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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 徐邺閉眼屏息等待了許久,反而感覺到撕咬他防護服的力量居然逐漸弱了下來。
他的喉結上下吞咽了一下,長期失水的喉嚨在這個動作中幹澀疼痛, 徐邺小心地睜開眼睛, 發現一直攻擊性極強的喪屍們竟然詭異地安靜下來, 嗬嗬的吼叫聲也緩慢消失, 它們就像是見到了天敵, 規矩地收好齒爪,相互擁擠着朝牆壁兩邊移動,靠近窗戶的喪屍更是争先恐後從碎裂的窗口主動墜落,從外面看着就跟像下餃子一樣。
事出反常必有妖,臨時發生的變故并未讓任何人放下心來,即使導致的情況暫時是對他們有利的。僅剩的數名人類強打起所剩無幾的精神,警惕又沉默地對峙,他們緊繃到極限的神經搖搖欲墜, 似乎随時都會崩斷。
就在這時, 一道皮鞋踏過大理石磚的聲音在這層樓的大門處響起,突兀的一聲‘嗒’過後, 又是第二道腳步聲。
後跟先為落地,接下去則是鞋尖, 所有人或非人類都保持安靜的時候,這樣的腳步聲簡直就像踩在了聽者的脊髓之上,激起了一片寒毛聳立。
前進的步伐優雅而從容, 閑庭信步, 簡直就像走在自家後花園,和江寰這一端的兵荒馬亂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場景。
或者說和整個末世後頹敗緊張的氛圍都格格不入。
緊接着,又多了一個女人高跟鞋踩踏的聲音, 清脆悅耳,落地的步伐和頻率簡直就像是在T臺上行走貓步。
很快,又有兩雙軟底輕盈的運動鞋加入,最後那人腳步淺得仿若是在漂浮,偶爾在地面一點一躍。
擁堵在這層辦公樓的喪屍跳樓跳了大半,剩下的則挨擠在牆邊,徒勞重複地撞着牆的行為,互相推搡堵塞。
透過堆疊雜亂的雜物障礙空隙,一名穿着藏青色風衣的男人緩緩進入衆人的視線,高樓一縷呼嘯而過的風帶起他烏黑的短發,淩亂的發絲掃過眼睫,他因此微微阖目側過臉,下一秒又重新掀起纖長的睫毛,露出底下一雙妖冶猩紅的瞳孔。
一片彩/金色的梧桐葉胸針別在男人純白的毛衣領口,在明亮的日光之下折射着炫目的色澤。
世界仿佛都在這剎那間靜止,除了這名男人的腳步聲之外,一切聲響都消失不見,安靜得江寰都能夠聽見自己心髒怦然而動。
徐邺不可思議地看着遠處徐步而來的四個人……不,他們根本就不是人,紅瞳黑鞏膜,唇間隐沒銳利的牙齒,還有那黑色尖長的指甲,他繃緊了身體,随時準備迎戰。
但就在這時,徐邺眼角餘光忽然劃過一道虛影,江寰把傘刀往地上一扔,整個人就像瘋了一般地沖上前,他用力推倒身前所有隊員守衛了數小時的障礙物,在一片狼藉中往前翻越。
“隊長!”張筱文都不知道江寰哪來的力氣,她早已經連擡手的力氣都消耗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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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寰置若罔聞地跨過地上傾倒的轉椅,金屬面罩之下,他的眼裏有光,梧桐葉映着的光。
地上還有不少失去行動能力但還未死的喪屍,他們張合着下颚,搖晃手臂,江寰的腳踝與一只喪屍的指甲險險擦過,驚得鐘芸大喊小心。
這一切都沒有阻攔江寰向前的腳步,披風在風中飛揚,獵獵作響,他不顧一切地快速奔跑起來。
沈山梧簡直快被江寰的冒冒失失氣得七竅生煙,他出場的節奏全被這個突然沖上來的人打亂,原本閑适随意,高格調的步伐也變得慌亂。
眼見着江寰甚至不管不顧摘下了面罩,似乎是怕他認不出自己,沈山梧連忙敞開懷抱,上前迎了幾步,擁住了這個沖動的男人。
“你瘋了嗎?”沈山梧單手摟着江寰的腰,匆忙地把江寰手裏的面罩往他臉上戴,江寰卻是極為興奮地往後躲避,眼眸中躍動着灼熱的光,似深沉夜色中最明媚的火焰,“哥,哥!哥,我是江寰,我是江寰啊。”
“知道。”沈山梧冷着臉,手上動作卻是極盡溫柔,輕輕地給江寰扣上了面罩,“哥哥來了,你安全了……”
數分鐘前。
“到了到了,就這層。”狼狗躲在牆壁後面,朝身後揮揮手,“還行,聽動靜好像還活着不少。”
“等下。”沈山梧忽然從走在最前的人轉到最後,劊子手奇怪地看向他,卻見沈山梧整理起了風衣領口,再小心翼翼地戴上了斷指皮手套,梳梳頭發,又低頭仔細系起鞋帶。
狼狗牙疼地嘶了一聲,“有沒有搞錯啊你……奶茶你又在幹嗎!”
