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魏骁的出院手續辦理完之後,周景辭載他一起回家。

他倆的家一個月沒人住過,就只有魏昭,偶爾下雨了,會來關上門窗。

北京的秋天風大霾重,地板上、博古架上,到處落滿灰塵,髒兮兮的。

周景辭皺了皺眉頭,沒先關這些,他放下行李後,把魏骁牽到卧室,卻看到一張寬大柔軟的床上,鋪了幾件兒舊衣服。

周景辭怔了幾秒,他的指尖微顫,拿起那幾件兒衣服,陳思片刻,才發現這正是他離開魏骁那天,放在髒衣簍裏沒來得及清洗的髒衣服。

魏骁眼神往下垂了垂,他的臉色有些尴尬,把衣服從周景辭手裏拿過來,讪讪地說,“景辭,我……”

他沒說出話來,有點尴尬,也有點難為情,片刻過後,才自暴自棄似得承認,“景辭,我好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你走了那麽久,家裏都沒有你的氣味了。“

周景辭心裏一酸,旋即伴随着一陣不可忽視的疼痛,像是有人在他的心裏開出一個洞來,正呼啦啦地往外淌血。

他将那幾件兒衣服輕輕從魏骁手裏接過來,再次丢進髒衣簍裏,溫聲說,“我以後天天都在家裏陪着你,哪兒也不去。”

魏骁把他往懷裏摟了摟,“你不在,我睡不好。”

以前,魏骁只知道周景辭離了他會睡不好,睡不踏實,可經歷了這一遭,他才明白,失去了周景辭,他自己也吃不好、睡不好,幹什麽都不踏實。

窗外微風陣陣,秋葉沙沙,周景辭拉了拉魏骁,讓魏骁稍稍弓下身子,然後他輕輕親吻着魏骁的額頭,用鼻子蹭着魏骁的鼻尖。

像是安慰,也像是取悅。

魏骁掐着周景辭的腰肢,用舌尖撬開他的牙齒,深深親下去,直到兩個人的呼吸都不太順暢了,魏骁才将他放開,啞着嗓子說,“景辭,我離不開你,你別再丢下我了。”

周景辭伸手去摸他的發絲,從發旋撫摸到額頭,最後一雙柔軟的手,順着魏骁的面頰,脖頸,一路撫到他的後背,“我不丢下你。”

過了一會兒,他又喃喃道,“我也離不開你啊。”

魏骁雖出了院,可還要經歷一個漫長的恢複期,尤其他被水果刀刺進了心肺,就算手術成功、恢複的不錯,卻到底元氣大傷。

魏骁只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就有些氣喘了,他對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既是憤懑,又是無奈。

周景辭換了套床上用品,讓他躺下休息,他還不肯,非要嘴硬,說自己沒事兒。

周景辭知道他心裏的這點兒驕傲,也沒太管他,只随着他去了。

中午時,魏昭送來了幾碟菜,還為魏骁特地熬了粥。

魏骁扒拉了兩下面前的飯菜,卻遲遲不肯下口。

周景辭看他沒什麽胃口,又把粥推到他面前,“喝粥吧。”

魏骁拿着勺子攪了兩下,卻怎麽都不肯往嘴裏送。

周景辭皺了皺眉,關切地問道,“怎麽不吃?是不喜歡吃?還是沒胃口?要不然我再給你做點?”

魏骁看了他幾秒鐘,說,“景辭,我心髒疼。”

周景辭立馬把手裏的碗筷放下,走到魏骁跟前,蹲在他面前,“要不要去醫院?是不是剛剛碰到傷口了?”

魏骁心裏有點無奈,他眨了眨眼睛,把勺子放進周景辭手裏,又說,“我心髒疼,你得喂我吃。”

周景辭一時沒反應過來,懵懵地看着魏骁。

魏骁撓了撓頭發,過了片刻,才笑着說,“在醫院裏不都是喂我吃麽?怎麽回了家,就沒這待遇了?”

周景辭又愣了幾秒鐘,然後“噗嗤”笑了出來,嗔怪道,“魏骁,你吓我有意思嗎?”說着,他把自己的椅子搬過來,“喏,喂你吃。”

魏骁也笑笑,他咽下周景辭喂來的粥,“有意思啊,”他摸摸周景辭的臉,“特別有意思。”

魏骁以前哪裏知道,向周景辭示弱是件這麽快活的事情。

吃過午飯後,周景辭讓魏骁在床上小憩,自己則全然閑不下來。

家裏那麽久沒人住,哪哪落得都是灰塵。地板要拖,擺件兒要擦,被魏骁亂丢亂放的衣服要收。

經歷了這一場劫難,周景辭也受了挺嚴重的外傷,加上一直待在醫院裏照顧魏骁沒能好好休養,如今體質大不如前。

他只打掃了客廳,就累得癱在沙發上,本想躺着歇一會兒,眼皮卻越來越重,最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夕陽西墜,睜開眼時,身上卻蓋了個毛毯,然後看見魏骁正坐在他身旁,靜靜地看着他。

他心裏一暖,揉了揉眼睛,卻忍不住責怪道,“你怎麽出來了?”

魏骁沒講話,俯下身子在他嘴角親了一下,“剛剛叫你你沒答應,有點兒擔心。”

周景辭才剛睡醒,整個人都呆呆軟軟的,他坐起身來,眼神放空,過了幾秒鐘,環住魏骁的腰,輕輕将下巴搭在魏骁的肩膀上,說,“你快點好起來吧,家裏有好多活兒要幹,我有點累。”

魏骁笑笑,撫摸着他的發絲,說,“好,我快點兒好,以後不受傷,也不生病。”

他們倆在一起的這些年裏,算下來是魏骁照顧周景辭更多一點,一來是因為魏骁心裏的大男子主義作祟,二是因為他比周景辭大了一點兒,小時候把周景辭當做弟弟,後來長大了、成熟了,想法卻沒變,總覺得周景辭就合該他照顧。

如今,受了一次重傷,做了一場手術,兩個人的身份卻徹底對調過來。

剛開始他很不習慣,受不了周景辭日日為他憂心,為他忙前忙後,後來稍稍習慣了,心裏卻還是疼的。

魏骁讓周景辭跨坐在自己大腿上,兩個人肚皮貼着肚皮,以最緊密的方式,牢牢貼在一起。

他撫摸着周景辭的後背,哄道,“我知道景辭這些天都很辛苦,以後我什麽病都不生,什麽傷都不受,再也不讓你擔驚受怕。”

周景辭趴在他肩膀上,點點頭。

魏骁一貫是他的守護神,從小到大都保護他,照顧他,仿佛守護他就是魏骁最終要的事情,是魏骁超出身體本能的第一要義。

可周景辭沒對他說過,比起看魏骁虛弱地躺在床上,他倒寧願被傷的人是他自己。

他把頭深深埋在魏骁胸口,說,“我好想你。”

魏骁笑了一下,“抱着還想?”

周景辭悶聲說,“嗯,抱着也想。”

魏骁親親他的發絲,“那怎麽樣才不想?”

“做ai,做ai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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