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一回生二回熟，夜陌很快毫不費力地“抓”死了另一只蟲王

天就能下地走路了。墨晗姐和那孩子情況怎麽樣？”

夜笙神情一肅：“那孩子倒還好，只是識海受損，自己在緩慢恢複，食物也喂得進去。墨晗姐的時間在倒退，生命凝滞膠囊只能維持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就要到聯盟研究部解除凝滞了。預計熠陽哥會在一天之後和我們碰上，到時候和薔薇小婳一起商量對策。”

“也只能這樣了。”夜陌道，“我和姐姐談過了，她說……會放下對嚴子禦的感情。到時候熠陽哥來了該怎麽樣還怎麽樣，別畫蛇添足。”

“我明白。隊伍很快也要出發了，你好好休息，我把你的時間調快了一點，不過肯定沒有墨晗姐的時間加速來得快。”

“我就說，感覺有點不對。”她也笑，“深度睡眠身體會好得快一些，墨晗姐也在昏迷，這幾天你和濬晨幾個辛苦一下。熠陽哥來的時候一定要叫醒我，必須第一時間知道聯盟的指示。”

夜笙道：“放心休息，這邊我盯着呢。還有一個星期的路程，争取恢複到巅峰狀态。”

她點了點頭，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剛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夜陌叫住了他：“哥哥。”

“有事？”夜笙回頭。

“你查查那個孩子。”她道，“那個孩子出現得不正常。琉璃星被蟲族侵占已久，幸存的居民早就被接走，就算意外留下來，他也不可能獨自活到現在。”

“你猜他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裏的？”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夜陌點頭，“不是我多想，他出現得太巧合了。五六歲的年紀，黑發黑眸，粉雕玉琢，單看側影和阿團有七分相像。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墨晗姐才冒着暴露時間倒退的危險透支本源的。”

夜笙的臉色也是一變：“阿團早夭，舅舅消息又封鎖得厲害，知道阿團的人不超過兩位數……先前的血蟲和幻影蟲都是實驗種，基因不完善，極有可能是北涼放出的，但他不可能知道阿團的存在。”

“我也只是猜測，總之這個孩子怕是……”

兩人正在就奇怪孩子的事情讨論，苗苗三兩步跑過來，看起來十分激動：“墨晗醒了！”

寧墨晗醒了？！

Advertisement

夜笙夜陌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89.琉璃星（十七）

“醒了？”兩人對視，均是滿目的不可思議。夜陌一激動，擡腿就想下地，結果扯到了傷口，疼得一抽：“我去！”

夜笙嘴角也一抽：“讓你逞強！”

最後，她是被夜笙和苗苗扶着走過去的。

寧墨晗安靜地坐着，散亂的黑色長發鋪了一地，襯得她巴掌大的小臉越發蒼白。看見夜陌踉踉跄跄地走過來，她的眸中漾開一抹柔色，唇角勾起清淺的弧度：“來了？”

“姐姐？不，有哪裏不對……”

“小陌很聰明，但是現在的你還不夠強。”寧墨晗笑得眉眼彎彎，溫柔幾乎要從眉梢眼角溢出來，其他人這時候才看見她幾乎透明的右眸，“強行從時間凍結裏突破，果然還是有些吃不消呢……”

“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的時間為什麽會倒退？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她眨眨眼睛：“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的方向沒有錯，走下去一定會有收獲。放心吧，至少在它的目的達成之前，你不會死……”

“那你呢？！”夜陌急切地上前想要抓住她，卻猛地一個趔趄，反手抽出破曦撐在地上才勉強站穩，“你這樣的代價呢？”

寧墨晗擡頭望她，眼神有些渙散，卻依然柔和：“我将你們引到正确的路上，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它那麽公平，怎麽會允許我一個人逃離規則？這是我的選擇，我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無法挽回了嗎？”

“傻孩子。”她嘆了口氣，剛剛擡起手卻又放下，眼睛裏是夜陌從未見過的東西，“我不能說太多東西，否則你身上的果很可能影響你的未來。告訴熠陽，帝國早已與蟲族聯手，聯盟三部總指揮官是帝國的內應，聯邦內部亦有奸細……再告訴他，我們的婚約，解除……”

說到最後幾個字，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嚴子禦從身後扶住了她。

夜陌環顧四周，夜笙、靳濬晨、淩白、苗苗、丁文俊、星星……“大家都在啊，該出發了。”