奶茶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粉撲和口紅,對着小鏡子用尾指擦去唇角多餘的唇彩,“補妝啊,我還是覺得深一號色比較配我這條裙子,高材生你說呢?”
“分辨口紅色號你這有點難為我了。”
“你不是gay嘛!哎,什麽時候來一個變異者姐妹啊,你們這些臭男人讨厭死了。”
“別比比了,到底還走不走了?再不上人要沒了!”
“鏡子也給我照一下。”
“不用照了,帥得我根本合不攏腿。”
“……”
“快去。”
“你看劊子手都忍不住發話了!……等下劊子手你先從空中下來!”
“……飛習慣了。”
“那我上了?”
“快點吧。”
“呃,我有點……”
“去你的吧!”狼狗一腳把沈山梧蹬了出去。
……
時隔多年,沈山梧的體溫依舊是那樣,仿若碧玉一般的涼意,身上攜帶的氣息也是江寰最為熟悉的味道,冰冷的死亡氣味與無限的生機同時存在,十分矛盾的綜合體。
他真的還活着,江寰激動想着,不是夢,沈山梧真的還活着,而且就在我的懷裏。
沈山梧抱了江寰一會就想松開,奈何江寰的一雙手臂卻焊死一樣牢牢箍着他,沈山梧舍不得太過用力去拆,只能任着他再抱了好一會,等徐邺、張筱文等人一臉茫然地互相攙扶走上前,才狠心掰開了江寰的手。
“哥!”江寰瞬間慌亂起來,不依不饒地去拉沈山梧的衣袖,沈山梧許久未曾看到江寰這般模樣,猝不及防又被他摟住了胳膊。
徐邺瞪大了眼睛,就像看到自家隊長被神穿了一樣,鐘茵同樣震驚不已,因為眼前這個被隊長糾纏的男人簡直和江桐長得一模一樣。
“你是……”張筱文忍不住脫口而出,“江桐的哥哥嗎?”
沈山梧沒有回答,他移過視線,目光觸及張筱文腫脹的大腿時,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跟我們來。”
沒成想他剛轉身一動,江寰就仿若受到了莫大的刺激,驚喊道:“你去哪!”
“……”
沈山梧懂了,江寰現在處于一種真空的狀态,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懂,思維基本凝固停滞,只知道執拗地抓着人死死不放。
他只得把利用‘江桐’這層身份獲得的信息都摒到腦後,假裝生氣道:“你還好意思說?給你寄了那麽多東西,你倒好這麽些年音信全無……”
江寰手指一緊,生鏽的頭腦重新運作起來,他慌忙道:“之前你送的禮物遞交中間出了差錯,我沒有收到,我不是故意不搭理你的,山梧哥,你聽我解釋……”
“待會找個地方,你好好解釋給我聽,嗯?”沈山梧拍了拍江寰的手,“你的隊員們受了傷。”
“……”江寰愣了一會,因為沈山梧‘待會’的允諾終于冷靜下來,他緩緩地送開手,轉身看向了背後的若幹人:張筱文靠在徐邺身上,鐘芸和鐘茵互相攙扶,還有兩名山海隊員共同攙着一個頭破血流的新城隊員。
在沈山梧的身側,狼狗一身深牛仔色工裝夾克,耳垂上還扣着顆惹眼的鑽石耳釘;劊子手穿着白色的兜帽衛衣,脖頸上還挂着一副藍綠色的耳機,高幫板鞋不耐地敲着地面;奶茶禦姐十足地插着半邊腰,狹長的眼線勾出魅惑的弧度,卷好的金色長發就像剛從時裝雜志走下來的封面模特,無與倫比的氣質瞬間把在場所有女性都碾壓在地。
最具殺傷力最難纏的喪屍在他們的眼前就像無足輕重的蝼蟻,變異者只需輕描淡寫地站在那裏,成千上萬只喪屍就只有四處逃亡的份。
“跟他們走。”江寰沒有多餘的廢話,面對仰仗着他的隊員,他仍舊是那個說一不二、沉着冷靜的隊長。
“隊長,”徐邺呼吸發緊,“他們就是……變異者嗎?”
