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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鴻才平靜下來，夜陌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發紅的眼眶。他艱難地朝夜陌微笑：“小陌，能告訴我，你的父母是怎麽……”

“作為一名軍人，我不能告訴你。”夜陌道，“作為一名晚輩，我也只能說，‘獵鷹’計劃的‘鷹’是銀河帝國的皇帝陛下。”

靳少鴻反倒冷靜了下來：“蒼術此人心狠手辣且詭計多端，阿滄在出發之前恐怕就預料到了……”

“是的。在出發之前，爸爸就将哥哥和我托付給了舅舅。”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溫和地拍了拍夜陌的肩：“你和你哥哥這些年也不容易。”

“還好吧，舅舅和舅媽都很疼我，和幾個表哥表姐也相處得不錯。”

“疼你？”靳少鴻神色一凜，“疼你還讓你參軍？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才二十四！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現在還被帝國暗算到這地方來！”

夜陌哭笑不得：“靳叔叔，您誤會了……當年是我瞞着舅舅考的聯盟第一軍事學院指揮系，輔修機甲駕駛，出來只有參軍一條路能走，寧家幾個哥哥姐姐也都在軍部，喬之哥還帶着軍隊在帝國邊境駐守呢。再說了……”

她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真正的将軍！”

13.關于能力者

“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真正的将軍！”

夜陌說得擲地有聲，靳少鴻也愣了一愣才道：“你這理想……真是遠大啊。”

在聯盟，軍銜為上将的，或者犧牲後被追封為榮譽上将的，光夜陌這一代就能數出十好幾個來；但被所有人牢牢記在心中，發自內心地叫一聲“将軍”的人，從遠古地球時代算起直到現在，上千裏年也只有四個。

其一是帶領軍隊抗擊外星殖民并帶着人類走向星際時代的凱·維斯利爾将軍。

其二是抵抗強大的近乎無所不能的機械文明的入侵，最後犧牲在戰場上的簡舒明将軍。

其三是統一了文明，建立聯盟政權的溫子玉将軍，同時也是星際聯盟政府第一任最高軍事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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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是在‘阿加斯特’危機的主星守衛戰中，帶領五千士兵攔下三萬援軍，為聯盟總部和民衆撤離争取了極為寶貴的十一小時，最後與敵主艦同歸于盡的布朗斯·柯爾特将軍。

這四位将軍是所有聯盟人民心中的英雄，提起将軍，所有人都會立刻想到他們，而不是聯盟多得和星星似的上将們。

“政治老師說，要樹立遠大的理想，并堅定地朝着理想的方向努力奮鬥。”夜陌笑嘻嘻地岔開話題。

靳少鴻嘆一聲：“四大将軍裏，除了溫将軍擔任了聯盟的最高軍事長官，十二年後卸任養老之外，其他三個可都是年紀輕輕地就……”

“死不了，”夜陌聳聳肩，“我命硬，閻王爺不收。”

“話不能這麽說……”靳少鴻雖然這樣說着，可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像是那種家長對着熊孩子的無奈的笑，“對了，分部什麽時候也有直屬的特別行動小組了，我走的時候還只是總部直屬的小隊來着。”

夜陌答：“現在軍總部直屬行動小隊也依舊存在啊，我們幾個分部小組是單列的。”

“擴充了？”靳少鴻皺眉，“不應該擴充的。聯盟保底的精銳力量，盲目擴充不但會使‘王牌’們暴露，成員的選拔也很有可能會有人渾水摸魚。”

“嚴格來說也不算擴充，我所在的行動小組直接領受最高軍事長官的命令，行動可以不上報軍部，權限比軍直屬行動小隊大得多。”夜陌正色道，“原本依靳叔叔您的級別，是沒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情的，所以您才不明白原因。”

“于公，您現在是聯盟的中将；于私，您是我父親過命的兄弟。以我的權限，現在可以告訴你原委。”