“可你……”靳濬晨欲言又止。

“不用擔心我。”她的唇角扯開微笑，看向微微露出晨曦的天空。

夜陌的傷已經好了四五成，不說能跑能跳也不用一直卧床了，表示都快悶出蘑菇來的夜陌同學獲準自己行走。在她醒來之前，丁文俊負責偵查，淩白及他的蛇負責掃尾，星星負責食物和水源，苗苗負責衆人武器裝備的維修護理，夜笙負責後勤，靳濬晨負責除了其他人職責範圍內的其他事務，重大問題由幾人碰頭共同商讨。

在她醒來之後，這種部署依然沒有改變。丁文俊體質變異，跑得快而且遇到危險有自保能力，偵查是一項非常适合他的工作；淩白的蛇都和他相處多年，很有靈性，驅使周圍的動物幫忙掃尾，有心情還會布置幾個陷阱屏障什麽的；星星是智能，什麽能吃什麽有毒她最清楚不過，苗苗的工作算是她的老本行，做起來那叫一個熟門熟路；夜笙在聯盟就是軍需副部長，和超維運算的靳濬晨簡直是絕配……

轉眼間，離目的地只有三天不到的路程了。

夜陌的身體已經基本恢複，但離巅峰狀态還是有些距離的。她優哉游哉地綴在隊伍的尾巴上，腳步看似慢悠悠，卻絲毫不落于前方急行軍中的隊伍。星星在她身邊幹着急：“熠陽哥怎麽還沒到？是不是降錯位置了？”

“你就算把蛋急掉了也沒用。”她的口氣很欠揍，依舊一派悠閑，“人算不如天算，合适的時候總會遇到的”

星星擡起包子臉，一本正經：“姐姐，雖然我是人工智能，但我也是有性別的，‘蛋’這種只會出現在雄性身上的器官我可沒有。”

夜陌優雅地翻了個白眼——還是和阿莫爾學的。忽然，她的神情冷厲下來：“有蟲子！準備戰鬥！”

确定已經用能力将聲音傳到所有人耳朵裏之後，她抽出腿側武裝帶內的生物槍，很快合成長弓，三根淬着劇毒的長箭搭了上去：“判斷敵人威脅程度A級，都給老子把看家的本事拿出來！”

衆人聞言立刻一臉嚴肅。

這幾天走着，遇到的遭遇戰不少，原本估計的半月行程現在已經拖到了将近一個月。其中遭遇的最高等級的戰鬥不過B+，那一場戰鬥幾乎死了三分之二的戰士，追風傭兵團的幾個更是拄了幾天的拐杖——這也是以夜陌那種驚人的恢複力，在二十多天後傷還沒有好全的原因，畢竟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就算游戲裏補HP的藥劑還有冷卻時間呢。

卓越托付給她的兩百多人只剩下了六七十個，和途中林林總總遇見的戰士會合，也只有三百人不到。雖然能活到現在的士兵都是死人堆裏走出來的，精英中的精英，可危險等級A級，就是在聯盟，這樣的威脅程度也要酌情派兩到三個A組能力者處理。

何況現在雖然有四個能力者，可其中一個的能力正面肛蟲根本沒有什麽卵用，另外兩個的又不能輕易使用，只有被當成“天生神力”的丁文俊可以随心所欲地動用能力，偏偏這種針對個人體質的能力對大局根本無法造成什麽影響。

再加上超出這個時代科技的東西不能拿出來……

夜陌在心裏狠狠“shit”了一句，然後擯除雜念，将全部的精神力集中在弦上的三支箭上。

她身後的戰士默契地三五人一組分散開來，熟門熟路地背靠背準備戰鬥。

近三百號人黏在一起打，就算是有身手也施展不開，完全分散的話，遇到危險連個可以求救的戰友都沒有。最後夜陌按照聯盟外訓的方法分組，實力較強的可以三人一組，實力較差的五六人一組，以小組為單位分散打，既不會礙手礙腳也能守望相助。

