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三日晨,出發前副隊嘀咕着今天可能要下雨,末世後的天氣狀況根本沒法預測,晴朗和陰雨全看老天心情,眨眼變天的情況數不勝數,但副隊的嘴可能開過光,時間剛過上午十點,瓢潑大雨瞬間傾盆而下。

末世後收到輻射污染的雨和末世前的什麽酸雨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誇張點形容,滴下來的那都不是水,是濃鹽酸。即使是采用最新最好的材料改裝過的裝甲車,也不能長時間頂着大雨冒死前行。車隊迫不得已只能先行改道避雨,待雨停之後再出發。

兩輛車并排停在一處廢棄橋洞下,副隊撐着防護傘,穿着雨披、雨鞋全副武裝的來到1車,和江寰面對面商讨行程,沈山梧則坐在窗邊看橋洞外的透明雨簾,越看越饞,好想沖出去痛痛快快地洗個澡。

“看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估計今晚抵達不了計劃好的休息站了。”

“附近有私人庇護點嗎?”

副隊搖了搖頭:“要是有的話我能是現在這副表情嗎?”

沈山梧回頭看了副隊一眼,活靈活現的一張苦瓜臉。江寰喝一口熱茶,手指點在地圖上,“這裏地勢低,如果到13點雨還不停,那我們必須立刻轉移。”

“估計停不了。”副隊也跟着喝了一口茶。

事實證明,副隊的嘴比開過光的還恐怖。轉眼時間到了13點半,雨勢壓根半點轉小的傾向都沒有,天暗得像深更半夜,一絲光也沒有,黑沉沉陰森森得仿佛馬上就要掉落下來。

副隊再下車的時候,積水已經沒到了人的腳踝,正午天還得舉着個燈,頂着呼嘯的穿堂冷風回到2車。

在這之前,裝甲車頂就被額外貼上了一層防水隔膜,車窗玻璃和殼都做了細致防護,輪胎也塗了一層防腐蝕油。

萬事俱備,在隊長的一聲令下,越野車重新開拔,目的地是地圖上就近一處地勢高的獨幢別墅。只希望有錢人的房子質量不要太差,別他們還沒到屋頂就被大雨給沖垮了。

在狂風暴雨的沖打之下,道路變得越發坎坷泥濘,就連車內的空氣都逐漸潮濕起來。路邊的樹木在疾風之中飄零無助,無數黃綠葉子在高空中盤旋,好幾棵碗口粗的小樹直接被連根拔起,差點砸到越野車上。

雨刷器片刻不停地運作着,但車前玻璃上還是一片模糊,仿佛整輛車被直接浸進了湖裏。

再這樣開下去十分危險,但他們別無選擇。

突然,駕駛座傳來一聲焦急的“隊長!”,與此同時,1車也猛地踩死了剎車,江寰快步走山前,透過瀑布水簾般的車前玻璃,他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斷木,枝葉繁盛,橫截在車前,将他們前行的路堵得不留一絲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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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寰打開地圖,迅速做出了判斷,“通知二車上的人,全員下車,把斷木搬開!”

他們沒有時間再繞路了,小文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地上的積水已經沒過了人的小腿,如若不是越野車底盤高,怕是早就熄火了。

沈山梧換好雨鞋正要跟着跳下車,結果江寰忽然抓住他的後領把他往座位上一摁,還扯過安全帶扣緊,“你在車上呆着,不準亂動。”

“我可以——”

“你不可以。”說着,江寰戴好兜帽,收緊拉繩把大半張臉都裹得嚴嚴實實,然後用力從外部甩上了車門。

“……”沈山梧無語地解開安全帶鑽進了副駕駛座,初步目測這半截子樹少說800公斤,他真心覺得光憑這群人的力氣實在在夠嗆。

隊員們先是拿着傘中刀劈開斷樹上的細枝,小文和鐘茵來來回回地清理這些劈斷的樹枝,剩餘的男人們則有序地排好位置,使盡全身力氣把斷樹往側邊推。

“隊長,卡住了!還是得擡!”副隊的聲音混着飓風和雨水傳遞到衆人耳中,大家紛紛看向江寰,而後者言簡意赅:“那就擡。”

沈山梧耐心坐了一會,眼看着雨水越積越深,外界的進度卻十分緩慢,他嘆口氣,不顧江寰的命令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雨水已經沒到了他的大腿,沈山梧趟着水過去,還沒走到位置就聽見江寰發怒的聲音:“你來做什麽!不讓你待在車上的嗎?”

姚無闕本來就是急性子,現在見到沈山梧在雨裏搖搖晃晃更是煩躁:“快回去,別來添亂!”

沈山梧一言不發地找了個位置,半蹲下去摸樹枝底部時,水位直接淹過了他的肩膀。江寰瞳孔緊縮地看着他,可情況緊急,現在也顧不上再和江桐糾纏,一旁的副隊見隊長沉默地重新彎下腰,深吸一口氣:

“1,2!”