“近一個世紀前，聯盟開展了一項秘密研究，關于人最神秘的‘大腦’。衆所周知，人的大腦比任何光腦都靈敏，儲存量也更大，但是人的大腦一直沒有被完全開發。舉個例子，聯盟最出色的科研員陸可院士，她研究出了‘神經鏈接模拟處理器’以及‘三維虛拟空間的構建與導入’，這兩項技術組合起來就是現在人們熟知的全息模拟技術。在全息模拟技術下，我們的戰士可以在虛拟空間內進行現實中無法進行的高危度訓練，不但能提高戰士的戰鬥素養，還能降低訓練的傷亡幾率。年僅四十七歲的陸可院士也被稱為聯盟最年輕的偉大天才。”

“而陸可女士的腦域寬度，也僅僅只有22%左右，由此可以想象，若是大腦開發度達到百分之百，會是多麽的可怕。”

“所以，在一個世紀前，研究員們秘密展開了名為‘創世’的研究。”

“在全聯盟的精英鼎力配合，以及聯盟提供各種方便的情況下，這個研究比預期早了很多地有了階段性成果。聯盟與部分世家達成了協議，為一批三至六個月的孕婦注射了‘創世039’，因為三至六個月是胎兒大腦發育的時期。”

“然而，這批胎兒出生後，卻沒有表現出異于常人的地方，腦域寬度和常人相差無幾，研究員們很失望。但很快他們發現，這個研究從一開始方向就錯了——腦域寬度的限制，實則是來自基因上的一種限制，我們叫它‘基因鎖’。基因鎖有十道，第一道是腦域寬度10%的限制，第二道是20%……以此類推，第十道是100%的腦域寬度。普通人出生時就打開了第一道基因鎖，陸可院士少時曾在星際流浪，在生死關頭時意外打開了第二道基因鎖，才造就了‘奇跡’。”

“因而研究員們轉移了研究方向，也就放松了對那批在母體內就注射了藥劑的嬰兒的觀察。畢竟限制在基因上，而注射藥劑時嬰兒們的基因都已經成型。但是他們體內的藥物并沒有消失，現在我們稱其為‘攜帶者’。”

“這批孩子漸漸長大，成家立業，也有了孩子。而這一批孩子的基因是在形成之時就被父輩體內的藥物所影響，因此他們一出生就處于打開了第二道基因鎖的狀态，此後的突破也會更加容易。第二道基因鎖的打開只會讓人變得更加聰明、記憶力更好，而源于世家的優良基因，這批孩子的異常聰明也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被稱為‘一代能力者’。”

“因為世家子弟從小養尊處優，他們根本不會面臨生死關頭的境況，因此也就一直沒能打開下面的基因鎖。直到南家失散多年的女兒因為意外觸發了能力，回溯了時間，聯盟這才發現‘一代能力者’的存在。”

“當時的藥劑因為材料的原因已經無法再制作，因此能力者的傳承只能靠血脈，只有兩個能力者才有可能生下一出生就打開基因鎖的孩子，而能力者的力量越大，懷孕生子的幾率就越小。所以就算當初參與實驗的都是世家，他們的孩子都是家族的繼承人，但只要是‘能力者’，都必須加入軍部，編入分部直屬特別行動小組。小組中也分級別，A級是已經成熟的、可以獨當一面的能力者，B級是稍遜一籌，但必要時也是強戰力的能力者，C級是能力剛剛起步，還在培養中的孩子。”

“而能力又分為五大類，‘體質變異’、‘精神幹涉’、‘分子影響’、‘時空引導’和‘未知領域’。我的能力是時空引導裏的空間，墨晗表姐是時間；謙之表哥是未知領域的超維運算；尉遲家的小弟弟是分子影響裏的金屬轉化；華阿姨是精神幹涉……”

“目前聯盟已知的成熟的能力者加上我共有三十六名，細分的能力有二十三種，其中‘體質變異’最多，‘未知領域’最少，只有超維運算和執言兩種，而‘時空引導’的威力最強大。”

“而我之所以說這麽多是因為……您的妻子蘇清女士，是‘一代能力者’——雖然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而您的長子靳濬晨——如果我沒有感覺錯的話——應該是‘超維運算’能力者。”

14.争執

“不是說只有兩個能力者才有可能生下下一代的能力者嗎？”

“您的母親曾經注射過創世039，所以說，您是攜帶者。理論上來說，攜帶者和能力者更容易生下下一代能力者。”夜陌回答，“而能力者之間有特殊的磁場感應，靳濬晨身上的磁場波動和謙之哥的波動很像。”

