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酸辣雞爪
其實就如蒼星淵之前所言,危淩春不可信但又可信。
鄧憐确實在覽花會前夕籌謀了逃跑,也确确實實誤打誤撞進了危宋的房間,危宋也的确未曾揭發鄧憐。
只是鄧憐逃走的理由從來不是什麽愛上了那個男人。
鄧憐從未認命。
從她踏入掬歡樓的一刻起,她便開始籌謀。要麽坦坦蕩蕩的生要麽坦坦蕩蕩的死,她不願做其他選擇。
她長袖善舞,在掬歡樓中廣結善緣。因着鄧憐資質好,相貌佳,又不似危宋一般傲慢不遜鋒芒畢露,樓裏上下幾乎所有人都願意和她親近。
但這所有人中偏偏不包括那個危宋。
鄧憐其實心底知道,雖然那些人都對她笑臉相迎,沒事便以姐妹相稱,但真願意助她逃走的,恐怕沒有一人。
所以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也不願牽連任何人。
在見到危宋面容的那一刻,鄧憐倏地愣住了,危宋平日裏便看她頗為不順眼,此時自己更是完完全全落在了危宋的手中。
可不知為何,看着危宋那瞪圓傲嬌的模樣,鄧憐的心底莫名有幾絲心安。
危宋助她逃走了。
其實在“鄧憐愛上了一個人,然後她想要逃走”這一件食上,危淩春并沒有說謊,她只是悄然将事件的因果調換了位置。
那個男人是她逃走之後愛上的。
蘇小小聽着一段話身子猛地向前傾去,雙腿有些微微發軟:“你是說……太後還與那個書生有了、有了孩子?”
蘇小小的語氣驚詫至極,蒼星淵将她扶住,漠然颔首,蘇小小突然被自己腦海中的某種想法駭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蒼星淵望着她的眸子突然笑了:“如你所想。”
那個男人是個屢試不中壯志難酬的文弱書生,和諸多的話本一樣,一個偶然的機會,鄧憐被那書生的才華所傾倒,鄧憐花容月貌,才藝雙絕,那書生自是逃不掉鄧憐的溫柔鄉,就這樣,兩人相戀了。
鄧憐與那書生相戀的那段時間,危宋風頭正盛,豔名傳遍了整個大肅。等她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鄧憐已經懷上了孩子。
那日危宋避了人群,獨自去尋鄧憐。她已是掬歡樓的頭牌,自然沒多少人趕攔她,偶然來一兩個膽大的,笑眯眯躬身到危宋身旁問姑娘要去何處,卻被危宋乜了一眼,危宋的聲音懶懶傳來:“怎麽?我為樓裏賺了那麽多銀子,到頭來還要限制我的出入不成?”
那人立馬連聲道歉說着:“姑娘誤會了,随口一問姑娘勿要多心。”
危宋白了一眼,不屑于多分給一個眼神:“什麽誤會不誤會,你們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
危宋每次都如此高傲自負,說出來的尖酸刻薄,久而久之樓裏早沒了和她親近的人,而她每次出去後也确實按時回到了掬歡樓,管事的人也不再湊上去讨嫌。
臨了不過在背後唾她一口,說她刁蠻尖酸,過氣以後有她受的。
白水鎮的遠郊有一座四季常青的山,山腰處一座搭好的茅草屋中正有缭缭炊煙冒出。
危宋一腳跨過門檻,一眼便被桌上的吃食吸引住了目光。
她素來喜歡味重的食物,對于味淡的嘗都不願嘗一口。而鄧憐口味不挑剔,什麽都能吃下,再加上平日裏需要保持身材,因此她常吃味淡的食物,之前在掬歡樓時便被危宋嫌棄過“竟然用清水煮菜吃,這有什麽好吃的?果然人和吃的一樣,真是無味”。
而此時那餐桌上卻擺放着一大盅色澤飽滿新鮮誘人的酸辣雞爪。
盅中湯汁極多,雞爪被滿浸在湯汁間,雞爪被焖得軟爛,湯汁的鮮味完完整整浸了進去,黃橙橙的檸檬點綴着,和紅豔豔的小米辣混在一起,光是那飽滿的色調就令人食欲大開。
酸酸辣辣的鮮味拂過危宋的鼻尖,危宋心情大好,不客氣地坐在桌前吃了起來。
雞爪被手工剪骨過,雞爪的筋和脆骨依然保留着,滿滿一口吃進去脆綿适中,酸辣帶勁。
這盅裏的湯汁尤其令危宋滿意,她邊啃着雞爪邊計劃着待會兒讓鄧憐用這剩下的酸辣湯汁焖燒上米飯。
這山間清淨,和風舒緩,屆時将這桌椅搬到外面的小院中,兩人對月再喝上一杯,臨了去溪澗邊散散步,倒是美妙至極。
許是聽見了聲音,鄧憐撩了簾子從裏間走出來,見着危宋盈盈一笑:“你倒是先吃上了。”
那無骨雞爪的酸辣味甚得危宋心意,她擡眼見鄧憐微微挺着肚子,便挑着眉毛打趣道:“我吃點怎麽了?你都吃得肚子撐起來了,我還不能吃嗎?”