而經過大大小小幾十次戰鬥，夜陌對于目前團隊的狀态也有所了解，并且還算滿意——默契都練出來了，殺氣也有了，其他的比如格鬥的正确姿勢可以以後再教嘛。

她閉上眼睛，用精神力鎖定前方爬得最快的三只蟲子。

90.琉璃星（十八）

夜陌的精神力經過幾次透支和其不懈的練習比在聯盟的時候已經擴張了很多，再加上這段時間積累的戰鬥經驗，白羽測定的實力評級已經穩穩當當地在A+上了。不過經過變異幻影蟲一事後，夜陌已經再也無法信任智能實力評級，最多做個數據參考，不會真的放在心上。

同時由于精神力的進步和識海的擴大，她的精神力警戒範圍已經擴大到了以隊伍為圓心的半徑五百米左右，也就是說，當她發現這批蟲子的時候，它們最近也只離隊伍中心五百米。

可是當夜陌舉起箭用精神力瞄準的時候，發現它們已經離自己只有四百米左右了。

“速度好快！”克裏斯驚叫。

距離拉近以後，夜陌能更清晰地“看”到敵情：“偏速度型的蟲子，一共二十七只。最前面兩只歸我，鐘銳帶一隊建立第一道防線！”

鐘銳聞言迅速行動起來。經過上次幻影蟲的襲擊，鐘銳和克裏斯都覺醒了能力，可一個是速度變異型，一個是視覺變異型，都屬體質變異，夜陌也不知道該惋惜還是該慶幸。

惋惜是因為在這樣的環境中，如果能多兩個時空引導或者未知領域的能力者，所有人的生存幾率無疑會大上許多，就算是體質變異，也要像丁文俊那樣的力量型才好用；而慶幸則是因為……嗯，聰明的你們一定會猜出來的。

蟲子更近了，速度竟然越來越快，她不敢疏忽，将弦繃得緊緊地，然後手猛地松開。

夜陌一點都不擔心這兩箭會不會射空，她的箭頭上淬了紅纓的毒，還附加了一點空間元素。

然而就在她收起生物槍的剎那，泛着詭異寒氣的藍色倒三角形的蟲臉就突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銳利的口器在月光下反射着點點冷宓的光。

敵人近身，她的第一反應是小範圍地凝固空間。

夜陌做得沒錯，換做我的話也會這麽做，問題是，這藍蟲像刀刃一樣鋒利的前爪竟然直直地劃破了凝固的空間，直直地朝着她的頭砸下去……

“沃德——法克！”她的戰鬥神經先于她的視覺神經和感應器做出反應，迅速反手拔出破曦，擋住了這一擊，她自己被強大的力道打得噔噔噔後退好幾步。

然後，藍蟲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出現在了夜陌身後。

她踩着空間節點幾步跳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不敢分散精神力的她只好踏着凝固的空間來到半空，瞳孔猛地一縮——

三百多號戰士，不到半分鐘便死去了近三分之一……

夜陌這一愣神，藍蟲又詭異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後，高高地舉起了鋒利的前爪。

“給老子滾！”她低低地吼了一聲，十指牽引空間線交錯，然後狠狠一捏，“空間絞殺——”

藍蟲在她身後變成碎片，一團團模糊的血肉砸到地上，竟然連血液都是藍色的。

夜陌眼神冰冷地掃過整個戰場。

鐘銳憑借着能力優勢和一只藍蟲纏鬥着，既不落下風也不占上風；靳濬晨和嚴子禦守着昏迷的寧墨晗和小男孩以及十幾個傷員，第一道防線已經被潰散，第二道防線也在慢慢收縮，眼見就要靠近寧墨晗幾人呆的核心區了……

在聯盟軍部，她是出了名的嚴厲，也是出了名的護短。這些士兵雖然不在她手下，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隐藏的敵人，可相處這麽久，浴血奮戰同生共死，要她為了隐藏身份而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夜陌做不到。

“全員聽令！”她用能力将聲音擴大到戰場的每一處，“全力戰鬥！”

圍上來的藍蟲在她身後綻放成凄美的煙花。

追風的幾人聞言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夜笙的精神力凝聚成針刺向藍蟲的眼睛，同時雙手結印：“死！”

他面前的蟲子砰地倒下。

“全力戰鬥？”靳濬晨唇邊扯開冷笑，“嚴子禦，現在，我說你打！”

“十一點方向，二百一十七點六米——”

嚴子禦的子彈剛打出去，一只藍蟲就恰恰好出現在靳濬晨所說的地方，一槍命中其左眼。蟲子疼得揮舞着兩只鋒利的前爪朝幾人撲來，靳濬晨閉着眼睛再次發令：“三十六點二五，一百點四七，零點五。”