靳少鴻皺着眉問：“這個能力具體怎麽說？”

“超維運算屬于未知領域，能量體系尚不明确。其外在表現就是對數字非常敏銳，運算速度非常快，打開第四道基因鎖之後，超維運算能力者的計算速度可以是光腦的數十倍。最可貴的是，不單單是數字，超維運算的能力者在戰鬥指揮方面的才能也非常突出，是天生的指揮官。”

靳少鴻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

靳濬晨微笑着站在門口：“嘿，不打算和當事人當面談談嗎？”

靳少鴻擡了擡手，嘴唇動了動，似是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進來吧。”

夜陌站起來，朝靳濬晨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夜陌，聯盟軍部第二指揮部特別行動小組中尉。”

他友好地笑笑，握住了夜陌的手：“你好，我叫靳濬晨。”

夜陌的精神力順着靳濬晨的手爬上去，然後很快地縮了回來：“你有八成可能是一名能力者，不過……能讓我取你一點血嗎？”

“這個沒問題。”

夜陌随身的空間樞紐裏有簡易的DNA檢測裝置，很快就出了結果：“是能力者，基因鎖第二道已經打開，已經初步表現出對數字的敏感了吧？”

“是的。”他點點頭，“無論多複雜的計算，我似乎一眼就可以看出答案，和三級光腦運算的速度差不多。”

“這種事你怎麽不告訴我？”靳少鴻低聲質問，“要不是夜陌意外過來，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瞞着我？”

靳濬晨解釋道：“當時我認為并沒有特意告訴你的必要，畢竟不是什麽壞事情，而且世家出的天才确實也很多不是嗎？”

“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談談另一件事。”夜陌截下了話頭，“按照聯盟規定，所有能力者必須加入軍部，但這裏并不是聯盟，所以你們有決定權……這個先不說，靳濬晨你的基因鎖只打開了兩道，如果想要使用你的能力并且有所突破，我可以給你提供理論支持和部分實踐引導。現在你要做的選擇是，要不要鍛煉你的能力？”

“要。”

“不要。”

話音未落，選擇截然相反的父子倆都偏過頭望向對方。

“爸爸，我已經成年了。”靳濬晨一臉無奈的笑，“我已經可以自己做決定了。”

靳少鴻緊緊地皺着眉頭：“再大也是我兒子，我堅決不同意。”

“爸……”

“別說了。”他的聲音冷得像冰，“這件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說再多也沒用。”

靳濬晨還想再說話的時候，靳少鴻已經站起了身，對夜陌說了句好好休息，接着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靳叔叔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夜陌嘆道，“不去勸勸？”

“沒必要。”靳濬晨苦笑，“從小到大，爸爸決定的事情從來沒有改變過……我了解他，卻不理解他……我們一家人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去聯盟了，我只是單純對我的能力有些好奇，這有錯嗎？”

夜陌搖頭：“你想錯了。我的到來，就直接證明了你們回到聯盟的幾率是非常大的。一旦開始使用能力，就一定會進軍部，超維運算能力者未來的路基本是既定的——軍隊指揮官。正是因為靳叔叔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堅決反對你。”

“我依然無法理解。”

“你了解你的父親嗎？”夜陌問他。

不等靳濬晨回答，她就自顧自地接道：“靳叔叔那樣的性子應該不會和你們說的……靳叔叔當年就是一名聯盟的優秀指揮官，指揮過大大小小數百場戰役，和顧準上将是搭檔，曾被最高長官授予過‘聯盟之星’勳章。他尤其擅長複雜地形作戰，在正面戰場上連連挫敗帝國的攻勢。”

“可指揮官肩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很多時候自己必須放棄自己偏愛的。”

“……你知道嗎，你其實還有個姐姐……叫天羽。”

靳濬晨驚得瞳孔微縮：“姐姐？”

“重水一戰，為了大局起見，靳叔叔忍痛放棄了小戰場上的蘇阿姨和天羽……也就是在那場戰鬥中，你們意外跳躍來了這裏……”

“作為一個指揮官，要放棄的東西會很多，靳叔叔其實是不忍心啊。”

“媽媽……和我的姐姐……還活着嗎？”