聞言,狼狗笑嘻嘻地龇了龇滿口尖牙,雙手揣進口袋,率先踏上了下樓的路,沈山梧卻在他身後喊道:“先別走,狼狗,背下那個最矮的女人。”
“我?”狼狗沒想到這還有個差事等着他,他随即陰陽怪氣地笑起來:“我可是殘忍嗜殺、狠戾無情的變異者哦,全身上下哪哪都是病毒哦。”
“你廢話真多。”奶茶上前踹他一腳,幹脆自己主動走了過去。徐邺身體駭得不受控制地僵硬發麻,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還勉強能動,他眼睜睜地看着那只尖利黑指甲擦着自己手臂而過,扶住了張筱文的胳膊。
張筱文也不可避免地屏住呼吸瞳孔緊縮,緊張不已地縮起了肩膀,她下意識看向江寰,對方卻是很坦然地對她點了點頭。
下一秒,她身子一輕,奶茶輕松地公主抱起了張筱文,還貼心地将她的傷腿讓在了外面,以免擦碰。
張筱文強忍着恐懼,抖着嗓子說了句:“謝謝……”
狼狗切了一聲,雙手仍舊老神在在地揣在兜裏,直到江寰輕聲喚了句:“狗哥,麻煩你了。”
“什麽狗哥!”狼狗炸毛道,“要叫全名,狼狗哥哥。”
“狼狗不還是狗麽。”始終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劊子手小聲吐槽道,狼狗頓時更炸了。
沈山梧有點無奈,原本來之前說好了,他們要以冷漠孤傲的态度對待山海和新城的人,來了就救人,救完安置好就走,絕不過多糾纏,塑造好變異者無情冷酷、行動詭異、喜怒無常的形象。
結果第一個破戒的就是他,江寰不管不顧地沖過來,決然而無畏,像一只沖向光明的飛蛾,沈山梧根本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
隊長都懷裏摟老半天了,幫助下腿腳不便的張筱文也是順手而為。而狼狗這種不說話是個冷峻酷哥,一說話就是個憨批的人,則徹徹底底地把變異者神秘面紗掀開,露出底下的一團棉絮。
最後,狼狗還是不爽地背過了受傷的新城隊員,他把人往上颠了颠,怒道:“別抖,抖什麽抖?”
“生理現象,我忍不住。”新城隊員聽起來快哭了。
沈山梧暗笑着搖搖頭,轉身走到了最前面,江寰立刻跟了上去,在他右後側方,亦步亦趨,寸步不離。
接下來是分別被變異者或抱或背的兩名傷員,鐘芸鐘茵姐妹,山海的兩名隊員,徐邺謹慎地殿後,劊子手則走在最後面,他甚至随意到戴起了耳機。
整幢大廈的喪屍都像落沙一般快速散退,來不及跑的就跳樓,它們沒有任何智力,不會選擇線路,盡快逃離只是本能在叫嚣,反正只要腦子沒摔壞,缺胳膊斷腿之後還是那條好漢。
為了照顧筋疲力竭的衆人,沈山梧一節一節階梯緩慢地下行,皮革鞋底踩在水泥地面上,規律得令人心安。
樓道內除了失去行動能力的喪屍外,空無一物,途徑之處安靜得就連風都不敢出聲,他們仿佛這個世界的王,一聲令下,萬民拜倒,随手一擡,皆是燼土。
下行短短的六層樓也廢了他們不少時間,沈山梧面無表情地往大門外踏出一步,還在蠢蠢欲動觀望的喪屍瞬間退了一個大圈,讓出被擠得位置幾經變化的越野車。
江寰注意到沈山梧的視線,搖搖頭道:“不能用了。”
“裏面還有要拿的東西嗎?”沈山梧早就料到了,畢竟十二個車胎全癟了,江寰垂眸說等我一下,随後迅速鑽上了車,徐邺立刻和其他還有行動能力的人跟上,不一會一行人還真的抱了些東西下來。
江寰手裏的是兩盒過濾器,“放在了座位底下,沒被破壞。”
其他人有些拿着食物,放在副駕駛手帕盒裏,喪屍們都不會開這些抽屜櫃子之類的玩意,所以幸免于難。
“隔壁那座樓就是酒店,帶你們去那裏休息?”沈山梧問,江寰點點頭,“好,聽你的。”
沈山梧笑起來,眼眸微微彎起,神情鮮活,他習慣性地握了握江寰的肩膀,“真乖。”
鐘茵就站在江寰的身邊,聽到那名和江桐極像的變異者對隊長做出這個評價時,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她感覺世界真的好玄幻,永遠都不會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因為過于出色和優秀,基地裏關于江寰的傳聞向來非常多,其中鐘茵覺得最不可信的就是江寰曾被一名變異者領養。我們隊長分明是江元帥的親外孫!變異者到底存不存在都是個謎,又怎麽會和隊長有聯系?
信這還不如信隊長有個求而不得的初戀女神,女神給渣男生了兒子,還讓隊長喜當爹出領養費。
直至今日,她才察覺變異者這個傳聞才最有可能是真的。
正當鐘茵懷疑人生的時候,她聽到了一段更加奇幻的對話——
“山梧哥……過濾器好重,我手疼。”
“我來拿吧。”
“好。”
鐘茵瞳孔地震,淨重0.2kg每支,兩盒共六支的過濾器……好重?
作者有話要說: 昨日留言數勇破歷史新高,謝謝大家熱情的誇贊,很是感動——下次我還敢
感謝在2020-09-09 00:09:37~2020-09-10 01:09: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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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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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