這是一個三維坐标，以二人所處位置為原點擴展開的三維坐标軸上的坐标。嚴子禦下意識地端槍瞄準射擊，子彈不偏不倚地擊中了藍蟲的足關節。

藍蟲立刻失去平衡側翻，幾個士兵立刻上前與其纏鬥。

可惜墨晗姐沒醒，不然她的時停可真是大殺招。夜陌這樣想着，又用空間絞殺幹掉了一只藍蟲，在藍蟲爪下險些喪命的士兵連投給她一個眼神的時間都沒有，立刻翻身起來加入不遠處的戰鬥。

“空間絞殺”的消耗太大了。

連放了五個小型空間絞殺，她的識海已經空了一半。夜陌拔出黑曜和戰神，朝着一只藍蟲沖了過去。

就算是夜陌，不用能力也得花上二十分鐘才能整死一只藍蟲，更不用說其他戰士了，得二十個一起上，才能弄死一只被嚴子禦打殘的蟲子。面前的藍蟲狠狠一口咬在她的左胳膊上，夜陌忍着疼，右手把一個空間壓縮球塞進它嘴裏，然後一腳蹬在其堅硬的腹部外殼上踹遠。

沒等這只倒黴的藍蟲爬起來，空間壓縮球就在它的肚子裏爆炸了，連哀嚎都沒來得及。

她把一顆凝血藥片碾成粉末，灑在傷口上，疼得她嘴一咧，倒吸一口涼氣。這藥片雖然撒上去有點酸爽，不過止血效果的确不錯。夜陌甩了甩手臂，拖着一身傷沖向另一只藍蟲。

這一場戰鬥持續了一個半小時。

夜陌夜笙丁文俊苗苗鐘銳重傷，還有氣的只剩一百五十多個，能站起來走路的約莫三十多個，只受輕傷活動自如的就靳濬晨和嚴子禦兩個。

不過這兩個是此次戰鬥中除了夜陌以外的大功臣，要不是這兩個配合把那些蟲子弄殘，他們的犧牲還會更多。

但嚴子禦心裏清楚，蟲子基本不吃槍炮的攻擊，冷兵器或許還能造成一些傷害，再加上藍蟲的速度簡直是變态快，他自己根本瞄準不到藍蟲的眼睛和關節等部位。歸根到底，若是沒有追風，今天或許會全員覆滅，包括他自己。

不過他沒有去問靳濬晨為什麽能那麽精準地算出坐标，就像大家都沒有問夜陌為什麽能用看不見的東西殺死蟲子，夜笙為什麽結奇怪的印蟲子就倒了一樣。

91.琉璃星（十九）

沉默持續了很久。

夜陌幾乎是在戰鬥結束的第一刻就倒了下去，血從傷口處滲出，戰鬥服上深深淺淺的血漬看起來異常吓人。像她這樣的戰士根本不在少數，但是此刻停留在這裏休養無疑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新鮮的血腥味和同伴的屍體最容易引來游蕩的蟲子，而以現在他們這群殘兵的戰鬥力，別說剛剛的藍蟲了，就算來一群普通蟲族，也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她咬咬牙，撐着破曦站起來：“立刻撤離，走不動的就算爬也得給老子爬到安全的地方！”

沒有人質疑。能自己走的勉強站起來一步一步挪，重傷的由幾個傷輕一些的戰友或扶或背或擡地一步一步挪，丁文俊，鐘銳和夜陌三人走在隊伍最後面警戒。

夜陌的精神力早已放出，只要在精神力場的警戒範圍內，任何風吹草動她也能察覺得到，但她的心裏依舊有着影影綽綽的不安。近半個小時之後，隊伍已經基本走出危險範圍的時候，夜陌心中的不安不但沒有減少，反倒是加重了。

不能再走了！

夜陌的直覺告訴她。而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停！”

她擡手忍着識海幹涸的不适，放出一波波精神力探查。忽然，她猛地擡刀格擋，身前的空間發生劇烈的波動，同時大吼一聲：“跑——”

夜陌話音未落，一只身形巨大的藍蟲就忽然現身于半空，鋒銳的前爪堪堪抵在距黑曜刀刃半公分左右的凝固空間上。縱是如此，夜陌依舊被氣勁打得噔噔噔後退三四步，一股腥甜湧入口腔。

