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終章 (一)

盡管阿笙百般不同意,萬般阻撓,還是在顧朝歌一記冷眼刀子下乖乖就範,不敢造次。

只能不甘不願地送兩人上車。

秦簡穿着便裝開着局裏的車去t市,顧朝歌蘇凜劍自然也不便坐飛機,由顧朝歌開車跟上。

本來秦簡他們開了兩輛車,坐上顧朝歌和蘇凜劍綽綽有餘,但顧朝歌堅持自己開車。

于是,兩輛大衆後跟了輛黑色寶馬,雖然低調,但也稍稍有些格格不入吶。

開了近四小時車程,幾人來到蘇凜劍的老家鎮上。幾人連飯都顧不得吃,只在車上匆匆咬了幾口面包幹糧。

德生教堂跟他離開時的別無兩樣,還是那麽破敗和蕭條,只是之前教堂裏還住了人,現在那教堂裏唯一住的人躺在醫院裏,生死未蔔,這裏恐怕是真要被人遺忘了。

秦簡他們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把大鉗子,鉗開鐵門上的鎖,打開鐵門進去,顧朝歌拉着蘇凜劍走在最後面。

之前已經來過一次,蘇凜劍倒是熟門熟路:“從正門進去就是禱告室,二樓應該是盛洲河的卧室。”

這間小二樓的歐式教堂,說大不大。

幾人要經由一樓禱告室的樓梯上二樓,不知誰擡頭看了眼禱告室正上方的巨大十字架,吓得大叫出聲。

蘇凜劍被沒來由的大叫聲吓了一跳,往顧朝歌身後縮了下。秦簡回頭,目光鋒利地盯着發出尖叫的警員。警員面色驚慌,手指顫顫巍巍地伸出,指向那高聳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有血!”

衆人本沒注意,随着那警員的話望過去,十字架上鏽跡斑斑,露出本來的黑鐵模樣,一道道紅色液體在十字架上幹涸,黑中帶紅,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太出來。

秦簡走過去,用随身帶的小刀刮下一點紅色液體,在鼻子下聞了聞。剩下的幾名警員面色緊張,跟在秦簡身後:“老大,是血嗎?”

秦簡将刀送到剛才咋呼的警員面前:“你自己聞。”

那警員哆嗦地接過,放在自己鼻下聞了聞,不好意思道:“好像……是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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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衆人發出不屑的嗤聲。

“這裏,怎麽會有油漆?”蘇凜劍小聲問道,十字架年久失修生鏽可以理解,上滿沾染紅色油漆,就不太正常了吧。而且看得出,這十字架雖然生鏽,卻沒有很多灰塵,就連禱告室的一座一椅都很幹淨,應該是有人勤于打掃。任由上面沾着油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上去看看。”秦簡環視禱告室一周,再沒發現什麽可疑跡象,對衆人揚頭示意道。

幾人點頭,回去順着樓梯往上。

二樓總共有三間房間,都房門緊鎖。

秦簡走到靠近樓梯的第一間房門前,用耳在門口仔細聽了聽,裏面并無動靜,用戴着手套的手去擰門把,擰不開,房門應該是被鎖住了。

随即示意身後的警員上來開門。雖說是警察,也得懂點旁門左道,之間一個青年拿出兩根鐵絲,伸進鎖孔裏,這樣那樣也就一兩分鐘,門鎖就開了。

秦簡伸手去壓門把,果然“咯吱——”一聲,門就開了。

蘇凜劍在一旁小聲吐槽:“我怎麽覺得咱們是來當小偷的?”這兩根鐵絲開鎖的技能,不是小偷常用的嘛。

開鎖的年輕人往後退一步,青澀的臉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拍拍蘇凜劍的肩膀:“重要的,是結果。”

恩,忽然覺得挺有道理怎麽破。

秦簡剛走進房間,立刻捂着鼻子退出來。不明真相的群衆跟着走進去,随即捂着口鼻跑出來。

“怎麽回事?”蘇凜劍本被顧朝歌護在身後,見大家反映這麽大,探出半個身體,便聞到一股刺鼻的類似腐爛的味道,嗆得眼淚快要流下來。

秦簡捂着鼻子,面色冷硬地走進去,打開房間的燈。

這顯然是一間卧室的模樣,放着一張雙人床,床上被褥淩亂,衣櫃打開,衣服随意亂丢,窗簾緊緊拉着,地上還有發黑的污漬。

整個房間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氣味。

“小k,進行血跡檢驗。”秦簡看着地上發黑的污漬道。

“是。”一名青年打開随手攜帶的行李箱,用刀小心挂取地上的污漬,放入一個玻璃試管內。

秦簡走到床邊,将床褥翻開,床墊腐爛發黑,發出陣陣惡臭,也許正是他們進入房間聞到的腐臭來源。

蘇凜劍沒想到外表幹淨整潔的神父居然住在這樣的房間裏,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眼睛不敢随意亂瞄,忽然看見衣櫃下面露出一塊淺灰色的衣角。

由于在衣櫃背面,很容易被人忽視,蘇凜劍正好站在背光處,才看到那衣櫃下面的确壓着件衣服。

徑直走過去,想将衣服拉出來,無奈衣櫃太重,他一個人根本拉不出來,用蠻力的話也許會把衣服撕破。

顧朝歌走過去,幫蘇凜劍擡起衣櫃的一角,其他幾名警員也走過來,幾人合力,将整個衣櫃一起擡起來,蘇凜劍才得以将衣服取出來。

那是一件中山款式的麻質襯衫,在現在看來其實很老土,但蘇凜劍卻覺得非常眼熟。

好像……“這是我爸爸的衣服。”

蘇凜劍的話一出口,當即引起秦簡的注意:“你說……這是你父親蘇懷生的衣服?”