“蘇阿姨不幸重傷，去世了。”夜陌答，“至于天羽……她現在是一名傭兵，很自由，大家都叫叫她薔薇。”

靳濬晨沉默了一下：“爸爸知道嗎？”

夜陌苦笑：“我可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靳叔叔就走掉了。”

“姐姐的事，他應該知道。”靳濬晨話音未落，就起身打算離開，夜陌趕緊叫住他：“等等！我給你點東西！”

“什麽？”

夜陌直接開口對白羽下令：“白羽，找出薔薇的影像資料。”說罷，轉頭對靳濬晨解釋道：“我的內置光腦。”

白羽很快就找出一張照片和一段短視頻：“薔薇小姐的警覺很強，光腦很難偷拍到，只有這兩份。”

“辛苦你了。”說着，她把文件傳輸到靳濬晨的光腦上，把人往門外推：“去吧去吧，別讓靳叔叔等急了。”

靳濬晨在門外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文件。第一張照片是一個女子的側顏，烏發高挽，露出秀氣白皙的半張臉，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小片陰影；第二份文件是一個只有六秒鐘的視頻，視頻中女子忽然轉頭，長發飛舞，五官精巧而美麗，語氣略帶些調侃地說道：“小夜，被我抓到了喲！”

當他看到女孩完整的臉時，頓時就愣住了。靳濬晨把這段只有六秒的視頻翻來覆去地看了十來次，才走向父親的房間。

15.血薔薇

夜陌回憶起了靳天羽——她更喜歡叫她薔薇。

她曾有一次執行任務，炸掉了帝國除帝宮外的最高行政機關“穹頂”，還炸傷了幾個國寶級科學家，因為第一次使用“空間炸彈”沒有控制住，脫力暈了過去。帝國抓住了她，精神幹涉能力者對她使用精神鞭撻，重傷了本源。

薔薇受聯盟委托潛入隐獄，救出了當時重傷昏迷的夜陌。

兩人一樣的張揚，一樣的灑脫，也一樣的偏執，于是在逃亡的途中神奇地熟悉了起來。薔薇喜歡喝很烈的酒，有一次喝醉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抓着夜陌的衣領質問：“為什麽要丢下我和媽媽……”

夜陌由此得知了她的往事。

薔薇的媽媽去世以後，她就沒有再回過靳家，偶爾會回蘇家看看年邁的外祖母，在外祖母去世之後和那邊也徹底斷了聯系。她有家，卻從來不回，一個人在星際流浪，形單影只。

夜陌對朋友很挑剔，薔薇就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一想起薔薇，回憶的閘門就像是斷開一般再也合不上。她想起了很多人，舅舅、舅媽，喬之哥、謙之哥、墨晗姐姐，傅阿姨、華阿姨……她高高地仰起頭，拭去眼角的水光，喟嘆一般地輕聲道：“想家了啊……”

“砰、砰、砰、”

夜陌随手一抹眼睛：“請進。”

靳濬晨微笑着走進來：“爸爸說，讓我自己決定。”

她嗯了一聲，不置可否，而是急切地問另一件事：“你把薔薇的事告訴靳叔叔了？他怎麽說？”

“他說，”靳濬晨的笑淡了下去，“是他對不起天羽。”

“沒有別的了？”夜陌有些失望。

靳濬晨轉開了話題：“說說我的能力……不，所有能力吧。”

夜陌收斂了情緒，反掌間便拉開了一條長長的空間裂縫：“我對時空這一塊兒比較熟，先說這個吧。”說着，空間裂縫不再拉長，而是開始縮短并逐漸拓寬，最後變成一個黑漆漆的巴掌大小的洞。她信手撿了空間樞紐裏的一顆琉璃珠扔進去，頓時連影兒都不見了。

“我目前打開到第四道基因鎖，能暫時凝固空間，時間取決于範圍大小；拉開空間裂縫，扭曲一定範圍內空間，制造不超過一立方米的空間容器等等，理論上有可能制造瞬間小黑洞。我的表姐的能力是時間，她解開到第三道基因鎖，能回溯三秒時間，暫停時間，利用‘時間差’戰鬥。舉個例子，一個人在戰鬥的過程中，墨晗姐讓他的頭回到三秒之前的狀态，而他的身子還在三秒之後，這樣頭和身子就在不同的地方了。”

