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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骁一邊把手機遞給了因大師,一邊把周景辭的玉觀音塞回他的胸前。
這玉觀音是青綠色的,品質算不上多好,甚至對于此時的周景辭來說,着實有些寒酸,不過,價格再低廉,也擋不住意義無價。
當年周景辭和魏骁還在念大學時,兩個人手頭都沒什麽閑錢,尤其是魏骁,不僅要供自己念書,還要賺錢往家裏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周景辭愛他的人,又心疼他辛苦,自然不會讨要什麽禮物,魏骁卻非想着要送件像樣的十八歲禮物給自己的心上人。于是,他瞞着周景辭,攢了半年的錢,跑進國貿給他買了塊兒玉觀音。
那是個冬日,十二月二十,北京的風殘忍肅殺,像把刀子似得割得人臉上手上都是口子,而站在馬路口抱着烤地瓜的他們卻是幸福而溫暖的。他們知道,自己擁有的,是無價之寶。
所以,這玉雖只是個便宜的小玩意兒,魏骁卻怎麽都不願意放進這油油膩膩的假和尚手裏。
饒是周景辭這般了解魏骁,也一時沒弄明白魏骁把手機遞給了因是何意思。
魏骁嗤笑一聲,盯着了因大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說,“開吧,就給這個手機開光。”
了因大師臉色驟變,周景辭也皺起眉頭。王昊更是面露錯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魏骁仍覺得不夠,将手機強放進了因大師手裏,說,“開啊,你不是會開光麽?”
周景辭向來不願給人添麻煩,一邊對了因說,“您別管他”,一邊扯了扯魏骁的衣服,“你這是想幹什麽?”
魏骁卻不聽,只是盯着了因。
周景辭在外面與魏骁是上下屬的關系,此時當着員工,自然不好再三阻攔。他只能皺着眉頭坐在一邊,再不知該說些什麽。
大師一眼就看出魏骁來歷非凡,他素來是個看碟下菜的主,操守尊嚴什麽的,倒沒那麽看重。他皺着眉頭,把魏骁的手機放在桌上,閉上眼睛,轉動着手中的菩提珠,一陣念念有詞後,平靜地說,“施主,貧僧給您開好了。”
王昊在盛秋九月裏出了一身的汗。此番帶了因大師來,本是想着讨好這兩個。這年頭做生意的做到最後,當官兒的當到最後,無一不信起鬼神之說,要麽是佛教道教,要麽就是邪魔外道,誰知這兩位卻不走尋常路。自己這一番,實屬馬屁拍到了馬蹄上。
周景辭對這經理心存愧疚,說了幾句好話,才将二人送走。
魏骁皺着眉頭,渾身低氣壓,湊到周景辭跟前時還氣沖沖的,他強忍住脾氣,問道,“你跟他們搭什麽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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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辭嘆了口氣,反問道,“我跟他們搭什麽腔?那是你易購在保城的市場經理。你一點面子不給人家留,小心他要使絆子的。”
魏骁火沒發出來,還讨了個沒趣,盯着周景辭看了許久,似是想将這個人的靈魂都拎出肉體,徹底看透一般。過了許久,方說,“景辭,你倒是很會察言觀色、充老好人。”
周景辭一怔。魏骁話裏有話,像是在說今晚,又像是在說上周例會上自己的不作為,更像是在映射這一兩年以來無數次的決斷、無數次的争執、無數次的沉默、無數次的欲言又止。
他的心倏地涼了。