呼號聲令下,大家防護服下的肌肉都鼓脹起來,因為用力至極不住地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都下來幫忙,大家受到了激勵,這次竟然真的在一片呼喝聲中擡起了巨木。

驚人的重量讓所有人每邁出一步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堅持三步過後,他們終于将巨木擡出了那個卡住它的地形,嘭嘩的一聲,巨木落水,借着浮力加持,大家将它滾到了路邊。

雖然解決了路障的問題,但形勢依舊危急。沈山梧擺擺手,剛才的情況需要他用力,但又不敢太用力,為了精準掌控力度真是累死他了,不等回頭,他忽然感覺身子一輕,江寰從身後将他攔腰抱起,跟抱個水桶一樣單手摟在腰間,三兩步就帶着沈山梧回到了車上。

車門一關,所有人都迅速脫起了衣服,張筱文也不例外,她雖然是唯一的女性,但這時候顧不上什麽羞恥心,幹脆利落地剝掉全身衣物,把被輻射雨水浸泡過的衣服全部扔進了消毒箱裏。

沈山梧仍舊沒有警惕輻射的意識,他反應慢了半拍,等江寰蹲下來扯他衣領時才讷讷地說我自己來。

江寰點點頭,重新站起來,一把脫掉了上衣。沈山梧身後是正在換衣服的小文姐,面前是正在脫餒庫晃尼奧的正副駕駛兩位隊員,他頗覺辣眼睛地看向了側面,江寰敕捋着上身,正低着頭解開褲子拉鏈。

那晚的感覺沒有錯,江寰的胸肌确實鍛煉得很好,飽滿緊實,可以想象那份又柔又韌的觸感,底下塊塊分明的腹肌也是十分吸引人目光的亮點,再加上兩條清晰的人魚線,姣好的弧線引向令人遐思不已的……

沈山梧趕緊強制把目光往上擡,不讓自己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江寰脖子上亮光一閃,有兩片金屬片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沈山梧疑惑地去細看,發現是一條細鏈上面挂着兩塊金屬銘牌。

——這是每個正規戰隊的傭兵都會有的東西,正式入職時,戰隊就會給隊員們配備武器和銘牌,銘牌正面是姓名,背面是生辰年月日。

銘牌的材質都非常堅硬,傭兵們基本一戴上就再也不會摘下來,因為戰場無情,很多時候,銘牌就等于他們的骨灰,代替他們的屍體葬入墳墓。

沈山梧當年也有一塊銘牌,後來……後來在牌桌上輸給了另外一名變異者,這名變異者超行星剛一爆炸就感染成了喪屍,從沒接觸過人類庇護所,對這些戰隊什麽的非常感興趣。

當時他點名想要這個銘牌,沈山梧想想現在自己這副模樣也用不着銘牌,就大方地贈與了他。

現在江寰脖子裏居然挂着兩塊銘牌,一塊應該屬于他自己,另一塊……或許屬于一個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的人?

從四年前兩人再無聯系之後,這四年裏江寰必然經歷過許多事,有高興的,有傷痛的,得到了許多,同時也必然失去了許多,然而這一切,沈山梧都不得而知。

銘牌僅僅在沈山梧的視線裏出現了一秒,下一刻江寰就用幹淨的衣服遮住了它們。沈山梧坐下來擡起腳套新襪子,小文換好衣服拿着消毒水沖上來就對着人一同狂噴,邊噴還邊老媽子一樣蹲在旁邊唠叨:“你這小孩真不聽話,我們缺你那點力氣嗎?”

你們還真的缺……

“孩子免疫力低,容易發生病變,江桐,你今天的藥量加倍。”說着,小文惡狠狠地将兩個藥瓶拍桌上,附帶一杯溫水。

“不用了吧……”

江寰斜剜過來一道眼神,沈山梧立即老老實實地把藥喝了。

雨仍舊未停,越野車的速度越開越慢,引擎聲嗡嗡作響,随時都有可能抛錨熄火,副隊焦慮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隊長,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須立即找到地方停靠。”

“……讓大家随時準備下車。”江寰冷靜地命令道。

忽然,副駕駛座上的隊員叫了一聲,他指着右手邊的方向,“那裏好像有塊能避雨的高臺!”

小文立即跟着從右車窗往外看,“……是的!但是有臺階,車上不去。”

“人能上去就行。”副隊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出。

越野車慢慢地朝那處高地前進,臺階前是一塊大斜坡,車半邊完全露出水面,另外一遍小半截輪胎都浸在水裏,車裏坐着的人當然感覺也十分難受。

車一停下,2車就跳出去一個探查的隊員,很快,人跑回來直接跳進了1車,“隊長,上面是一座小廟,周圍沒有喪屍,裏面還算幹淨,足夠容納我們這麽多人……存在的問題就是,廟宇外圍存在大量的爬山虎,我擔心牆體內部被腐蝕,有碎裂崩塌的可能性。”

“……目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通知下去,全員下車,下車前帶好食物、武器和保暖物品,做好停留多日的準備,最後下車的人務必将車窗和車門全都鎖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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