鄧憐掩嘴輕笑一聲,哄小孩一般:“能,當然能。”
她将雞爪往危宋面前一推:“你呀,可勁吃,我就知道你也喜歡。”
危宋本來也沒客氣,在危宋看來鄧憐這雞爪就是專門給她做的,她聽到了鄧憐話中的“也”字,順口問道:“‘也’?你也開始喜歡這些了嗎?我都和你說了,這種酸酸辣辣的才是最好吃的!你以前吃的那些算個什麽味啊。”
危宋語氣間頗為歡喜:“我就知道你也會喜歡這些,而且聽別人說,兩人相處久了,口味也會漸漸融合。你呀,別想着什麽保持身材了,你吃這些不會胖的,而且就算胖了還不是那麽好看。”
鄧憐第一次從危宋嘴裏聽到了誇贊自己的句子,她輕笑道:“你竟然還會誇人。”
危宋挑着眉毛:“咋了?誇你你還不樂意?我只是實話實說。”
危宋似被打開了話匣子一般,開始喋喋不休道:“既然你也愛上了這些,那我們便一起去吃這世界上最好吃的!我告訴你,城西麻油果子鋪的麻團又圓又大,上面撒的炒芝麻是我吃過的麻團裏最香的!裏面的紅豆餡又軟又綿,吃起來甜津津絲毫不膩!”
“還有周記裁縫店對門那個烤面筋的小攤,他家的料放得毫不吝啬!孜然味那是一絕!你想想,炭火上烤得噴香金黃的面筋,撒上孜然辣椒,被烘烤得入味三分,嚼起來又韌又麻又辣!”
“還有還有!”危宋說得眉飛色舞,似乎那些美食已然到了她的面前,只靜靜等着她來大快朵頤,“就掬歡樓後街的鐵板豆腐,我真不知道他那豆腐是怎麽煎出來的,又酥又嫩!那醬汁……啧啧啧,我曾經偷看過,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蒜粉孜然辣椒啥的,可他弄出來就是那麽的香!”
鄧憐忍俊不禁道:“樓裏當時總有人說你不近人情,沒事就背了她們自己練功,每次回來之後都氣色極好,唇紅膚潤,說你是有什麽變美的提精氣神的秘籍不願分享出來,原來你是溜出去偷吃了呀,看這樣子,沒少幹壞事。”
危宋嘿嘿一笑:“哪有,當時能溜出去的機會那麽少,我也就去過一兩次而已,大部分的美食攤子還是在這段時間發現的,我到時候挨個帶你去吃!”
“我告訴你啊,還有……”危宋提了興趣,只感覺自己內心千言萬語都想一股腦子地和鄧憐分享出來,就在她們說話間,身後卻又低低的腳步聲傳來,危宋起先并未注意,只道是來上山砍柴的樵夫,可那腳步聲卻離她們越來越近,最後停到了她的身後。
而鄧憐的目光瞧向了她的身後,鄧憐依舊是笑意盈盈,只是那笑容和對着她時露出的笑容相比,似乎多了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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