魏骁向來是個桀骜的人,當初在J城的老巷子裏,窮得“叮當響”時就這樣,到後來,身無分文、一窮二白的只手闖蕩北京城,依然是這樣,如今成了上市公司的老總,就更是如此了。而周景辭呢?他從小家教嚴苛,總希望讓所有人滿意,所以無論對誰,都是一副溫潤如玉、良善平和的樣子。後來進了易購,周景辭更是要平衡魏骁與天健基金之間的關系,斡旋于股東與員工之間,個中辛酸,自是不必言說。周景辭素來知道他們兩個人性格不同,卻不知道,現如今魏骁對他竟這般不滿。
說到底,還是離心了。
魏骁突然笑了一聲,也沒說話,就下床洗漱去了。
周景辭呆坐在床前,他知道魏骁性格倨傲,甚至有些乖張,今晚他對了因、對那市場經理的态度,卻着實讓周景辭失望透頂。更何況,這些年周景辭為易購付出的心血,做出的努力,他一直以為魏骁是懂得的、明白的,到如今,周景辭才看出,原來魏骁竟對自己有這麽些不滿。一時間,周景辭心中五味雜陳,百般滋味。
魏骁站在花灑下,冰涼的水激在臉上。他素來最讨厭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什麽姻緣八字,一概是胡扯。當年他老子老娘就是和尚合過八字的好姻緣,最後還不是雞飛狗跳、一地雞毛。更何況,當初他與周景辭剛到北京城,兩個人四處游玩兒,就是朝陽寺門口的和尚,拽住自己,非說自個兒是大兇的命格,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活不過三十六歲。且不說那時他與周景辭已經相戀多年,感情甚篤,打好了一輩子沒孩子的譜兒,就說他如今,也已經到了三十六歲,還不是活蹦亂跳,過得好好的。
魏骁不信這些,不僅不信,還煩躁得很。我命由我不由天,他跟周景辭的未來,哪裏容得了一個假和尚置喙。
周景辭向來記性好,這些往事,魏骁不信周景辭不記得了。
魏骁嘴裏“哼哼”了幾聲,關上水龍頭,也沒擦頭發,只甩了兩下,在腰間圍了條浴巾就出來了。
他渾身濕漉漉的,走出來卻看到周景辭懵懵地坐在床邊兒,于是心裏對他的那點兒不滿霎時便少了一半,只覺得這個人怎麽這樣招人愛,簡直是長在了自己的心尖兒上。他顧不得自己身上還有水,非要往周景辭身邊湊,周景辭皺了一下眉頭,卻沒躲,兩個人依偎了片刻,周景辭才冷不丁地想起,他倆這是在鬧矛盾呢。頓時覺得臉上有些挂不住,欠了欠身子,從床頭櫃上抄了個毛巾,丢到魏骁頭上,說,“快擦擦。”
魏骁低了低頭,往他身上一貼,笑得有幾分讨好,“景辭,景辭,你幫我擦,你幫我擦頭。”
這副沒皮沒臉的樣子,倒讓周景辭想起魏骁小時候的樣子了。他心裏這才暖了幾分,表情也緩和了不少,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魏骁的鬓角,将魏骁頭上頂着的毛巾拿在手裏,細細揉搓着魏骁的頭發。魏骁遷就周景辭,半蹲着,還得側着身子,這姿勢挺累得,他卻一直堅持了好幾分鐘,直到周景辭把他的頭發擦幹淨了,才直起身子來,把圍在身上的浴巾解下來,往一旁的沙發上一撂,直勾勾地盯着周景辭,說,“我想要你。”
周景辭匆匆低了低頭,心裏一陣陣地發虛,他剛與魏骁起了争執,按理說該好好聊聊,可他對魏骁的話卻又難免有些悸動。他們做得頻率不高,除了淺嘗辄止的慰藉,近來一個月都未嘗親近過。周景辭雖知道魏骁是體恤自己,可到底是男人,血氣方剛,總歸是渴望的。
周景辭正思忖着,魏骁就箍住他的下巴,将他往床上一壓,說,“這都不願意了?嗯?”說着,他将人往懷裏罩,還擺弄着周景辭的發絲。
周景辭抿着嘴,皺了皺眉頭,他自然知道魏骁不會強迫自己,過了許久,終于順從了自己的心,小聲說,“沒說不樂意。”
魏骁扯了扯嘴角,低聲笑了兩下,解開周景辭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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