“時空引導只包含時間和空間兩種能力，但是威力是最強的。”

“精神幹涉包含很多分類，比如催眠、精神鞭撻、精神鏈接等等。”

“分子影響目前聯盟只有‘金屬控制’和‘水’兩種能力。這裏的分子不是化學意義上的分子，而是物理意義上的。這個能力分類下的‘金屬控制’可以在不改變該金屬原子結構的情況下把金屬變成任何東西，變動越大則控制者需要消耗的能量就越多。‘水’能力者非常厲害，戰鬥力上幾乎能與空間能力持平，該能力者可以控制所有的水，比如人的血液——血液中含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水。這種能力者可以在瞬間凍結敵人血液中的水使其喪失戰鬥能力，也能在極限生存環境中制造幹淨的水，唯一的克星就是體內不含水分的敵人。”

“至于體質變異就很好理解了，跑得特別快的、力氣特別大的、看得特別遠的……這種能力者的數量是最多的，也是能力者中的普遍戰力。”

“最後，再來說說你的能力吧。‘超維運算’能力者加上你一共有三個，一個是我的舅舅，一個是我的表哥。理論上來說，無論哪種能力都可以具象化，就是可以用看得見的東西表現出來。但舅舅很少動用能力，表哥的等級還不到能使能力具象化的地步，所以在這方面我無法提供信息。”

夜陌說了一大串，說得口幹舌燥，靳濬晨微笑着适時遞上一杯水。她毫不客氣地接過一飲而盡，然後将空杯子塞回靳濬晨手中，接着道：“我告訴你這些不僅僅是讓你了解能力者的體系，更重要的是，帝國也有能力者。帝國和聯盟關于能力者方面的信息都是嚴格保密的，所以我們也不知道帝國的能力者有哪些類型。聯盟目前只出現過這些能力，而且近十年左右應該都不會有新的能力者誕生，因此一旦遇見這些類型以外的能力者，千萬提高警惕。”

“恩，我都記住了。”靳濬晨說。

夜陌沒有懷疑靳濬晨的記憶力，畢竟超維運算能力者的關于腦子的各項能力都不能用平常人的标準去衡量……

“最後……能不能和我說說，”靳濬晨聲音微啞，“天羽……不，薔薇的事情？”

她一愣。

“薔薇啊……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有兩顆虎牙，笑起來很漂亮，但她卻幾乎從來不笑。薔薇喜歡美人，男人女人，長得漂亮的她都喜歡，不過只要是敵人，再好看她也下得去手……薔薇還喜歡喝烈酒，傭兵協會的小酒館裏那種很便宜的酒，一口下去嗓子會被辣得發疼，我第一次喝的時候眼淚都掉下來了。她學習能力很強，我和她打一場架，她就能把我的路數全摸出來，下次就把我打得滿地找牙。後來我也學聰明了，被她揍了兩次也把她的招式學了個七七八八，再後來我們就一直是平手了……”

“她特別喜歡弦星的月亮，每年都要專門去那裏待幾天，晚上拎着酒到弦星最高的建築頂上看月亮。有一回她在屋頂上喝醉了，還是我把她背下來的……”

“薔薇做菜可好吃了，就是賣相不怎麽樣，看着像是黏糊糊的一大坨，不過味道還不錯……她會唱很多地方的民謠，歌詞我聽不懂，但調子确實很好聽。她會開戰鬥艦，也會開機甲。我曾經假公濟私給她弄了一臺剛從實驗室下來的新型機甲，薔薇轉頭就推進改裝室搗鼓，我再見到那臺機甲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

夜陌說着說着，鼻子就開始泛酸。她匆忙擡手拭眼角，一擡頭，卻看見靳濬晨笑得像和煦的陽光，眼中浸着深深的溫柔，泛着一層淺淺的水光。

1.“Shit！”

“Shit！”

“滴滴”的警報聲在船艙內響起，伴着不斷閃爍的橙色警戒燈。夜陌滿頭大汗地坐在駕駛位上，忍不住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操作屏幕上流過的數據越來越亂，饒是夜陌十指翻飛地輸入着各種應急指令也無濟于事。