這不是武俠，她不會蠢到把心頭血這種東西吐出去。于是，夜陌一邊念叨着“這是精血這是精血我沒有幾口精血能吐”，一邊忍着惡心，把那口血咽了下去。

這一擊，讓夜陌充分意識到了這只精英級藍蟲的戰鬥力。

“跑！散開跑！能跑幾個是幾個！”她再次大吼，“我擋不了多久！”

如她話中所說的一般，精英藍蟲的前爪很快就劃破了空間屏障。夜陌感到腦海中尖銳的痛，幹脆收回了全部的精神力，雙手執匕全力迎擊。

可惜她之前已經受了重傷，加上這只藍蟲實在是boss級別，和之前遇見的變異幻影蟲有得一拼。而即使是全盛時期的夜陌，迎戰變異幻影蟲，依舊被打了個半死不活，遑論三級傷殘的夜陌。

不到一分鐘，她又因為一個反應不及時的空當而被挑飛，卻見苗苗和丁文俊補了上去，憑借着多年合作的默契暫時纏住了幻影蟲。

嚴子禦在靳濬晨的指導下，對不遠處正與苗苗丁文俊戰成一團的藍蟲開黑槍。

在夜陌做好準備狠狠地摔倒地上的時候，王一然、雷納德和孟北卻牽着彈力網接住了她，成功地使夜陌免受二次傷害。接着，她的餘光就瞟到鐘銳和幾個身形敏捷的戰士加入了戰鬥。

“凰火長官，您還是好好休息吧。”王一然面對着如此大的危急依然沉着冷靜，“您的努力，我們是看在眼裏的，這個時候，我們不會離開，也不可能離開。”

“胡鬧，全都跟着胡鬧！”她握緊了拳頭恨恨道，眼中卻有晶瑩的閃爍，“幾乎沒有勝率，這是白白送命！”

雷納德笑開：“您也說是幾乎，不是絕對沒有吧？再說了，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可能？”

孟北點點頭，率先起身：“走吧，去支援戰鬥。”

夜陌撐起身子掃了一圈。

戰力充裕的已經基本加入戰團，憑借着夜笙的調度，死死地纏住了精英藍蟲。後方剩餘的，正在找時機放黑槍的嚴子禦，還有昏迷的寧墨晗以及一圈殘兵。

她用破曦撐着站起，在空中唰唰唰挽了幾個劍花，一咬牙沖着前方又沖了上去。

“寄主，以你目前的狀态開啓本源透支極有可能損失壽命。”

“閉嘴，檢測狀态。”

“星際聯盟政府軍部直屬特別行動A1組少校夜陌，綜合指數12，身體恢複程度10%，大腦表皮神經元活動頻率為平時的600%，檢測寄體啓動‘本源透支’，因身體與識海的雙重損傷，此種狀态最多能維持半小時。”

夜笙的機甲蒼麒已經揮舞着墨歸擋了上去，靳濬晨和淩白正在手忙腳亂地駕駛機甲。夜陌一揮手，銀影出現，她跳進駕駛艙，在白羽的精密計算下，把一顆特種子彈送進了精英藍蟲的眼睛。

藍蟲高高地仰起頭慘叫幾聲，攻勢更加猛烈，夜笙等人抵擋得手忙腳亂，夜陌連忙帶着破曦迎上去。

發狂的藍蟲更不好對付，破曦在機甲和空間的加持下，竟然只能在藍蟲堅硬的外殼上留下一條并不起眼的劃痕。夜笙用內部通訊系統和夜陌交流：“這樣下去，先磨死的是我們！”

“老子清楚！”夜陌聲音嘶啞，“所以才叫你們趕快跑！”

夜笙苦笑：“現在……靠……”他駕駛着蒼麒依舊被發了狠勁的藍蟲打飛出去，聲音因為信號幹擾斷斷續續，“跑不了了，再想想辦法……哈……這一擊真他媽夠狠……”

“辦法？打！”夜陌小心翼翼地應付着，順手撈過身邊差點被藍蟲削了頭的戰士，自己重重地受了一擊，悶悶地哼了一聲，“咳咳咳……”

靳濬晨對于機甲明顯不是非常适應，很快被打出戰局兩次。他狼狽地躺在地上，一攢勁兒再次跳起來，看見淩白和他的機甲從不遠處飛過來，伸臂擋下，兩人一同連退五六步才将将緩過氣兒。