蘇凜劍點點頭,肯定道:“這是我父親失蹤當天穿的衣服。”當看到這件衣服,他腦海中的記憶又開始清晰起來。

“你肯定?”畢竟已經相隔快十年,秦簡問道。

蘇凜劍将衣服翻到領口處:“你看,這裏有一個‘懷’字,是我媽媽給他繡上去的。”

蘇懷生的每一件衣服領口處都會有一個小小的‘懷’字,在蘇凜劍小的時候,他便告訴過他。因為蘇懷生上班時會脫掉衣服換工作服,等下班的時候,總是會穿錯同事相似的衣服,總是讓他母親無奈,便在他每件衣服的領口上繡上一個‘懷’字,後來他母親過世。蘇懷生便在自己的衣服領口上有樣學樣繡上一個‘懷’,以此紀念妻子。

看這件衣服,上面的‘懷’字只用了單股黑線,且歪歪扭扭,應該是蘇懷生自己的節奏。

想起這些往事,蘇凜劍胸口猶如壓了塊大石頭,抒發不得。

不過已經可以确定,這件衣服就是蘇懷生的。

也就是說,他曾經在這個房間住過。

“難道說,你父親失蹤的那段時間,都住在這裏?”秦簡推測。

顧朝歌悶不吭聲地走到窗簾邊,一把拉開緊閉的窗簾,後面的景象更是觸目驚心。原本的窗戶被人用木條牢牢封死,怪不得房間裏的味道這麽重。

“小蘇,你爸爸……應該是被人囚禁在這裏才對。”顧朝歌冷淡地下結論。而他的這個結論,衆人都沉默了。

九點前失蹤,五年前死亡,消失的那四年,蘇懷生一個人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氣味難聞的房間裏。

“五年前……”蘇凜劍想起一件事:“我二叔的高利貸,那個放貸人說五年前有個跟我二叔長得挺像的男人幫他還了債務。可是……如果我父親被囚禁在這裏,他哪裏來那麽多錢幫我二叔換掉債務呢?”

秦簡沉默半響,對身邊人道:“提取有用的dna,回去化驗。将這屋子裏的東西,全部打包回局裏。”

“是。”

說完,秦簡又轉身去了另外一個房間。

隔壁的房間沒有鎖,秦簡一擰就開了門。

蘇凜劍拿着蘇懷生的衣服愣愣站在原地,對于自己的看到的這些,還不能一下子接受。

“蘇凜劍,你過來一下。”秦簡在隔壁的房間叫他的名字。

蘇凜劍拿着蘇懷生的衣服走過去,那房間是普通的卧室打扮,幹淨的床褥,一張書桌和一口衣櫃,看不出異樣。

只是秦簡看着地上一口箱子,蘇凜劍走過去一看,差點腿軟。那裏面放了各種各樣的俗稱-用品。手铐,皮鞭,蠟燭,鐵鏈子……沒有他沒有的。

事實已經展露大半,他父親蘇懷生被盛洲河軟禁在這裏,被他極盡蹂-躏,百般折磨,最後慘遭殺害。

“這個盛洲河……他是個變态嗎?為什麽要軟禁我父親?!”蘇凜劍渾身發冷,對于這個猜測出的真相,比最初他認為盛洲河是對他母親有意而不寒而栗百倍。

顧朝歌走到蘇凜劍身邊,沉着臉将蘇凜劍攬在懷裏,看到箱子裏的東西,也忍不住臉色變了變。

“我先帶他出去。”顧朝歌擔心蘇凜劍承受不了,率先開口。

秦簡點點頭。

走到教堂外,蘇凜劍忽然想起那張神父執意要留下的照片。不是因為他母親,而是因為照片上有他的父親。

“原來,盛洲河喜歡我父親。”蘇凜劍望着那破舊的涼亭,失意道。

那麽他父親呢?對盛洲河……也是喜歡的嗎?不對,如果蘇懷生喜歡盛洲河,又怎麽會和他母親結婚,生下他呢?

蘇凜劍循着記憶,走到那張照片上他父親站定的地方。

那是教堂的一個陰暗的拐角,正巧有一扇玻璃窗戶。而玻璃窗戶正對進去的,是一間小房子。小房子裏放着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再沒有別的東西,看起來倒像是個辦公休息的地方。

所以,蘇懷生當時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有可能是透過窗戶看到房間裏的某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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