最大的問題是她現在壓根就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兒！

眼看着實在撐不住了，夜陌打開通訊系統。偵緝艦放飛自我早就脫離了原定軌道，信號已經變得十分微弱。她進入軍用頻道，以極快的速度發出一條短訊：

“聯盟指揮中心！我是二部特別行動小組中尉夜陌，在去往總部的途中偵緝艦由于不明故障失去控制，緊急決定棄艦。我現在的坐标是芃遙星系，105區域，****，***，請迅速派人接應！請迅速派人接應！”

說到最後，夜陌幾乎是在吼。

最後一個字話音未落，連軍方的信號也已經徹底失去。夜陌将防護服套在機甲作戰服上面，往空間樞紐裏裝了足夠多的營養劑，環視一圈內艙，輸入了“彈出安全艙”和“自爆”兩條指令。

還好，偵緝艦的核心系統還沒有被入侵，在夜陌被彈出之後二十秒，偵緝艦便自爆了。

爆炸的沖擊波把她推得更遠。

現在夜陌所能做的，就是活到指揮中心派人來接應她的時候。

她并沒有覺得過了很久，事實上也确實沒過多久。在她翻看了一會兒前輩留下的戰略筆記，開始擦拭匕首的時候，人工智能白羽清朗的聲音直接傳入聽覺神經：“夜陌。”

夜陌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嗯？”

“有三艘B級戰鬥艦正以最大速度靠近，軌跡交叉點是你所在的坐标，預計三分二十五秒內到達，兩分十五秒內即可進行遠程精準導彈打擊。”

“難得出勤這麽快。”夜陌将黑曜別至後腰坐直了身子，白羽補了一句：“是SME-R13型戰鬥艦，一個月前還在銀河帝國的空間研究院，其核心技術聯盟尚未掌握。”

夜陌的頭不小心磕到了安全艙的天花板，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艹！”

也不知道她是在罵安全艙還是那三艘戰鬥艦。

“附近是否有成型或半成型蟲洞？是否有廢棄補給站？是否有隕石帶或碎石圈？”

“沒有蟲洞或廢棄補給站。”白羽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八單位距離外有小型隕石帶，駕駛成功到達的幾率接近8%。”

夜陌當機立斷，打開自爆程序後彈出安全艙，從空間樞紐裏拿出她的個人機甲。銀色的機甲表面在黑暗的太空中也泛着隐約的流光，她坐進駕駛艙，輸入三級密碼後進入特殊通訊頻道。

“我是夜陌，坐标芃遙星系，105區域，****，***。偵緝艦發生不明故障，有三艘帝國方面SME-R13戰鬥艦對我進行追捕。我即将進行空間跳躍，目的地未知，請設法找到指揮中心內部的奸細。完畢。”

銀影已經開始閃爍起紅色警報——機甲已經被高能量瞄準射線鎖定，敵方裝載的武器極有可能是高能粒子炮。

監測屏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三艘戰鬥艦飛速靠近，沒有一點隐藏行蹤的意圖。銀影是近地機甲，在太空中戰鬥力不比安全艙強多少，和三艘戰鬥艦正面肛沒有半毛錢勝算。

夜陌年輕，但是不傻。

她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努力看清自己身邊每一條空間軌跡。半分鐘後，猛地睜開眼睛，黑色的瞳孔中劃過銀色的流光。

機甲一瞬間被原地出現的空間裂縫吞噬，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中。

只剩下一些爆炸後的殘骸在太空中漂浮。

夜陌一直閉着眼睛。周圍的空間線在她的意志下撕扯和纏繞，她努力地控制那些銀色的細線，使它們擴展開一個足夠銀影通過的蟲洞。

至于跳躍地點？

保命要緊，反正總不可能跳進帝國的統治範圍╭(╯ε╰)╮

空間漸漸穩定下來了。

“夜陌，我們和聯盟失聯了。”

夜陌此時根本聽不清白羽的聲音，即使聽到了也無法集中精力思考。銀影是機甲，還是近地小型機甲，無法承受長途空間跳躍。因此空間跳躍中的壓力有大部分是被夜陌本人承擔了的——再加上她要一直維持臨時開辟的蟲洞的穩定，此時已經是精疲力竭，大腦裏一片轟鳴，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你剛剛說什麽？”