靳濬晨二話不說，袖子抹掉血就往上沖，淩白很快跟上。

“我們會贏嗎？”

“幾率非常小。”

“小到什麽程度？”

“除非出現奇跡。”

短短幾句對話間，二人又已經沖入戰鬥。不斷有人被打出戰鬥，腳邊有戰士滿身鮮血痛苦地輕聲呻吟。

就如克裏斯所說的，他們是沒有能力給藍蟲造成傷害，但他們可以死死抱住藍蟲的爪子，方便別人對它的攻擊。

戰鬥可以稱得上慘烈。

整整的戰力不超過十個人，其餘上百人所做的不過是騷擾，死纏爛打式的戰術，倒也為戰鬥做出了不小的貢獻。藍蟲的精神不如剛開始好，攻擊也沒有之前有力，但……

靳濬晨和淩白早就被打癱，夜陌重傷，此時所能做的很少。目前的戰局是由夜笙，嚴子禦，苗苗和星星撐起來的，還有一二十個渾身浴血的戰士。

你們都是好樣的。

夜陌在心裏默念。她不敢張口說話。她怕一張嘴，就湧出滿口的鮮血。

苗苗的耐力不強，高強度的戰鬥維持不過二十分鐘，此時已經露出明顯的疲态。夜陌一咬唇，有些渙散的精神因為疼痛而集中起來。她反手執黑曜和戰神，再次沖了上去。

在我死之前，你休想前進一步！

92.琉璃星（二十）

在我死之前，你休想前進一步！

夜陌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本源透支至多能再維持三分鐘，白羽急得已經關掉了智能模式，在她耳邊聒噪地大叫起來。夜陌卻充耳不聞，只一遍遍地沖上前去，被打回來，再接着起身，又沖上前去。

鐘銳雙目充血，沖着她大喊：“長官！撤啊！你肯定有能力離開的！走啊！”

白羽也在耳邊吼：“快走啊！這樣下去一個都活不了！”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或許還能救下一個或兩個人，到最近的基地通知他們防禦；可她的心告訴她，她不能。

不能撤退，不能留下一圈戰士逃走，至少，要和同伴們犧牲在一起。

讓她最後感情用事一次吧。

夜陌再一次被蠻橫地挑飛。這次，藍蟲鋒利的口器整個貫穿了銀影，貫穿了她的胸腔。

一切都結束了……

縱使銀影用最好的材料打造，最好的工藝鍛造，此刻機身上也滿是斑駁的劃痕和凹陷。她強撐着身子站起來，又一個不穩重新倒在地上。

耳邊似乎有很多人的呼喚聲，可她一個都聽不清。

五感正在慢慢消失，駕駛艙內的溫度正在以很快的速度下降着。

她最後看到的畫面是藍蟲高高舉起的前爪，薄薄的刃在光下泛着耀眼的色彩。

夜陌閉上了眼睛。

“阿陌！”

恍惚間，面前似乎突然出現了一道冰牆。

夜陌以為她會死，畢竟受了這麽重的傷，聯邦的醫療技術并沒有聯盟的發達，完全治愈的可能性不超過百分之三，因此，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感到十分驚異。

但很快，夜陌就意識到，或許她真的死了。

她的五感被放大了至少十倍。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片五彩斑斓，黑色的空間中飄蕩着無數顏色各異大小不一的絨球，絨球不斷長大，長大，長到一定大小就爆炸，又分成無數小絨球，開始長大，長大，爆炸……

這一個過程通常只需要約莫半分鐘的功夫。這樣幾何級的增長實際上是非常恐怖的，尤其在基數無限大的前提下。然而夜陌奇怪地看到，眼前的絨球數量似乎并沒有增長多少，那麽這個空間至少得有多大？

無限……

無限。

夜陌恍然大悟。

無限的空間，無限的時間，無限的質量。

質量所充滿者為空間，空間所經歷者為時間。

“沒有空間就沒有時間？”夜陌饒有興味地念着，“那麽，人們通常所認為的時間淩駕于空間之上，是錯誤的咯？”

這時，無限空間裏的小絨球們忽然開始一下下有規律地顫抖起來，夜陌竟然能“讀懂”它們的語言：“……原生質，質生空……空生時，時生萬物……”

她一挑眉：“它讓你們給我帶的話？”

