這些限制級內容掃出腦海。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抓起包就說：“我出去辦點事，一會兒來找你，下了課後回寝室等我。”

“诶？”

……

“你去辦什麽事啊？”

當吳迪反應過來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覃睿已經走得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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