白羽鄭重道：“接收不到任何軍方和非軍方的通訊信號，包括寧長官開辟的加密特殊通訊頻道。但十三單位外有人類活動跡象。”

夜陌疲倦地揉揉額角：“準備再次跳躍。”

“小陌，”白羽語氣嚴肅，“你現在的身體數據顯示你無法進行哪怕二十單位的短途跳躍。”

駕駛艙內警報再一次響起，這次是黃色警報。

“這麽快？”夜陌皺着眉手動操作啓動防禦和遠程戰術掃描。這只是習慣操作，原以為不會有結果，沒想到很快掃描結果就出來了。

一艘B級戰艦和三艘偵緝艦，型號不明。

不應該。無論聯盟帝國，記錄在冊的軍用和民用艦船她都能認出來，經星際海盜和極端組織改造過的雜牌貨，執勤這幾年也見得八九不離十。況且機甲的掃描系統，高級一點的巡航艦都能全部屏蔽。

對方速度很快，在他們靠近十單位宇宙公約警戒線的時候，夜陌發出示警信號。

沒人理她。

“武器系統預熱，自動制導關閉。”再次發出警告沒有回應後，她半眯着眼睛調整軌道，在戰艦進入射程後摁下發射。

導彈精确地打中了B級戰艦的動力系統，戰艦停了下來，而三艘偵緝艦依舊全速前進。

“連T31導彈都攔不下來的反導彈防禦系統，連星際海盜的裝備都沒這麽磕碜。”但銀影只裝備了兩枚導彈，一臺近地機甲在太空中對三艘靈活的偵緝艦……

“靠，還是打不了。”她有點憋屈地閉上眼睛，“準備跳躍。”

白羽這次效率很快，将所有能源集中于防禦系統，除動力系統外全部進入休眠期。

夜陌最後的感覺就是大腦裏撕裂一般的疼痛。

2.未知文明

夜陌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身上蓋着輕暖的被子。她用手臂強撐着身體坐起來，發現身上的機甲作戰服換成了白色睡衣，追蹤通訊器、激光槍、随身武器都不見了。

房間很大也很空曠，目測近五十平方米的房間內只有一張大床和兩把椅子。夜陌眼神閃了閃，裝出一副柔弱無力的樣子又倒了回去，用內置通訊器呼喚白羽:“白羽，現在什麽情況？”

白羽沒有回應。

夜陌皺眉:“白羽？”

“你醒了。”聲音從門口傳來，伴随着清脆的腳步聲，走進來一個斯文而俊秀的男人。他穿着硬挺的白色軍服，軍服上淡金色的雙排扣和金屬腰帶泛着冷硬的光。男人戴着白色手套，黑色的碎發壓在軍帽下，漠然地看向夜陌：“怎麽，還沒意識到現在的處境？”

他一步步走近夜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很明顯，你已經被捕了。老實交代你所知道的一切，我們會在軍事法庭上向法官請求減刑。”

夜陌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你是誰？”

“不認識我沒關系。你能否解釋一下，你駕駛一架未知型號的飛行器降落，不，是突然出現在軍事基地的原因。”

夜陌覺得自己腦門子更疼了。

這裏很明顯是另一個文明，語言與聯盟基本相通，初步推斷科技水平落後于聯盟——否則不會發現不了銀影是機甲而非飛行器。最要命的是，她在居然跳躍到了人家的軍事基地……

“怎麽，不說？”他發出一個嘲諷的短促的音節，“還是想進刑獄？”

“蕭然，這樣對待女孩子是不禮貌的。”溫潤的聲音帶着些笑意從門口傳來，夜陌耳尖，隐隐聽到門口的士兵恭敬地喚他“葉中校”。

“照我說，就應該直接把她丢進刑獄——”

“這話就不對了。”葉子楓很快便走進了夜陌的視線。他穿着一件長及膝蓋的白大褂，裏面是和蕭然一樣的白色軍服。葉子楓長得很漂亮，對，漂亮，但卻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男人，不具有一點侵略性，讓人很容易就滋生好感。

夜陌安靜乖巧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盯着天花板，沒有半點在聯盟時的肆意。

葉子楓在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