“是。”

“它究竟想告訴我什麽。”

“您知道。”

“這是什麽地方？”

“不能說。”

“我死了麽？”

“不清楚。”

“我什麽時候能出去？”

“領悟之後。”

“它安排的？”

“是。”

“我為什麽不能進思維殿堂？”

“不能說。”

“為什麽是我？”

“不知道。”

接下來再問，小絨球們就不“開口”了。

夜陌很焦躁，十分焦躁，非常焦躁。

她不清楚自己是活着還是死去，不知道現在外面的局面如何，也不知道她來到這個神秘空間的原因。憂心，焦灼，最後全都化成她很久都沒有感受到過的無力感。

如果我再強一點……再強一點……

夜陌嘆一口氣。現在說如果沒有任何作用，與其在這裏怨天尤人，不如腳踏實地地做些什麽。

空生時，時生萬物。沒有空間就沒有時間，或許，她在試煉中使用空間能力的時候，觸摸到的時間壁障，不是錯覺？

未來的墨晗姐告訴她的“方向沒有錯”或許指的是她一直懷疑研究的時空融合？

那麽……

夜陌閉上眼睛，伸出手，大開識海，精神力一波一波不要錢一樣地往外送。

絨球們和着精神力波動開始一顫一顫地抖動。

以往開精神力感知的時候，她“看”見的是無形的、密密麻麻的空間線，每當有東西出現在警戒範圍內時，其自身重力所造成的的空間彎曲能被她清晰地感知到。而此刻，她精神力所及之處，竟然連一條空間線都沒有看見。

夜陌大驚。

事實上，空間是無所不在的，她所能看到的空間線只是空間的一種顯性形态，打個不恰當的比方，規則無所不在，我們看到的法律，包括不在法律條文上的所謂“習慣法”以及“倫理道德”，都是規則的一種顯性形态。

空間無所不在，空間線也無所不在，空間線和空間線之間的交點是空間節點，身上攜帶空間法則不被其所排斥的人就可以通過空間節點從一處空間轉移到另外一處空間。

而即使在虛拟的網絡裏，也有虛拟的空間承載精神體和時間，不可能有不存在空間的地方。

夜陌吃驚之後，加大了精神力的輸出，小絨球們抖得更歡了。

精神力輸出到了極限，夜陌的腦袋開始隐隐脹痛。她嘆了口氣停了下來，随手抓了一只藍色的小絨球：“是我猜錯了？”

藍色小絨球聲音很歡快：“您知道。”

“shit!”她狠狠地爆了句粗，忍着識海的不适，“媽的，沒有空間，老子就造個空間出來！”

“你別亂來！”小絨球們叽叽喳喳地喊着。

她把絨球舉到自己眼前盯着它：“我知道你知道，這是啥地方我大概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你再叽歪信不信我真的搞片空間出來，到時候光修複時間線就夠你受的了！”

她手裏的藍色小絨球默了一會兒。很快，夜陌眼前無限的密密麻麻的小絨球們開始不斷縮小，然後徹底消失，只剩夜陌手中一個。

“你想知道什麽？”

夜陌冷笑着把絨球在手裏搓來搓去：“你先別說，讓我猜猜，你只需要說是與不是……目前的我只是一個精神體，但我的身體也不在現實中了，雖然八成可能還沒涼透。”

“是。”

“這裏沒有空間，不，準确來說是我找不到空間的原因，是因為這裏是一個現實中不存在的時間點？”

“……是。”絨球聲音帶着點驚訝。

“你果然知道點什麽，接下來是問答時間。”她笑得陰森森，把絨球在手裏捏圓搓扁，“你把我帶到了不存在的時間裏，那如果我回不去的話，和我的時間線有交錯的人會怎麽樣？是徹底遺忘還是死亡？”

“……時間交叉較少的遺忘，較多的會死亡。”

93.琉璃星（二十一）

“你想讓我做什麽？”

很多問題在夜陌心頭密密麻麻地徘徊，她最終選定了這個問出來。

“……我不想告訴你的事，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這個聲音不是通過與絨球的接觸傳遞出來的，而是直接響在她腦海裏的。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平淡沒有特色，但卻帶着深深的威嚴。

“人類，不要不識擡舉，除了你，我還有很多選擇。”

“不，除了我，你沒有選擇。”夜陌冷笑。

“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